太學管理鬆懈,不禁進出。所以劉知易在及第樓打探消息的時候,一天到晚都能看到在那裏喝酒的太學生。可是太學卻不允許學生夜不歸宿,一旦發現,立刻開除。太學每天關門,關門前必須回校。


    劉知易已經請了半天假,正好趁機出去。直接回家來不及,但請人帶封信是可以做到的。


    找了幾家藥鋪,問出其中一家明日會派車隊北上購藥,北上必經春風亭。向掌櫃亮出自己太學生的身份,寫了封信拜托他送去,對方連交錢都沒要。


    方戎女的病情耽誤不起,是一個火藥桶,隨時會爆炸。劉知易知道,方先生想親自去嶺南,找一找血蟲。所以他將自己剛才看到的所有信息,都寫下來,包括善於培養血蟲的叫做“蠡”的部落名字。最後畫上一張血蟲圖片,可惜沒有幼蟲圖畫,隻有記載。


    回到太學後,已經下課。在官廚裏見到了室友,幾個室友神色激動,老遠就看到他們在熱烈爭辯,其實整個官廚今天的氣氛都不一樣。


    一問,原來整個太學都知道一大禍害回來了。


    劉知易這時候才知道那個老者的名字,叫做董封,出身著名醫道世家董氏,傳說董家出過醫仙,能活死人肉白骨。董封曾經也是一代名醫,後來被聘入太學做醫道講師,還曾在皇宮中做過幾年太醫。但十年前,董封突然性情大變,開始在太學裏做一些離經叛道的醫學實驗。最終成為一大禍害,不管是學生還是講師,見他就跑。最後導致他被逐出太學。


    “劉兄,劉兄。這裏!”


    老遠謝忠喊著,把劉知易叫過去,其他人都在,還給他留了一個座位。


    “怎麽了。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劉知易問道。


    謝忠道:“劉兄你不知道吧。董封回太學了。”


    劉知易點頭:“知道啊,我剛才和尤兄還見過。”


    尤所為在一旁冷笑,哼道:“跟你們說了還不信。”


    其他人驚訝道:“真回來了?”


    劉知易點頭。


    李園道:“難怪大家都在傳,就是沒人見到。你們倆見了……”


    說到這裏,李園往旁邊一閃,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離劉知易和尤所為遠遠的。


    傳言董封曾給學生下藥,而且有傳染性,導致半個懸壺院學生精神錯亂,不穿衣服在太學裏狂奔一日方醒。


    “你們!”


    尤所為恨恨道。


    李園拱手致歉:“二位,不是兄弟們不仗義,是姓董的老匹夫沒底線,兄弟們怕啊!”


    董封是去年被逐出去的,這幾個室友可都知道董封的恐怖。


    吃完飯幾人匆匆回到宿舍,老老實實關起門來。


    但,劉知易和尤所為在門外。


    這群畜生啊!


    劉知易麵帶微笑,心裏咒罵。


    無論怎麽叫門,他們死活不開。


    終於引來了齋長。


    “怎麽回事?”


    張景一臉嚴肅。


    可惜一秒破功。


    因為尤所為說:“我們倆今天見過董封老師。”


    張景一下子跳開,看不出來還是個醫武雙修的高人!


    接著遠遠喊道:“你倆今晚住爐亭吧。”


    還能怎麽樣,兩人垂頭喪氣去爐亭。


    “連累尤兄了。休沐時,請尤兄吃飯!”


    劉知易愧疚道。


    尤所為搖頭:“吃飯就免了,去吃花酒吧。”


    看不出來,尤所為好這口。


    劉知易是不想去的,不是他正經。而是那種地方讓他兔死狐悲。科舉的時候,他看遍了京城的熱鬧。除了官府和青樓,能看的他都看了,不去官府是因為沒有當官的擺夜宴請他,沒有去青樓是因為對青樓這種地方有些敏感,如果不是魏太後垂簾,大赦從犯,他母親現在都被賣到教坊司了。教坊司,就是官辦的青樓!


    隨著考入太學,大哥從軍,父親找到靠山,劉知易也沒那麽敏感了,想了想,答應了。


    風流才子,太學裏都是這種才子,年輕氣盛,大多數又不缺錢,學校管的又鬆,可想而知,青樓那種地方,太學生必然是常客。


    天寒地凍,沒有被褥,不生火爐是撐不住的。


    此時也管不了會不會一氧化碳中毒了,火力全開,十幾個炭盆全都燒起來。


    兩人不停的說話,說的劉知易都瞌睡了,可他不敢睡。時不時開窗透透氣,尤所為看著也不敢睡,他大概真的是回想起了董封的陰影。


    什麽時候睡著的不知道,夢裏好像看到了董封,他就坐在劉知易麵前的書桌上,笑吟吟的看著從書桌上抬起頭的劉知易,一旁的尤所為趴在桌上熟睡。


    這不是夢!


    “董,董前輩,好。”


    劉知易恭敬問候,眼前這個慈祥的老者可不是善茬啊,功夫高不怕,不講武德也不要緊,關鍵是不按套路出牌。


    “哎。小友你好。你在看血蟲?”


    劉知易苦笑著點了點頭。


    “你想要嗎?”


    董封問道。


    劉知易不敢說要,也不想說不要。


    “前輩手裏有?”


    血蟲隻在書中,書是一百年前寫的,鬼知道去哪裏找。但有可能能救小師姐的命,如果董封手裏有,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董封點頭:“有一隻。你想要?”


    劉知易嗯了一聲,小心看著董封,他知道肯定不能白拿,以這古怪長者的名聲,他真猜不到對方要幹什麽。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送給你。”


    董封笑著,態度溫和,一臉誠懇,眯著眼讓皮膚上的褶子都更深了。


    劉知易問道:“什麽事?”


    不會是要割我的頭吧?劉知易心裏打鼓。


    董封笑道:“你先告訴我你找血蟲幹什麽?”


    他眼中釋放精光,充滿興趣。


    劉知易道:“嗯,是這樣,我有一個師娘,得了怪病,要血蟲做藥引。”


    董封眼中閃過寒光:“小朋友,你在騙老夫!”


    巨大的威壓傳來,劉知易幾乎喘不過氣。


    “說實話!”


    董封口氣威嚴。


    劉知易暗道,給小師姐看病這事,也不是什麽壞事,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就全盤托出:“是我漂亮的小師姐,他患了心疾……”


    “妙啊!”


    董封突然拍手。


    劉知易則在發懵,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怎麽都說了。


    這事不算秘密,但也不適合說出去,因為用血蟲治療心疾,這隻是他師父的猜想,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手段有些離經叛道,在這個世界上做離經叛道的事情,是很危險的,董封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所以一開始劉知易並沒有說實話,卻在董封喝令之後,心中沒有任何顧忌的全說了出來。


    這老家夥對我做了什麽?


    劉知易心中一陣驚恐。


    這是一個奇詭的世界,諸子百家擁有各種神奇手段,隻是他沒見過。董封是醫道高手,竟然也有這些手段。讓人說實話的手段,難道醫道真氣能起到吐真劑的效果?


    董封則在自言自語:“我怎麽沒想過用血蟲治療心疾。對啊,換一個心,用血蟲梳理氣血,心髒或許不會枯竭。真好,真是妙!”


    董封的話把劉知易拉回現實。喂,你這老家夥在說什麽?怎麽動不動就要換器官?我家先生隻是想用血蟲幫師妹穩固心髒,沒想過要換心啊。


    董封自言自語完,笑著看向劉知易,他笑的很溫和,可劉知易偏偏打了一個寒顫。


    “小兄弟。跟你商量一件事,讓我在你身上取一點血,我就把血蟲送給你。很合理吧?”


    劉知易搖頭:“不合理。”


    這老東西想放我的血,合理個毛線!


    董封繼續道:“你是學醫的,你應該知道,血這種東西,流幹了是會長出來的。對不對?”


    “對!”


    董封又道:“我呢也不要多少,隻要一點。你最多睡一覺,就長出來了。劃算吧?”


    “劃算!”


    董封笑道:“那你答應了?”


    劉知易堅定搖頭:“不行!”


    董封冷哼一聲,劉知易再次感到一股強大的威壓。


    他剛才毫無防備,這次他早有準備。已經切換成了法家,用盡全力驅動法家真氣。他不試圖跟董封拚氣勢,隻是利用法家真氣剛正來讓他保持清醒。董封的真氣似汪洋大海,他不需要翻江倒海,隻需要做一顆礁石,不去壓倒海浪,隻求在海浪中保持自己的清醒就好。


    果然他成功了,雖然被壓迫的很難受,可他腦子始終清醒。


    不管董封怎麽問,他就是兩個字:“不行!”


    威壓終於消散,劉知易卻不敢鬆懈,法家真氣始終全力運轉。


    董封哼了一聲:“小朋友,你還是法醫雙修?”


    劉知易不置可否。


    董封突然咦了一聲:“不對。你這不是醫家真氣,你修的法家?”


    說完手就要伸過來抓劉知易的手腕,劉知易大驚,此時什麽也顧不得了。


    “救命啊,董封在這裏!”


    董封一驚,收回手掌,瞪了劉知易一眼:“別瞎喊。我可什麽都沒做。”


    你還沒做?你妹!你都快給老子放血了!


    劉知易心中罵著,嘴裏繼續拚盡全力大喊:“董封在這裏!”


    “董封在這裏!”


    “董封在這裏!”


    ……


    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引來了打更的小吏,他們推開門。


    “哭喪什麽?”


    劉知易這才發現,董封竟然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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