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所行讚記:「今王生太子,設眾具亦然。毗沙門天王,生那羅鳩婆。一切諸天眾,皆悉大歡喜。」


    五燈元會記:「哪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陣雲橫海上,拔劍攪龍門。三頭六臂擎天地,忿怒哪吒撲帝鍾。」


    三十三天之上。


    太乙蓮清宮。


    仙雲渺渺,紫氣清濁。


    太白金星落至殿門前。


    護衛的兩名天兵門神,卻將他攔了下來。


    “無上天尊!”太白金星吟了一聲上古道門唱禮,“請兩位護法神稟告,太白金星前來,有要事請見上古真仙清微教主太乙真人!”


    一連串的尊號,可是太乙真人在現在天庭中特殊的地位。


    “教主真人今日正在調教徒兒,太白金星請稍後半日再來。”攔路的護法門神臉色古板,如一尊冰冷的石雕。


    似乎太白金星這位天庭紅人,天帝親信在他眼裏,還不如門前的一片浮雲。


    “那老道,就在這等。”


    太白金星臉色沉著,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意思。


    “啊——啊——”忽然一聲聲淒厲無比的咆哮,從仙氣渺渺的宮殿中傳出。


    “師父!!!”


    太乙蓮清宮,後花園蓮池。


    無數蓮花之上,一顆赤紅如血的晶石,纏繞著一條條鎖鏈,勾連天地,探入虛空。


    晶石之中,困著一名身披鎧甲的青年身軀,孩童模樣的身影。他那粉雕玉琢的臉上,充滿一層層瘋狂暴戾的神色。


    無盡的黑氣,在雙眼流轉。


    “為何,我還要被困於這蓮池!”


    哪吒一臉憤恨,對著身前道骨仙風的身影怒吼。


    “孽障徒兒!”


    太乙真人白發黑須,身著一襲碧綠道袍,目光銳利,望著水晶中的徒弟道。


    “枉為師保你多年,你一身罪孽難以洗脫,若是放你出去,以天庭威嚴又豈能容你!”


    “隻因我將那張狂龍子扒皮抽筋,便要受這永世封印?任你奪我靈蘊?”哪吒雙目血紅,不斷冷笑:


    “而那些注入了我力量的蓮藕,都成了天庭一條條聽話的狗!助你們征戰四方,降妖除魔?究竟誰才是魔!!!”


    哪吒越說越恨,目眥欲裂,瞪著外界的太乙真人,幾欲發狂。


    “孩子啊,你錯了,全錯了!”太乙真人慈祥地撫慰著,臉上卻露出一絲譏笑:“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來到了這世上。”


    “你可知道,你這一世的母親——吉祥天女,原本掌控世間之善惡平衡。可她為與李靖長相廝守,轉世為人,將體內極惡之靈蘊全數封印。方才誕下那極善純良的孩兒,便是你的兄長——金吒和木吒。”


    “而那極惡的……”


    “而那極惡的,便是我哪吒!一個上天根本不許降世的毒瘤!”哪吒臉上顯出一分瘋狂的笑容。


    “然也。”


    太乙真人道:“你乃天上阿修羅,不服管束,無法無天。既然神管不了你,自當——滅了你。”


    “啊!!”


    哪吒驀然一聲怒吼,瘋狂掙紮,似要衝出牢籠,將太乙真人一下生撕血食。


    紅光閃爍。


    那一塊巨大的紅色晶石,彷如這世間最堅硬的物體,牢不可破。


    一股股狂暴的靈蘊,被吸收入水晶之中,順著外表的鐵鏈,吸入下方的蓮池。


    可太乙真人還在刺激著他。


    “而讓妄圖護你周全的父親,手刃親子,才你滅你囂張氣焰,最精彩的戲碼!才是將佛門的陰謀詭計盡數毀滅的——最好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乙真人雙手張開,朝天空不停狂笑。


    好半晌。


    笑聲停歇。


    他抬頭看,正對上哪吒一雙陰狠、怨恨的眼睛。


    太乙真人的臉上笑容不減,繼續道:“而他李靖,加官封神,當年更是率百萬天兵精銳,位高權重。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你的父親,現在才是這天庭裏最忠誠的——狗。”


    “呸!什麽違背天規,是非對錯!都不過是你們為了各自的利益,將我們視作棋子,任意擺弄而已!”


    “難道,天規就是威逼生父狠心殺子,我母親被擄,兩個哥哥又被當作天庭靈山交易的籌碼,被困靈山,永世為奴。那卑賤的樣子,也就比那永遠纏繞在佛祖金殿上的金龍柱好一點!”


    “而我的父親,他原本可以與眾生一樣安享百年天倫,但這天,卻要讓他全家妻離子散!”


    哪吒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悔恨,神色複雜難明。


    “他一個可憐的凡人,又有什麽力量與天鬥,與神鬥?除非,他自己成為神!”


    “甚至,成為比神更強大的人!才能破了這天!”


    “哈哈哈哈哈”


    太乙真人仰頭長笑,臉上的譏諷難以掩飾。


    “蠢貨!你以為,憑這微弱的力量,就能撼動亙古不變的天?你以為,與那愚蠢的猴子聯手,就能夠打破這天嗎!”


    “天真!”


    “哼!”哪吒冷哼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那薄情寡義的父親,永生永世做你天庭的狗嗎?那一切權勢、富貴,本來就是他所求的罷了!”


    “你~~~”太乙真人看著他不肯服輸的樣子,不禁幽幽歎了口氣。


    苦口婆心地道:“徒兒啊!當年之錯,不全在我。你怎麽就不能體會師父的一番苦心呢?”


    “體會你的一番苦心?那誰來體會我的痛苦!”


    哪吒狠狠‘呸’了一聲,不停冷笑。


    “唉~~~”太乙真人搖頭歎息,解釋道:“當年,佛門為了東傳大業,定下了鳩占鵲巢之計。”


    “鵲是神龍,而鳩,卻是天竺的那伽蛇神。這一段秘辛,也導致了你一家幾口,陷入無盡的痛苦。”


    “其中原由,恐怕你至今還不清楚吧!”


    哪吒聞言,不禁神色一震。


    “自古龍有三類,為天龍、地龍、海龍。上古之前,天龍盡滅。又有天帝忌憚人皇權威,使以‘真龍代祖龍’之計,將地龍散入天下各大水大山,化為各大龍脈,以生天子龍氣,是為地龍。將人皇之位神性,改為龍性。是為真龍天子。”


    “什麽天龍、地龍,你在胡說說什麽?”哪吒聽得不明所以,大聲怒斥。


    他雖然屠過龍,但這龍之傳說,與自己的遭遇有什麽關係?


    “別急!”


    太乙真人轉身,看向西邊的方向。


    淡淡地道:“天柱的那伽,本是西方偏域婆羅門蛇神。當年,佛門三伐婆羅門,那伽被歸入天龍八部之中的龍眾,成為僅次於天眾的佛門護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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