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個薄薄的疤狀物體飄落到地上,場麵變得尷尬起來。


    陳行熙臉龐漲紅,無與倫比地說道:“不是……我的疤不是假的,他怎麽掉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


    看著局促不安的陳行熙,戰宣輝感到十分好笑,說道:“行了,別解釋了!槍械解鎖,從凡人到一品適者的時候,身體會蛻變、強化一次,之前的傷疤,都會褪掉的!”


    話外之音就是……


    你快別丟人了!


    (陳行熙:“以前也沒人跟我說過啊!”)


    陳行熙手裏拿著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疤”,一時之間竟是詞窮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手裏的疤也不知道放在哪。


    繼續拿著?扔進垃圾桶?


    還是給他貼回後背上??


    陳行熙:“……”


    我太難了。


    遲疑了一會兒,陳行熙把掉下來的一層“疤皮”握在手裏,準備一會兒丟掉。


    一個破疤,又不是什麽軍功章,留著也沒啥紀念意義,既然已經掉了,那就隨他去吧。


    陳行熙繼續說道:“學長,想知道這塊疤是什麽來頭嗎?”


    曾榮耀雙眼癡癡傻傻,木訥地點了點頭。


    陳行熙笑了笑,說道:“那年,我隻有13歲,剛上初一,距離槍械的覺醒儀式,還差著三年的時間。就是這麽年少的我,卻不知天高地厚。


    軍營裏的叔叔們抓捕了一隻狼獸幼崽,實力不入品級,連最弱的二級野獸都算不上,而且,還被拔去了爪牙,我以為,它會很弱小、很弱小,於是便靠近了一點。”


    曾榮耀:“……”


    陳行熙伸出右手,學著當時狼獸的樣子,說道:“它就那麽輕飄飄地推出一掌,失去了利爪的肉掌,按在了我的胸口上,將我推飛了出去,後背撞在石頭的棱角上,劃破了一個大口子,這個疤就這麽留下來了……


    很可笑吧?”


    曾榮耀被陳行熙的故事牽引著,呆呆地點了點頭,又猛地搖頭。


    陳行熙輕輕一笑,接著說道:“這個疤本來當時就可以被消除掉的,隨便找一個麻醉槍適者治療一下,它就可以轉眼間恢複如初,是我拒絕接受治療,讓它慢慢長好……因為,我想留著它,一直提醒我自己……我還很弱,弱得叫一隻沒有爪牙的幼狼都打不過……”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可笑的傷疤,你的身上都沒有啊。”


    曾榮耀:“……”


    陳行熙:“我覺得元鬆學長的做法才是正確的。書上記載著的修煉方法與經驗值得我們學習、借鑒,修煉室也可以提升能量濃度,讓我們修煉的時候調用更多的能量來衝擊瓶頸……


    但是,這些都遠遠不如戰鬥重要。有些時候,我們在一場戰鬥中所能學到的,要比你修煉十日、讀十本書還要多。”


    “戰場,才是最好的老師!”


    曾榮耀癲狂地說道:“不,不是的!修煉,修煉最重要!修為升上去了,才能去狩獵更強大的魔獸。”


    陳行熙:“哦?那低等級的魔獸留著幹嘛?讓他們慢慢長成三級、四級,越來越高嗎?”


    “不殺留著過年?”


    一句話噎得曾榮耀不敢言語。


    這番話,放在戰宣輝的耳中,同樣是驚天動地,連過去三十多年構建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林域王開始緩緩鼓掌,而張虎麟則是大聲說道:“說得好!”


    然後就是一巴掌“輕輕”地拍在陳行熙的肩膀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痛!


    高品強者隨便一巴掌,都差點拍死我,這恐怕還是人家盡力收斂的結果,不然……就我這二品的小身板,被拍死都是有可能的……


    林域王接著陳行熙的話茬,說道:“這就是大學生與軍人的區別……同樣都是修煉,在軍隊裏和在學校裏,各有利弊吧。學校裏的適者學生們,比較喜歡鑽研,一年到頭出城的機會都沒有幾次,知識充足,但是實踐卻不夠。”


    “而軍隊出身的適者,則是恰恰相反。軍人們從入伍之初,就經受著地獄般的磨練。新兵訓練期過去之後,一年十二個月中有十一個月都是在野外度過的。


    陪伴在你身邊的,隻有你的槍械、你的戰友,還有魔獸……想要見幾個異性,恐怕隻能等到你受傷的時候,碰巧給你治療的還是個女軍醫。”


    說到這裏,林域王笑得更加開心:“軍人的日子過的苦,但是我們心中快意!守著城市的邊境之界,與魔獸廝殺喋血,遠比在城內打坐修煉要快!而且是快得多!”


    林域王:“讀大學勝在資源充足,參軍勝在戰鬥機會較多……陳行熙,現在你高考完了,也到了抉擇的時候了。如果是你,你怎麽選。”


    陳行熙撓撓頭,說道:“我選擇讀大學。”


    林域王:“哦??”


    剛才不是你信誓旦旦,和曾榮耀強調戰鬥的重要性,說得仿佛你恨不得現在就住在城外,和軍人們同吃同住,一整年都與魔獸生死搏鬥,怎麽到現在,不假思索就選擇在城內修煉?


    合著你剛才和曾榮耀說的那些話都白說了?


    陳行熙:“在軍隊裏,可以得到更多的鍛煉機會……讀大學,也可以如此!


    等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和老師多請假,一個學期請他半個學期的假,整天往城外跑,與魔獸廝殺個痛快!


    這樣的話,我不僅可以充分利用大學裏的各種資源,同時也在戰場上磨練了自己的戰鬥力,順便還捎帶著刷了獵獸者公會的任務,一箭三雕,修行速度不會比任何人慢!”


    曾榮耀恍然大悟,回想著往昔的種種。


    元鬆……他似乎就是這麽做的。


    難怪他動不動就跟老師請假……原來,他請假的那些時間,都在城外和魔獸戰鬥。


    再想想自己……大學這幾年,果然是全部都荒廢了啊。


    如果自己能多拿一些時間用在獵獸上,是不是就不會在歧路上走這麽遠呢?


    人生之路,總是一念之差。


    如果可以回到五年前,曾榮耀一定會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


    元鬆:“喂,兄弟,這周末我要去城外刷任務,要不要一起啊?”


    曾榮耀:“先不了吧,我訂好了那兩天的修煉室,就不陪你了。”


    元鬆:“那好吧,下次有機會再一起……”


    …………


    就是從那次開始,我們之間的差距越拉越大的吧?


    而自己,還一廂情願地以為是命運之神對我的懲罰,還一直痛恨著命運、痛恨著自己……現在想想,真的是好幼稚啊……


    一念之差,一輩子就這麽走上了錯路。


    曾榮耀狂笑著,但是誰都能聽出來,他的笑中充滿了悲傷。


    淚,帶著笑。


    曾榮耀“啪”的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道:“對不起,校長,我辜負了你當年對我的教導。”


    戰宣輝上前扶起曾榮耀,說道:“五年說短不短,但是,你的人生還有好幾個五年。走錯一步不要緊,趕緊回來,現在回到正路上,還來得及。”


    曾榮耀擦幹了眼角的淚水,麵向林域王,伸出了雙手,鄭重地說道:“鎮守大人,請你逮捕我吧,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所犯下的罪過,我也會一力承擔。


    等到我贖清罪惡之後,請把我安置在軍隊中,做一個最普通的士兵,我餘下的人生,想活在廣闊的城外!”


    雖然此時的曾榮耀成為了階下之囚,但是林域王在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股別樣的神采。


    正如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遼沈狀元。


    無論是什麽時候,隻要能回到正路上,就還不算晚。


    林域王招招手,身後的軍人給曾榮耀安上了枷鎖,而林域王繞過曾榮耀,向陳行熙走來,在他麵前,伸出一隻大手。


    “拿來吧。”


    陳行熙捂著儲物器,警惕地說道:“不給!我連命都差點兒搭上了,一點兒戰利品都不給我?”


    林域王失笑道:“若是別的東西就算了,隻是這個撲克牌絕對不能給你!撲克組織是我們遼沈省現在調查的重點,任何一張撲克牌,對我們的偵查工作來說都很重要。”


    陳行熙心中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隻是……就這麽交出來,感覺太虧了。


    鎧沙在心中連忙點頭:是啊是啊!你看我皮膚燒的,連點兒燙傷膏的錢都不給,真摳!


    林域王說道:“交出來吧,行熙,別太小家子氣。算我林域王欠你一個人情。到時候,我可以盡量滿足你一個要求。”


    戰宣輝也是偷偷地在後邊踢了陳行熙一腳。


    陳行熙慢悠悠地拿出了火焰撲克,遞到了林域王的手中,小聲說道:“這次我可不跟你要項鏈了,我得好好想想,不然就虧了!”


    林域王哈哈大笑,隨後帶著軍隊和曾榮耀離開。


    整個學校,恢複了平靜,就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如果學校裏的地麵沒有被熏黑,如果地麵沒有那些裂痕和火焰炙烤的痕跡的話……之前發生的這一切,真的就像是夢境一樣呢……


    ……………


    由於這一場小“劫難”,成人禮再次推後了三天,改到了7月7日舉行。


    陳行熙走進校園,心中卻是無限感慨。


    短短三天時間,當真的是恍如隔世。


    三天前的自己,準備來參加成人禮的時候,心中是懷著激動的心情,而這次,則是豁達得多。


    鎧沙在陳行熙心中默默吐槽道:“嘁,不就是覺醒完了嗎,有什麽神氣的,要不是你早其他人一步覺醒,今天的你,依舊像三天前一樣,土裏土氣……啥也沒見識過!”


    陳行熙:“……”


    我沒有!


    我什麽時候土裏土氣的了!


    那叫求知的眼神!


    陳行熙和陳行燁漫步走著,平靜的校園裏,依舊像往常一樣,安寧又祥和……如果忽略地麵上那些短時間內還沒來得及修補好的裂痕的話……


    三天時間,教學樓前又搭建好了一個新的主席台,戰宣輝正站在主席台的最中央,手中捧著那顆夢幻般的淡藍色水晶。


    看著學校周圍增加了不少埋伏起來的安保人員,甚至還有些適者穿著校服,冒充學生混在人群當中,陳行熙笑著搖了搖頭。


    “校長真是可愛,竟然偷偷加了這麽多暗崗,是在防範有人再來搗亂嗎?”


    隨著陳行熙解鎖槍械,這三天以來,每時每刻都在變強著。


    無論是身體力量,還是精神力,都在一點一點地進步。


    陳行熙還專門給王靜打了一個電話,詢問現在自己身體的這種情況是否正常。


    然後……


    就被媽媽罵了一頓……


    能夠在解鎖的時候就直接跨越一品境界,跳到二品,這是沒有先例的。


    可以說,這完全得益於陳行熙之前突破了身體的極限,再加上持久不懈地在訓練係統中練習槍械的使用,完全達到了二品適者的水準,這才為他的進階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觸碰到覺醒石的那一刻,陳行熙憑借著強大的意誌與執著的信念,衝破了兩層界限,又借用了一部分覺醒石的能量,才完成了這種奇跡般的升級。


    王靜掛電話前還反複叮囑,一定要盡快回家。


    畢竟是沒有先例,這種跨級進階的修煉速度,很有可能會落下暗傷。


    戰宣輝簡單地重複了一下上次的演講,便草草地進入了解鎖儀式的流程。


    可以說,今天的成人禮是建校以來最詭異的一次成人禮了。


    發表講話的校長欲言又止,同學們也是又期待又感到無趣。


    校長口中說的那些鼓勵的話,已經在三天前說過了一次……可是不說又不行。


    學生們對這些已經聽過一次的說辭並不感冒,但是又非常期待成為適者的解鎖儀式。


    而狂歡時本應該漫天飄灑的試卷,也在之前被燒光了。


    一場“不倫不類”的成人禮,就這麽開始了。


    戰宣輝:“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相信大家非常期待這場儀式,那麽現在就開始神聖的解鎖儀式吧!”


    “儀式按照班級順序進行,一班,陳行燁出列。”


    陳行熙一把攔住了想要上前的陳行燁,對校長說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們兩個的婚事!


    啊,不是。我不同意這場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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