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陳行熙行進在一條長長的走廊,除了遠方那一個光點,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其他。


    渾渾噩噩,無知無行。


    陳行熙想要開啟鷹眼,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遠方的光點,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不知道終點是生還是死,但在這黑暗的世界裏,陳行熙別無選擇,隻能向那裏走去。


    一步一步。


    猛地黑暗破碎,在那最後的光亮裏,陳行熙看見了一條黑龍……


    “哥,哥,醒醒……”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好熟悉,好熟悉……


    是小燁嗎?


    ………


    陳行熙感覺後背涼涼的,硬硬的,緩緩醒轉。


    睜開沉重的眼皮,隻覺得自己渾身像是剛從冷水裏撈出來一樣,連衣服都濕透了。


    我怎麽還躺在地上?都沒人扶我起來嗎?好歹給我鋪個墊子啊!


    握了握拳頭……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暈過去之前手裏有一張卡……


    一定是一張銀行卡!


    現在沒了!


    努力睜大眼睛,視線逐漸清晰。


    小燁、龍霄,還有玉哥。


    真好,大家都在,大家心裏都是有我的。


    耳邊朦朦朧朧聽到……


    “快把當事人送去治療”“快,先去治療,聯係家屬”“孩子嚇壞了,一會兒派兩個女警詢問,溫柔點,別嚇到孩子。”“………”


    看樣子那個同學也沒事……皆大歡喜。


    “小燁,我沒事兒,沒事兒……”,陳行熙張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陳行燁抱著自己的哥哥,鼻頭有些發紅:“沒事就好…”


    “我暈了多久……”


    “不長,我們也是剛來。”


    扭頭一看,陳行熙氣的差點跳起來!


    玉哥手裏正拿著一張卡牌。


    陳行熙顧不得自己喉嚨上的疼痛感,大喊道:“不許動,那是我的戰利品!還給我!”


    張牙舞爪,想要奪回卡片。


    玉金鼎正看著卡片,心中暗道:“一號撲克牌,莫非後邊還有別的號碼……五角星陣裏的羊……這又是什麽寓意?”


    聽到陳行熙的吵鬧聲,玉金鼎腳步一錯便退開了,脫離了陳行熙的“攻擊範圍”,說道:“什麽戰利品,就一張撲克牌你也要?”


    陳行熙麵目蒼白,還帶著一點虛弱:“什麽撲克牌!之前是一張銀行卡,裏邊肯定有錢!你得還我。”


    玉金鼎被這一套花裏胡哨的空手套白狼驚得不輕,急忙說道:“哪來的銀行卡!我來的時候你手裏就是這張撲克牌!”


    “賴賬是不?行,卡我可以不要,卡裏的錢你得給我。”


    玉金鼎冷聲道:“沒有,不給。”


    “你連我一個小孩兒的錢你都坑?你還叫個人了?我攢錢不也是為了以後買配件、買元素石嗎?要是沒有這筆啟動資金,我無法武裝自己怎麽辦?以後死在魔獸爪下誰負責?!”


    “……”,玉金鼎被噎得不輕:“你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我來的及時,你現在早都去見閻王爺了,你還敲我竹杠!”


    一位身著黑色警服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無形中打斷了陳行熙和玉金鼎的“世紀論爭”。


    他胸口配著和王靜一樣的適者徽章,白色為底,紅色十字。


    看起來應該是一位醫療適者。


    男性的醫療人員,傳說中的“奶爸”啊。


    柔和的治愈之光入體,陳行熙感覺舒服了一些。


    看著哥哥想要問什麽,陳行燁直接說道:“別擔心,哥,海邊那裏局麵還算穩定,隻是咱媽需要留在那邊治療傷者,本來她也想要一起過來的……我剛剛給媽發過信息,讓她不要擔心了。”


    陳行熙點了點頭。


    有個貼心的弟弟,真好。


    我啥都沒問,就知道我想說啥。


    玉金鼎站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現場,說道:“奇怪,凶手的凶器呢,不是說有一把刀嗎?小胖子,你當時說……”


    沈龍霄茫然而又乖巧的回答:“對!當時他手裏有一把刀……行熙說,好像叫……叫什麽犬牙匕首……對!犬牙戰術匕首!”


    陳行熙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沈龍霄。


    你小子到底是哪一夥的!坑我是不?一點戰利品都不給我留啊!


    沈龍霄受到了陳行熙的眼神威脅,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沒法收回。趕巧此時林伯和司機開車到達,於是沈龍霄落荒而逃。


    “那什麽,行熙,小燁,我就先走了啊!周一見,周一見。


    媽媽呀!林爺爺保護我!”


    沈龍霄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林伯,緊緊拉著他的手,死活不鬆開。


    林伯安慰了一會兒沈龍霄,隨後遞給了警長一張黑色燙金名片。


    “警察同誌,孩子受了驚嚇,我先帶回去了……等到時候需要記錄口供,隨時給我打電話。”


    警官看了一眼名片。


    好家夥!兆達沈氏集團!


    按規矩是應該先錄口供才能讓當事人離開的,即便對方關係硬,也不能破壞規矩!


    “好嘞,您慢走。應該的應該的,孩子受了驚嚇,這立刻就錄口供實在是不合情理,趕緊帶孩子回家吧。”


    警官帶著微笑。


    旁邊新來的實習警員有些懵。


    車子發動,林伯載著沈龍霄離去。


    玉金鼎則是說道:“小熙,把犬牙匕首交出來。”


    陳行熙扭過頭:“哼。”


    之前給陳行熙治療的警員微笑著說道:“小同學,這個屬於犯人的物品,確實是需要上交的。”


    陳行熙猶豫了幾秒鍾,然後十分不情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儲物器,將那把還沒捂熱乎的匕首拿了出來,顫顫悠悠地遞給了警官。


    視線還戀戀不舍,停留在匕首上不肯離開……


    玉金鼎見狀,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心裏想著:這個小家夥,到時候我肯定想辦法給你把這個匕首弄出來給你。


    陳行熙看了看被上繳的犬牙匕首,又看了看玉金鼎手中的撲克牌。


    玉哥真可惡!


    他手裏的那張牌……


    五角星陣裏的羊……在《聖經》裏,好像是……


    “祭品嗎……”,陳行熙呢喃道。


    玉金鼎耳朵很尖,立馬問道:“什麽?小熙,你說這是‘祭品’的意思嗎?”


    陳行熙點了點頭:“嗯,祭品。”


    玉金鼎若有所思。


    “對了,玉哥,剛才是你救的我吧……”


    玉金鼎擺擺手:“得了得了,客氣的話就免了吧。”


    陳行熙:“不是,我聽你剛才喊了些什麽……”


    雷引,閃雷彈。


    這些東西應該是玉哥的獨門絕技吧,可不能在這個場合細談,等回頭有空一定要跟玉哥好好聊!


    陳行熙想起了什麽,眉目間有些擔憂:“玉哥,你過來了,我爸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玉金鼎抬頭望著同鐵門一樣布滿鏽跡的棚頂,意味深長地說道:“那邊兒……好著呢,戰鬥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陳行熙閉目靜心,偷偷跟陳行燁耳語:“小燁,你有沒有感覺,爸爸在這附近?”


    玉金鼎側著臉,耳朵伸得老長:“不能。鎮守那麽忙,哪有時間過來看你倆。”


    陳行熙微怒道:“不要臉!我們哥倆兒說悄悄話,你偷聽什麽!”


    玉金鼎:“………”


    陳行燁的眼睛裏閃過金光,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那一瞬的鷹眼狀態下,陳行燁也感應到了什麽氣息:“哥,我感覺……爸爸在,在這附近的某一處,正在看著咱們。”


    陳行熙:“也或許是很遠……”


    ………………


    遠處,在南區靠近海岸的地方,是一大片平原。


    平原背後,聳立著一座小山。


    山名白銀,每逢冬天,這座小山就會被白雪包裹著,像是一隻銀元寶。


    白銀山之側的東方,此時正屹立著一棟空樓。


    白銀大樓。


    大樓整體已經修建完畢,正待安裝玻璃與裝修、粉刷。


    樓頂,寒風瑟瑟。


    一道孤寂的身影聳立在風中。


    黑色的槍身、黑色的八倍光學鏡,正被那人右手持著,扛在肩上。


    像是街頭的小混混,在打架前,將鐵管或是棒球棒放在肩頭。


    金色瞳孔,神明之眼。


    陳戩邪麵目冷峻,嘴唇輕輕抿著,眉眼間的殺機還沒有完全散去。


    突然,嘴角輕輕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小兔崽子,眼睛真毒啊……”


    陳戩邪關上了金色的鷹眼:“隔著快一千米,竟然還能感應到我的目光嗎……”


    “嘁,不虧是老子的種!”


    陳戩邪的背後,漂浮著一點紫色的螢光。


    微小,飄搖。


    像是夏日的螢火蟲,又像是燭火熄滅前最後一瞬的光亮。


    不起眼,而又難以令人注目。


    無聲無息,無形無相。


    淡紫色的螢火,飄渺著,距離陳戩邪的背心隻有三米。


    隨著陳戩邪的前進或動作,紫色鬼火光點也跟隨他運動,永遠保持在陳戩邪背後三米處的位置,相對靜止。


    看著眼前的男人,那點紫光孕化出了人形。


    一團鬼魅暗影。


    紫影跟著陳戩邪,甚至還模仿著陳戩邪的動作,愈發肆無忌憚。


    而前方的陳戩邪依舊是看著那個方向,看著自己千米外的兩個兒子,絲毫沒有防備。


    鬼影凝實,化成了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人。


    紫色頭發,身著西方風格的男爵服飾,像是一位從童話裏走出來的尊貴爵士,統領著一支軍隊,坐擁一整座城堡般的自信與高雅。


    隻是,他的表情卻與他的衣著並不搭配。


    陰謀得逞般的癲狂之笑,寫在了他的臉上。


    胸口配著一枚徽章,徽章上刻著紫色的鬼影。


    詭異的男爵眼中帶著不屑。


    這就是傳聞當中的獅口軍營鎮守?擁有鷹眼的陳戩邪?


    軍司實力,也不過如此。


    鷹眼,想來也是浪得虛名!


    如此距離之下,竟然還毫無察覺,看來我“詭影爵”的身法天賦,要強於這個家族的鷹眼啊。


    說來也是,縱然你的鷹眼號稱華夏第一,看得再清楚、再遠,你陳戩邪也不能在背後長一隻眼睛吧!


    詭影爵,勳爵級別的超級強者!


    也隻有升為“勳爵”級別,才可以擁有獨屬於自己的稱號,擁有特製圖案的適者徽章!


    詭影爵看著身前這個破綻百出的男人,心中愈發不屑。


    “真不知道這麽弱的人,是怎麽守住獅口的!哦,想來也是外海上,東海水軍攔住了絕大多數的魔獸吧!”


    手中紫色魔氣凝結,化成一把長約三寸的紫色針錐。


    寒光,魔氣,紫輝。


    詭影爵看著陳戩邪,還有他肩上扛著的黑色步槍。


    弱啊。


    也習慣了,畢竟我這麽多年來刺殺的對象,從來也沒有人能發現我。


    今日看來,閻王爺那裏,又要多出一個人了。


    真可憐,這些可憐蟲,到死也不知道是誰結果了你們脆弱的生命吧。


    下輩子投個好胎,背後張一雙眼睛吧!


    詭影爵玩夠了,無形無相的身體前進著,手中的紫色光錐,離陳戩邪的背近了,近了!


    成竹在胸。


    在詭影爵的眼中,那把黑色步槍,根本不足為懼!


    在他的視線中,賜名級別的步槍靜靜躺在陳戩邪的肩上,絲毫沒有動靜,或許它的生命,馬上就要與它的主人一起隕落了。


    對了,它的賜名是什麽來著?好像是叫……“三尖兩刃刀”吧?真傻,隻有傻子才會給自己的槍取一個這樣的名字。


    “它的名字叫三尖兩刃刀!”


    陳戩邪的聲音古井無波,詭影爵聞言雙目滿是驚恐。


    被發現了!


    不可能,我的身法不可能被發現!


    視線中,那把步槍伸長著、變化著。


    變成了一把長刀,刀尖的三叉……插進了我的胸膛。


    劇痛……


    嘭!


    詭影爵生命力流逝著,跪倒在地。


    陳戩邪肩扛三尖兩刃刀,頭也不會。


    詭影爵隻覺得從未有過的恥辱感與憤怒填滿了自己的整顆心髒。


    喉嚨一甜,吐出了一口熱血。


    “你……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陳戩邪依舊背對著跪在地上的詭影爵,口中淡然說道:“因為我……背後長了眼!”


    “怎麽可能!你的天賦不是鷹眼嗎?!怎麽可能看得到背後!”


    陳戩邪背對詭影爵:“誰說我……”


    “隻有一個天賦!”


    “什麽!”,詭影爵眼睛瞪得巨大。


    “嗷嗚!”


    狼嚎震天。


    陳戩邪頭微微向右側,跪著的詭影爵艱難地抬頭,看到了陳戩邪的右眼,銳利如鷹,金光閃耀。


    陳戩邪的左肩頭,能量氣息凝聚成了一隻灰色的巨狼之首!


    狼首能量團緊貼在陳戩邪肩上,猛地回轉,血盆大口一張,露出尖銳的獠牙,蒼藍色的狼瞳,惡狠狠地看著詭影爵。


    陳戩邪淡然道:“我陳戩邪,並不隻有鷹眼!你難道不知道,在出手之前,一定要掌握目標的全部信息嗎?”


    “你不知道我的名號嗎!”


    鷹視狼顧,陳戩邪!


    詭影爵氣極,又吐了一大口血。


    聲音嘶啞而又尖銳,耗盡了他最後的生命:“可是我是勳爵啊!”


    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手中的長刀消失不見,隱於虛空。


    陳戩邪轉過身來,蹲了下去,看著詭影爵空洞的雙眼。


    “不好意思……我也是勳爵。”


    長空之上,似乎傳來一聲鷹啼,群山之間,又好像響徹著孤狼的怒吼。


    陳戩邪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另一頭傳來中年男性的磁性低音:“怎麽了,老陳,驚蟄之日需要支援嗎?”


    陳戩邪冷聲說道:“不需要,已經結束了。”


    電話另一頭的梁鎮守微微一笑:“我一想也是,你陳戩邪何時需要過支援呢?這天底下就沒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


    陳戩邪:“老梁啊,前幾天,我聽說玉金鼎和楊桂吵了一架,還差點打起來。”


    “我也聽說了啊,隻是小摩擦啊,大家都是華夏軍人,性格難免直了些,我都沒有當回事兒。”


    陳戩邪緩了緩語氣,說道:“老梁,那次是我的錯,閉關前我也沒想到獸潮會那麽大。你不能來支援,反倒是讓你背了鍋。你鎮壓著那隻海獸,不能離開……也不能對外公布,這才導致了獅口這邊對你很有意見……這事怪我,我得給你好好道個歉。”


    梁鎮守說道:“打住打住!老陳,你打個電話跟我就為了說這事兒啊,我可沒那麽小心眼兒……再說這也不像是你風格啊,說吧,打電話找我啥事兒?”


    陳戩邪:“想問問你的修為……”


    老梁瞬間就急了,聲音裏還帶著一點不好意思:“你你你……你問什麽你問!不就是我這個市鎮守等級沒你區鎮守等級高嗎?!還打電話挖苦我!我現在軍司中級了,你就在軍司高級待著吧,別最後我先升到勳爵,看你丟人不丟人!”


    陳戩邪:“不是……我是想看看你到沒到軍司巔峰,如果你到了,咱倆就一起去宰了那隻鯤,這樣的話,大家也都能聯想到你當時抽不開身的理由……另外……我勳爵了……”


    老梁:“你說你啥!你勳爵了!我……(口吐芬芳)!”


    陳戩邪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等老梁發泄完之後才把手機放回耳邊:“你要是不行的話就算了吧,那隻鯤先放一放,畢竟是一隻中級君王。過兩天我自己去黃渤海去看看,找一隻低級君王殺殺吧。你也知道,我陳家的慣例……升到勳爵,一定要殺一隻君王魔獸的。”


    梁鎮守感覺自己血壓有點升高。


    尋常情況下,數位乃至十位左右的勳爵配合才能擊殺一隻君王魔獸,你陳家怎麽總想著單刷!


    好像還真是……陳家勳爵……都單殺過君王獸!


    梁鎮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陳戩邪說道:“對了,有一個勳爵過來暗殺我,被我反殺了。你是市鎮守,理應由你上報。”


    嘟,陳戩邪掛了電話。


    翻開詭影爵的儲物器,陳戩邪掏出了一張卡牌。


    紅心、黑桃、方塊、梅花包圍著一個數字“9”。


    下方是一個鬼魅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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