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纏綿後, 清嫵躺在楚奕宸的臂彎裏,隨口問道;“對了, 你說要選一名宗室的郡主嫁於梁,人選好了嗎?”


    楚奕宸拈起她的一縷秀發把玩, “我隻有一個親皇叔,在他的女兒裏挑一個適齡的就是了。這事不急,瓊華和獨孤清到底有過婚約,我再為他指婚也要等幾個月。”


    “姑父的女兒多數都沒出閣,不過適齡的隻有兩個,一個不到十六,一個還即將及笄, 其餘的年紀都太小了……你和姑父商量過嗎?”


    楚奕宸笑了笑,“有什麽可商量的,選誰都一樣, 聯姻不需要成親,有一紙婚約就夠了。”


    清嫵看他的態度, 似乎並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他想到的隻是安王的女兒, 並沒提到靜菀,她也稍稍放下心來。


    “奕宸,”她忽又想起一事, 不解的問;“獨孤清若與獨孤寒分庭抗衡,也要出師有名,其實, 寧州之變就是最好的伐秦理由,可你對獨孤寒為什麽隻是遣使責難,為什麽要放過這個機會?”


    楚奕宸微闔著眼,低聲道;“大齊連年征戰,需要休養生息,要避免窮兵黷武,就必須換幾年,我隻想扶持獨孤清,並不想與獨孤寒正麵起衝突。”


    清嫵內心動容,抱著他輕聲道;“你才是真正的明君。”


    重活一世,藥還不能當個明君,他這輩子就白活了,楚奕宸在心裏歎道。他盯著她的臉,目光炯龍,笑問道;“在你眼裏,我就隻是明君嗎?”


    清嫵微笑說;“你不但是明君,還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我還是天下最幸運的人。”他吻了吻她的粉頰,滿意的擁她入懷。


    幾天過去了,莊府一直沒有消息,清嫵不知道安王妃是否已經和她的父親說了,憑她對小姑姑的了解,除非被父親明確拒絕,不然她是不會死心的。


    誰知這日,靜菀入宮見她,先讓清嫵屏退宮人,然後便說起了那天的事。


    “姐姐,梁王要向我提親,你為什麽拒絕呢?”


    清嫵吃驚的看著她,“你是怎麽知道的?是姑母告訴你的,還是父親?”


    靜菀道;“是梁王告訴我的,昨天我被小姑姑請到安王府,在府上見到了梁王。”


    “難道你想嫁他?”清嫵嚴肅的看著靜菀;“他對你不是真心,前幾天我試探過他,我問他此生是否隻鍾情你一人,他卻嘲笑我幼稚。現在連表麵功夫都不肯做,將來隻會對你更壞。”


    “姐姐你的問題的確幼稚啊。”靜菀苦笑道;“看看我們的父親,叔父,還有姑父……世間男子都是這樣。”她唯獨沒對清嫵提到楚奕宸,帝王的鍾情能維持多久?可她還是希望這份難得的專情,能維持一生一世,但這世上隻有一個楚奕宸,她怎能奢望所有男子都像他一樣對妻子專一?


    “你怎麽能對他提這樣的要求?至於以後,所謂的他待我不好,也不過是姬妾成群,與我相敬如賓,又能壞到哪去?”她深吸一口氣,將後麵的話說完。


    “可是這樣的人,嫁了又有什麽意義呢?”清嫵合了合眼,按下心裏的難過,含笑道;“你不是不想嫁人嗎?我以為你早就看開了,你還說過,以你的身份找幾個俊美男子相伴也不是難事。你知道不嫁人的好處,為什麽突然想要嫁人?”


    “因為這對莊家有好處,”靜菀認真的說;“小姑姑的話有道理,姐姐,你也要多為將來打算。當然我不是說皇上對你不好,隻是女子不該將命運放到丈夫手裏。”


    清嫵此時隻想打消她遠嫁的念頭,意味深長地對她說;“你可知獨孤清為什麽不直接找父親,或請小姑姑勸父親,父親是什麽態度你還不明白嗎?”


    “因為父親擔心皇上對莊氏心生嫌隙。”靜菀嚴肅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梁王向皇上請求賜婚,皇上即便心中不願,也沒有理由拒絕,因為我也是他的妹妹。他縱然對莊氏生出嫌隙,又能如何?”


    清嫵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心裏湧上絲絲苦澀,卻不能明說,隻是平靜的說;“靜菀,我不會為以犧牲家族為代價討好皇上,我隻是不想你遠嫁。你說女子不能將命運交給丈夫一人,但你為你自己選擇的路就是如此。你一旦嫁了獨孤清,就要隨她離開金陵,他對你好不好,我們無法知道,你確定他縱然不會愛你也會敬你護你?”說到這裏,她略微停頓,然後繼續說;“說句不中聽的,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對外宣稱你抱恙,我們還能認定是他害了你?聯姻不過是兩個家族的結盟,沒了你,叔父還有女兒,可你的命隻有一條,你母親也隻有你一個女兒。我隻問你一句,薛夫人知道你的想法嗎?”


    靜菀眼圈微紅,蒼白著臉,低聲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獨孤清還不至於那麽狠毒吧,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


    清嫵嚴厲的看著她;“你和他隻見過一麵,就要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他?”


    靜菀咬了咬唇,平靜的說;“我隻想為家族做一點事。”說到這裏,她如玉般的麵容上綻出淺淺的微笑,“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我和梁王一起遊湖,他親自送我回莊府的。隻要梁王上門提親,父親一定會答應的,你明白嗎?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今天來隻是想將這些告訴你。”


    清嫵的心又驚又痛,何嚐不知,靜菀是在告訴她這樁婚事已經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這是我不參與,你自己去和父親說吧。”她有氣無力地說。


    待瓊華的百日喪期過後,獨孤清向楚奕宸請旨賜婚。而莊啟霖雖不看好這門婚事,卻聽說靜菀已與獨孤清情投意合,也不得不答應。於是,楚奕宸頒下旨意,晉淑蕙郡主莊靜菀為淑蕙長公主,待長公主府建成後,就可與梁王完婚。


    楚奕宸將一切看在眼裏,卻不以為意,亦沒有對莊啟霖不但沒生出嫌隙,還安慰清嫵道;“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獨孤清雖權欲心重,也不至於毫無人性,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事已至此,清嫵也隻能將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想。


    兩人的婚期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底,婚後,靜菀便要隨獨孤清裏開大齊。而就在大婚前,一場驚天變故再次毫無征兆的降臨。


    這日,靜菀去寺院上香,卻在回府的路上被人劫持。整個金陵被搜遍,卻還是沒找到人。官兵將搜索的範圍擴大到城外,過了兩天,還是沒有消息。


    第三天,薛夫人進宮求見清嫵,在清嫵麵前,她雙膝跪下,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含淚哀求;“皇後娘娘,請您救救靜菀……”


    殿內的宮人早在薛夫人進來後就被屏退,隻有茉兒等三個心腹陪著。清嫵見薛夫人給自己跪下,來不及多想,親自攙扶薛夫人起來。


    她這幾日一直為靜菀擔心,此時見薛夫人形容憔悴,心裏更是不好受。之前她聽說薛夫人因為靜菀遠嫁哭了幾次,在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絲被被晉封為一品誥命的歡喜。靜菀就是她的命,前世她就明白,真正摧毀薛夫人的並不是父親的死,而是靜菀。靜菀就是她的命。


    “你先別急,告訴我這封信是誰給你的。”說話間,她已經取出信紙,目光掃過信上的內容,心陡然一沉。


    難怪薛夫人來求自己,這封信就是劫持靜菀的人所寫,那人要她到城外的聽雨閣接靜菀,如果兩個時辰內她和梁王其中一人不到,或是帶重兵前來,他那人就要與靜菀同歸於盡。


    如果這是一場針對獨孤清的陰謀,為什麽一定要她去?


    她將信紙重新折好,狠狠放回到信封中。耳邊,是薛夫人哽咽的聲音,“這封信是被人送到莊府的,妾身並不知寫信的人是誰,信封裏還有一支玉簪,我認得……那就是菀兒的,是她最喜歡的簪子……”薛夫人說著,雙手微微顫抖著從懷中取出一枚用帕子包好的玉簪。


    清嫵結果玉簪,仔細看了看,一種熟悉的感覺,猶如冷水迎麵潑下。她記得,這支玉簪還是她送給靜菀的。


    而劫持靜菀的人,一定是她和獨孤清共同的敵人。除了陸漓,她也想不到和獨孤清還有別的共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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