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灰的地磚被雨水浸的發深,坑坑窪窪的地方積了水,一夜的雨即便是停了,也會留下屬於它的痕跡。


    跑道有些濕滑,劉駿晗到的早,不必匆匆忙忙的趕到教學樓,自然是沒有什麽影響,卻依舊是被頗有些濕冷的空氣凍的一激靈。


    快走了兩步,把自行車停到車棚兒,劉駿晗背著書包進了教學樓。


    班裏已經有早到的同學拿出昨日的作業開始補了起來,當然也不乏提前複習的學生,還沒有開始早讀,六班教室靜的出奇。


    過了一刻鍾,學生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樓道裏也充斥著嘰嘰喳喳的聲音,有的來自學生,有的來自老師。


    劉駿晗從進教室開始,就一個人靠著牆,不知道滿腦子正想著什麽。


    次日就是十一假期,很多學生已經坐不住了,倒是葉清歡、王黨心外帶上錢一達三個人互相比著,就快把提前發下來的幾張十一作業卷子給寫完了。


    教室裏每個人各司其職,都有自己的事兒幹,隻有劉駿晗魂不守舍。


    作為班主任,這劉駿晗因為什麽轉過來,李娟很清楚。


    現在看著劉駿晗這副樣子,心裏憂心。又知道如果再提,孩子恐怕心裏更不舒服,隻好多觀察著點兒,免得劉駿晗一衝動,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兒來。


    臨放假的課一般老師都會安排成講卷子,把前麵欠的都處理完,免得學生一個假期回來以後連卷子上什麽內容都給忘透了!


    日子過得匆匆忙忙,混亂不堪和有條不紊在高三這一年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混亂繁雜的事兒,井井有條的計劃,支撐著高三學生們一路前行。


    放假不隻是學生的專屬,放假前的焦慮也是老師和學生共同的事兒,隻不過學生是需要收收心,老師是得想辦法不那麽操心。


    不過這一切對於正煩心的劉駿晗來說,可以說是什麽都不算了。


    昨兒個,劉莉莉拿著鑰匙,大搖大擺的進了劉天豪家。劉天豪還在酒店睡著,家裏就隻有孫章和劉駿晗。


    孫章的敘述混亂不堪,劉駿晗也是直到劉莉莉進了家門兒,才知道劉莉莉有了自己家的鑰匙。


    出於對孫章的保護,劉駿晗把孫章送到了裏屋,好說歹說的哄著孫章,讓孫章不要出來,自己一個人和劉莉莉對峙。


    還是之前對待孫章那一套,劉駿晗就算是再相信自己父親劉天豪不是那種婚內出軌的人,看見劉莉莉手裏的鑰匙也不得信了大半兒。


    再聽見什麽房子之類的許諾,劉駿晗就更心寒了。雖說他其實不在乎靠遺產繼承養活自己,但這畢竟是自己的權利,劉莉莉這種插足他人家庭的人算個什麽東西?


    劉駿晗給父親劉天豪想出了千種百種的借口,諸如:鑰匙被偷了、喝多了、魔怔了……


    但是這都不能改變劉天豪輕信了劉莉莉,還家醜外揚,導致自己在學校被同學語言欺淩,把事情越鬧越大;孫章被逼瘋自殘,劉天豪一連幾天連家都不帶回的!


    等到劉駿晗冷靜下來,反應過來劉莉莉的目的——激怒自己和母親,對比之下,提高劉天豪眼裏自己的形象,從劉天豪那裏獲得自己想要的。


    極力克製之下,除了微微顫抖著的手以外,劉駿晗言語平靜,應對自如,反倒是把劉莉莉氣的不清。


    劉莉莉耀武揚威了一陣子,眼見著沒有刺激到劉駿晗和孫章,隻好悻悻的離開了。


    一整天的魂不守舍,劉駿晗連一點兒東西都沒聽進去,不得不說,家庭帶來的影響,很大程度都反應在了孩子身上,就像孫章,也是一樣的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劉駿晗渾渾噩噩的出了教師,從車棚推了車,就一路順著跑道往前走。


    “聽我媽說你爸媽要離婚?”看著劉駿晗一天都不怎麽說話,郭暢就主動迎了過來。


    “我媽說你媽病情可嚴重了,還會罵你,要這個樣子真的……你媽這樣兒還不如我媽呢!”


    郭暢確實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是出於擔心朋友。恰好又從劉莉莉那邊聽說了,一個勁兒的問著劉駿晗。


    劉駿晗聽了一個勁兒的皺眉,剛才他就感覺到郭暢在慢慢靠近,沒想到是來說這些沒意義的話,隱忍著沒有當場爆發。


    “確實是離了算了,你媽那病據說都自殘了,到時候別你也跟著成神經病了……”


    郭暢依舊沒完沒了的絮叨著,嘴裏說個不停。


    劉駿晗沒有搭理,不想搭理,也不知道該怎麽搭理。


    “哎,你怎麽不說話啊?”


    “不是,你怎麽了?老不理我?”


    郭暢見劉駿晗死活不說話,手裏拿著也不是從哪兒弄來的塊兒布,有一下兒沒一下兒的往劉駿晗身上甩著。


    對哥們兒再隱忍,總歸也得有個度,經過一次次找茬兒,郭暢成功把劉駿晗惹急了,一把抓過郭暢手裏的布,直接給扔到了地上。


    “不是,你扔我東西幹什麽?”郭暢這下兒也急了,這可是劉莉莉昨天剛給他買的圍巾,不說質量怎麽樣吧,好歹也是親媽給的東西,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一邊說著,郭暢撿起地上的圍巾,繼續一下兒一下兒的往劉駿晗身上甩著,也不是今兒哪根兒筋搭錯了,跟犯了病一樣。


    “你有完沒完?”劉駿晗被惹急了,站在原地,側過頭來瞪著郭暢。


    “什麽叫我有完沒完?”郭暢聽了,這脾氣也上來了,“怎麽著了,我說個話你一天也不搭理?你被你媽傳染了還是怎麽著?”


    劉駿晗薅過郭暢衣服領子就要揍,但郭暢好歹噸位在那兒擺著呢,劉駿晗又不是王黨心那種經常鍛煉的孩子,還真薅不動郭暢。


    今兒不是陳安值班兒,一時間還真沒人那麽快注意到這倆人孩子是要打起來了。


    劉駿晗眼尖,就這麽一抬頭兒,看見了街對麵兒的方知嵐,認出是郭暢後媽。想了想前一陣子惹的事兒,也就不願意再和郭暢再打下去,省的又趕上個不講理的,給自己惹一身事兒,一鬆手把郭暢給放開了。


    也沒細想方知嵐今兒幹什麽突然來接郭暢,劉駿晗推著自行車就想遠離這是非之地。


    誰知道,有時候越是想要遠離的,越會向你奔來。人倒黴的時候,越想逃脫的東西往往越是逃脫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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