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戩邪的一聲令下,整個獅口軍營的地麵都開始震動起來。


    除了之前和玉金鼎一起藏在欄杆下的低處那裏的軍人之外,陳行熙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有好多好多的人,在向這裏聚集。


    腳步聲鏗鏘有力。


    換了平常,隻有魔獸大舉進攻的時候,軍營才會如此熱鬧。


    不!


    就連驚蟄之日的時候,恐怕都沒有這麽大的陣仗!


    將魔獸阻擊在海岸線處,是軍人們的職責。


    此時,不光是各個連隊的士兵,就連炊事班的一眾廚師,還有宣傳班的文職軍人、三名配件製造師,全都出現在了陣列當中。


    要知道,就連魔獸衝上沙灘的時候,炊事班和文職軍人也沒有提槍上陣的道理。


    而現在,陳戩邪所能調動的所有人,都在這裏匯集。


    陳戩邪剛剛的吹哨方法,有些特殊。


    那一連串的哨音,代表著“全軍出動”。


    全軍出動,要比“全軍出戰”的口令,還要高出一個等級。


    陳行熙懵了,向後縮了縮,和陳行燁靠在一起。


    繞是以他倆的心性,也被如此的大場麵震撼到了。


    千餘人,整齊劃一,列陣待命。


    短短的片刻之內,整座軍營的所有人,都已經匯聚在此。


    王靜也站在人群中,笑著看向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


    陳戩邪露出一個微笑:“小熙、小燁,這是爸爸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喜歡嗎?”


    陳行熙、陳行燁:“……”


    喜歡不喜歡先不說,把人嚇得不輕倒是真的……


    陳行熙看著列陣在四周的軍人們,在他們當中,有很多麵孔是陳行熙“認識”的。


    畢竟從小就在軍營裏長大,偶爾,也在訓練場旁邊的空地上看軍人們訓練,多年的“相處”之下,一副副麵孔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年輕的麵孔,是陌生的。


    陳行熙想著,這些人,多半是自己和小燁在奉天市讀書的這一年,剛剛入伍的新兵吧?


    無論是熟悉,還是陌生……這些鐵血的軍人,此時都露出了最和善的笑容。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可愛的軍人們,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而不是被動地順從陳戩邪的要求。


    陳行熙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一個部位,被深深觸動了。


    “兩個小少爺,一定要好好讀書啊!要出人頭地!”


    人群當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


    陳行熙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一片人山人海之中,看到了一個鋥亮的光頭,正在往下縮著,似乎是在和人躲貓貓。


    陳戩邪半怒半笑道:“剛剛是誰喊的?!我不是說了不許用‘小少爺’這種稱呼嗎!”


    歡笑聲和歡呼聲在四麵炸開,陳戩邪說的話被巨大的音浪蓋過,翻不出半點兒浪花。


    “一定要加油啊!”


    “好好讀書!”


    “小少爺,什麽時候帶個小女朋友回來給我們鎮守看啊?”


    “…………”


    一聲接著一聲,一浪蓋過一浪。


    陳戩邪笑著,在此之前,他都是以冷麵視人,很少會在外人麵前露出這種笑容,今天……是一次例外。


    整個軍營歡騰著,比過年的迎春晚會還要熱鬧。


    處處,都充滿了歡樂的氛圍。


    這些軍人們,都是沒有機會讀大學的人。


    他們或許是因為家庭困難,支付不起大學的高昂學費;或許是因為高考的成績不夠,名落孫山;又或許是為了心中的那一腔報國熱血,選擇了這條保衛祖國的道路……


    他們羨慕陳行熙與陳行燁,羨慕他們能有機會讀大學。


    他們也真心為陳行熙與陳行燁高興。


    在他們的心目當中,兄弟倆就是千人夢想的匯聚點、融合體。


    這兩個孩子,會攜帶著他們所有人的祝福,走進大學,走進全華夏最知名的學府——龍京大學的校園,完成他們未競的夢想……


    陳行熙感覺鼻頭一酸,感觸頗深。


    這些軍人們,剛剛滿十八周歲,就要離開父母的懷抱和寵愛,孤身一人來到他鄉的軍營,吃著苦、流著血……


    每年,隻有短短幾天的時間可以放假回家,看看自己的老父母。


    守護著祖國的大好河山,保衛著城市裏的千家萬戶。


    他們,為了華夏而負重前行,不求任何回報。


    而自己,以及居住在城市裏的所有居民……這些幸福的人,究竟能否對得起軍人們的流血犧牲呢?


    陳行熙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一些自責,還有一絲向往。


    直至此時,陳行熙才真正體會到了這種“軍魂”。


    後悔嗎?


    當時是不是該放棄讀大學,聽爸爸的話,成為一名光榮的軍人?


    陳行熙動搖了……


    可是,自己,真的能對得起那套軍裝嗎……


    一隻大手,覆到了陳行熙的肩膀上。


    陳行熙一抬頭,看到的是父親的笑容,他的眼神當中充滿了信任。


    陳戩邪:“怎麽?不是已經同意你和小燁去讀大學了嗎?為什麽還悶悶不樂的?”


    陳行熙:“爸,你說……我配得上那身軍裝嗎?”


    陳戩邪從兒子的語氣當中,捕捉到了那份遲疑,鼓勵道:“沒有什麽配不配,隻有你想不想!


    隻要你有足夠的決心,我相信,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做到最好。”


    陳行熙情緒低沉:“可是……我身上有好多缺點。


    我貪玩,我懶,我三分鍾熱度……嗯?!”


    沒等陳行熙說完,就感覺自己被什麽巨大的力量控製住,肩膀被人一攬,“拱”進了陳戩邪的懷抱。


    竟是陳戩邪,主動抱住了陳行熙。


    陳行熙從未感受到如此近距離的父愛。


    這種感覺很陌生,仿佛從沒接觸過。又很熟悉,仿佛刻印在他的靈魂深處,永不磨滅。


    “小熙,還記得爸爸上次抱你,是在什麽時候嗎?”


    “我……忘了……”


    “啊…是這樣啊,說起來……我也記不太清了……你說,作為一個父親,我是不是很失敗呢?”


    “沒有!沒有!”,陳行熙急忙說道。


    在他的心目當中,雖然對父親又恨又怕,但是,占據主要地位的,還是崇敬之情。


    畢竟,不是誰都有這份膽魄,用自己的全部人生,去鎮守一座城市的。


    陳戩邪將陳行燁也攬進懷中,一手一個,讓他們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孩子們在長大,做父母的,也正在老去。


    陳行熙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父親“變”了。


    他身上的鋒芒,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發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原本在他身上絲毫尋覓不到的柔情。


    陳戩邪抱著兄弟倆,緩緩說道:“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不要急著否認……讓我說完。


    從小到大,我們父子三人都很少有機會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


    以至於,你們倆越來越怕我,對我也越來越生疏,這讓我很恐懼,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們兩個相處,慢慢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了……”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驕傲。有些時候,我沒有表揚你們,但是那並不代表我不認可你們。


    在你們獲得好成績的時候,我都是在心裏偷笑,為你們開心和自豪。


    你們倆,就相當於是靜靜她一手帶大的,缺少著父愛的關懷,但是,你們兩個並沒有讓我失望。


    你們很乖,無論是學習,還是在別的方麵,都沒有偷懶,成績非常喜人。


    之前是我狹隘了,我相信,無論是參軍還是讀大學,你們兩個,都會成為最強大的適者!


    這場祝福,並不是我送你們兩個的禮物……


    禮物,在這呢……”


    陳戩邪鬆開了擁抱著兄弟倆的臂膀,在眾目睽睽之下,陳戩邪還是感覺有些別扭,所以就急忙結束了這個“短暫的擁抱”。


    陳行熙看向父親的手,滄桑的大手上,放著兩枚小小的吊墜。


    吊墜約有二指寬,五六厘米長,上邊鑲嵌著一塊晶石。


    就像是古時候君子佩戴的玉佩一樣,現代人,也多把這種小裝飾掛在自己的腰帶上。


    這種吊墜,多為儲物器,是現代人必不可少的一種“日常用品”。


    儲物器的價格並不貴,貴的是那些容量特別巨大的儲物器。


    那些足以讓適者裝下龐大的魔獸屍體的儲物器。


    陳戩邪把兩枚腰帶吊墜遞給了兄弟倆,一人一個,說道:“這個儲物器,空間足夠大,不出意外情況的話,夠你們一直用到高品的時候了。”


    陳行熙接過儲物器,掛到了自己的腰帶上,分出一縷精神力,探入儲物空間。


    大!


    入眼隻有一個“大”字。


    長度約有五十多米,寬度也大概有四十米,高有七八米,足足有兩層樓那麽高。


    一萬六千立方……


    陳行熙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容積。


    一般,空間上萬的的儲物器,價格都在五千萬以上,而且還有價無市!


    這兩個加在一起……怕不是有上億!


    陳行熙幽幽道:“爸……你是不是貪汙腐敗了……”


    一個區鎮守,哪來的上億家底??


    嘭!


    陳戩邪伸出手,一個暴栗,打在陳行熙的頭頂上:“胡說八道!這個不是我買的!”


    不是買的,難道還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陳行熙滿臉“你在逗我”的表情,明顯沒有相信。


    陳戩邪沒好氣道:“你以為儲物器是一次性消耗品?它是可以一代一代傳下來的。


    老一輩的強者隱退,這儲物器,自然是要交到小輩的手中,繼續發揮作用……


    這兩枚儲物器,都是咱們家的老祖宗們傳下來的,快要有兩百年了……”


    陳行熙拿起儲物器,放在手心裏,用手指磨搓著那“光滑”的表麵。


    可以看出,這並非它的原貌,而是後鍍的金屬外殼。


    在這層光鮮亮麗的“外衣”之下,應當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曾經陳家的先祖,喋獸血、屠魔魂,光耀人族亂世的身影,仿佛氤氳在儲物器上,顯現在陳行熙的心頭。


    陳行熙收起儲物器,雙拳緊握,咬牙說道:“爸,我不會辜負這個儲物器的!更不會給陳家丟臉!”


    陳戩邪“噗嗤”一笑:“什麽陳家不陳家的,小輩裏邊總共就你們兄弟倆,你還真當成什麽大家族了?


    不用有壓力,無愧於心便好。”


    陳行燁握著拳,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肅穆地說道:“爸,以後每一次出城,我都會用魔獸的屍體,裝滿這個儲物器,不留一絲縫隙!”


    平時不愛笑的陳行熙則是壞笑著:“裝著魔獸的屍體還不夠!還要裝滿獸血,這樣才算不留縫隙,嚴絲合縫!


    這就像吃自助餐一樣,吃飽之後,還要再喝上三大杯飲料,這樣才算是填滿了胃口!”


    陳行熙的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原本有些莊嚴的氣氛,被衝淡了不少。


    孫徹在人群中左扭右扭,帶著幾個衝鋒槍連隊的軍人,向兄弟倆所在的地方靠近,突然一個箭步衝上來,將陳行熙高高地扔了起來。


    陳行熙大驚:“放我下來!”


    有人領頭,便有人跟風,另一邊,陳行燁也被一擁而上的軍人拋飛起來。


    軍人們歡呼著,喝彩著,喊著口號,一起一落。


    陳戩邪大聲說道:“孫徹!我看到是你了!我要罰你去小島上和玉金鼎一起剿滅魔獸!”


    孫徹的身法比他的腦袋還“滑溜”,早就脫身躲進人群當中,應答道:“沒有,鎮守大人看錯了,剛剛不是我。”


    “報告鎮守!我作證……剛剛就是孫大光頭第一個衝上去的!”


    “放屁!張老三你別瞎說!……鎮守,你可千萬不能信他啊……”


    一時之間,兩個連長扭打成一團。


    陳行熙被無數的軍人們拋起、接住、再拋起。


    “飛”到最高的時候,他可以看清楚大海,也可以看清楚藍天,更能看到軍營背後,安定的城區……


    儲物器裏邊,靜靜地躺著一套戰鬥頭盔和防彈甲。


    上邊古跡斑斑,劃痕無數,不知是何人曾用過的戰甲。


    陳行熙笑了,看了看旁邊同樣被拋飛著的小燁,身體徹底放鬆,享受著這種“飛起來”的感覺。


    陳戩邪摟著王靜,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們。


    王靜靠在陳戩邪的身上,緊閉雙眼,雙手合十。


    “媽媽不奢求你們有多麽出人頭地、威風八麵,隻希望你們兩個永遠都可以好好的注意安全,不要做傻事……能夠安安全全地回家……”


    “就足夠了……”


    全雄伸著懶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還打著哈欠,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怎麽這麽吵啊……嗯?!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另一邊,玉金鼎“內牛滿麵”:“嗚嗚嗚,鎮守、陳哥,我錯了!……斬魔劍氣!


    霹靂電疾!……斬魔!


    嗚嗚……請求支援!


    陳哥!魔獸太多啦!


    俺受不住了!


    救命!”


    “……”


    求救聲,被歡騰的氛圍遮蓋著。


    這場盛大的歡送會,不僅是整個軍營對兄弟倆的祝福。


    更是他們兩人少年時代的謝幕禮。


    “謝幕”之後,才是屬於他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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