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雨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拒絕接受。


    “宗主切莫逼迫屬下,此事萬萬不敢當。如果是其它的事,屬下絕不推辭,但是此事萬萬不可。你把紫鳳杖給我,屬下也沒能力授受,反而宗內還以為我用不正當手段所得,不僅不認同,令我處境不妙。”


    萬林一聽,倒是欠考慮。


    “紫光仙庭”前些日子才從大規模的混亂不堪的權爭泥潭,好不容易抽身出來。讓自己一一平息,再私自把紫鳳杖給她,說不定會再次起波瀾。


    他想了想,密音入耳給幾裏外的花老,請她來一趟。


    要成為宗主,除了得到“紫鳳杖”的認主,還要得到“祖庭”的認同。


    要請出“祖庭”,必須要通過花老這一步。


    這是不可回避。


    不一會兒,花老來到。


    她見到海棠雨也在,不由問道:“宗主召喚老身有何事?”


    萬林當即將自己決定告訴了她。


    “請花老前來,是做個見證。”


    花老之前雖然想到萬林被老祖拒絕後,必然死心不息,然想不到他竟破斧沉舟,要讓出宗主一位。


    “請宗主盡快收回此意。我們雖然知道救援宗主夫人相當緊急,但是辭任宗主,是最不可取的方法。自宗主上任以來,宗內水清河澈,井井有條,一派的興盛。即使麵對外敵的窺伺,也淡定從容的應對,給予對方重擊。”


    “一旦宗主辭任,其它不說,誰有本事領導本宗對抗倪鴻齋?海棠雨雖然有一定的辦事能力,但她還是太稚嫩,差距太大。如果是風平日麗,順利無事的時期,尚勉強能應付,然而現今風高浪急,惡虎環伺,本宗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老身放眼四望,沒有哪一個能頂替宗主的位置。望宗主瞧在我們這些人的薄麵,收回這個想法。”


    萬林搖頭,道:“正因為我知曉宗主一位對紫光仙庭極其重要,所以我才作出這個決定。本人的未婚妻有難,我前去拯救,乃是義無反顧責無旁貸。隻有辭任,才能讓我心無旁務和對方對決,利益最大化。”


    “此事經過我幾番思考,已經決定。此番請花老前來,隻是做個見證,以免它人誤會海棠仙子。”


    花老見他一臉堅決,一時也無奈。


    海棠雨將萬林之前的意思說一遍,道:“宗主對清儀姐姐一往情深,決意要前去支援。花老,我覺得還是認同宗主的決定,如果我們阻止他此舉,委實有些殘忍。萬一清儀姐姐真的讓對方劫走,宗主恐怕也無心做這宗主。我的意思是,宗主能夠退一步,那我們就滿足他的願望。”


    “宗主將“紫鳳杖”交由花老或者紫玉殿代管,如果真的出事,紫光仙庭不能一日無主,那我們就另擇賢能,選擇適合的人選繼任。如果宗主能僥幸將清儀姐姐救回來,那這宗主一位,還是由他所擔當。”


    “正是這個意思。”萬林道。


    因為大掌櫃來了前方,萬林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以免危及太大。


    花老思索好一會,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宗主決意如此,那就如此決定。紫鳳仗暫由紫玉殿收管,在沒有新宗主之前,你都是宗主。”


    萬林將“紫鳳杖”的氣息清斂幹淨,交到海棠雨手中。


    現今“紫鳳杖”是無主之物,任何人都能將其認主。


    萬林做出此舉,一來是對他們毫不吝嗇的信任,二來也是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此事屬於絕秘,不能透露萬林即將趕赴前方,所以不好外傳。


    所以萬林交出“紫鳳杖”的事,也就宗內頂層的幾人知道。


    沒有了顧忌,萬林渾身的輕鬆。


    “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了。”灰魅看著突然上門的萬林,有點訝異。


    “有些問題請教前輩。”


    萬林開門見山,也不廢話。


    “先進來,慢慢說。”灰魅請了他進去。


    萬林抬頭掃掠一遍這處布置溫馨的屋子,頗有家的味道。


    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前宗主,已經沒有之前的高冷殘酷,殺人不眨眼的痕跡,如同成為一個守家待夫歸的小女子。自從奪舍秦玉宵後,她年青了許多,心態也似乎變了。


    最簡單的是,在她身上已經沒有看到萬林在大夏皇宮初遇的森冷歹毒。


    當然,這事因她是一個受害者,因為相信手下血燕,所以對人性充滿懷疑。


    從而性格大變。


    經過這段凡俗日子的調養,她已經恢複正常。


    “武妃來到半路了。”萬林道。


    她曾經是大夏皇宮的老皇太後,在未奪舍之前武妃和老皇太後甚是親近。隻是她連續奪舍,即使武妃來到,也認不出她。


    “我聽說了,還聽說倪鴻齋大舉出動,要前去攔劫。”灰魅道。


    “我正是因此事而來。現在倪鴻齋決心截擄住她,相當危險。而且據我所知,倪鴻齋的大掌櫃很可能出現……”


    “嗯?他也會出現?”


    灰魅一怔,大概明白他前來的原因。


    “正是。我對此人了解不多,所以前來想向前輩打聽一下此人。”


    “你想了解什麽?”


    “凡是和他有關的東西,我都想知道。”


    灰魅道:“你這問題的範圍有些廣,但是我所知不多,可以把知道的所有告訴你。”


    “……此人是實打實的虛境,而且可能和魔域有關。所以我勸你,如果他真的出現,你最好斷臂割愛,不要前去。以你的修為,他要收拾你,易如反掌。當年我見過他兩次,不過他全身裹著一塊黑布,我也不知道他的樣貌。”


    “你是在哪裏見的他?”


    “就在紫雅清院之中,一次是尼鬆讚塔引見;一次是那次的賭博。”灰魅露出複雜的眼神,道:“以他的本領,我是不敢在山門之外的其它地方和他見麵,所以尼鬆讚塔直接將他請來。”


    萬林一想也是,在這裏擁有山門的加持,那大掌櫃不敢放肆。


    若有外麵,那大掌櫃一旦要殺她,她沒有反抗之力。


    “此人聽說聲音,相當蒼老,話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很親切,親切得有魔性,讓人覺得他就是一位好人,一位交心的朋友。開始,我以為是他的性格如此,平易近人。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門魔技,叫爻音。隻要和你說話,你就不知不覺受影響,失去戒備,接受對方的思想。當年我冒然接受他的打賭,也是有這個因素。”


    萬林想到和洪寶打交道的情形,恍然大悟:“看來這是倪鴻齋的必修技,人人都會這一門本領,令人不知不覺對他們有好感,放下戒心。”


    “他有沒有透露他日常居住地?”


    灰魅搖頭道:“當然沒有。他和我的談話,一直被他所引領,我基本上提不出問題。”


    說到這些,有些的慚愧。


    “我這也算是鬼迷心竊,引狼入室,以至把“陰泉”丟了。唉。”她臉上說不出的懊悔。


    如果不是把“陰泉”失去,後麵也就沒有發生那麽多的事兒。


    “那他當時來見你,是白天還是黑夜?”


    灰魅凝向他,道:“你是想知道,他是陰虛境,還是陽虛境?”


    萬林點了點頭。


    “是黑夜。但沒有用的。他身上有特殊的物品,可以忽視白天和黑夜的規則限製。”


    “……”


    萬林瞪大眼珠,還能這樣?


    “他在紫光仙庭上住了兩天,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可以自由的出入。”灰魅道。


    這一個答案大出萬林的意料。


    原本他還想著,那大掌櫃不論如何,有一半時間受到限製,而這就是自己的拿到勝利的機會。所以他才會前來,求教灰魅,想知道他是“陽虛境”還是“陰虛境”,但是沒想到得到這樣答案。


    如果對方能全天而不受控製,自由活動,那自己拿頭贏呐!


    一時間,他從來沒有過的垂頭喪氣。


    “這世間,竟然還有特殊的物體遮掩規則。那再分陽虛和陰虛有何意義?”


    之前他以為這趟的行動是九死一生,難度為一百。


    到了現在,難度至少提到一千,翻了十倍。


    當日他連大掌櫃的一個黑影人都對付了,怎麽對付他的真身?


    “聽說武妃已經成你的未婚妻?”灰魅瞥了他一眼,道:“雖知勸你並沒什麽用,但是認真的勸你一次,不要衝動。他不是目前的你能招惹得了。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沒必要去送死。”


    “多謝前輩。”


    從灰魅處出來,他的腦子有些恍惚。


    “無視規則的虛境……”


    在紫玉殿,除了海棠雨,其餘六位長老,再加二人團。


    關於萬林辭去宗主的事,正在商討中。


    “我認為宗主一旦辭任,不可能再任。他之所成為我們的宗主,並不是他刻意的追求,而是有很多偶然的因素,他不是那種好馬吃回頭草的人。而且他上任以來,對於本宗的貢獻,以及對本宗的赤誠,每個人都知道。”


    “可以說他是本宗這些年來,最有魄力和能力,也是最得民心的宗主。如果他辭任而去,弟子都會很失望,而且他的權威也沒人彌補得上。”


    “是呐!不說其它,如果他不在,有誰能率領本宗,對抗倪鴻齋?我們數個月來,能取得連串的佳績,不斷給予倪鴻齋重創,百分九十的功勞要算在宗主身上。不是我們有多強大,而是宗主統率,身先士卒,我們的力氣都凝聚在一塊。才能狠狠給予囂張的倪鴻齋重拳。”


    最後這話引得殿內共鳴,宗主可以替換上,但是誰有萬林這個能力?


    這不是平時,而是風高浪尖,和倪鴻齋的激烈對抗的時期,稍一失誤,就宗毀人亡。


    “我知道大家都想挽留宗主,但是宗主已經決定,而且“紫鳳杖”已經交出。大家都知道宗主是有情有義的人,他是不會眼睜睜讓“倪鴻齋”把未婚妻擄去的,而一旦他離宗,宗內的安危又沒法保障。兩相權衡之下,他才決定辭任。世上沒有兩全其美之事,我們也應該體諒宗主的選擇。亦因為他有情有義,品格端正,才會得到大家的尊重。”


    花老道:“我和他約定,如果他安全而歸,宗主之位給他留著。但是如柳長老所說……”


    “他可能就此,一去而不返了。”


    布曼長老道:“所以請大家前來,是想聽聽大家有何挽留的方法?”


    “海棠仙子呢?她怎麽不來議事,她應該是最懂得宗主意願的人,如果要挽留,想來她最有方法。”


    花老環顧一下,道:“是老身讓布長老不要通知她。”


    諸人心內打了個突,暗中尋思,海棠雨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如果重要的議事,為何故意疏忽她?


    布曼長老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內,不由道:“你們莫多想,花老,還是我告訴他們吧。”


    那花老點點頭。


    “以前血燕和清妃雅時期,本宗不是有一條懸賞令嗎?如果有人尋得前宗主灰魅、或紫鳳杖的線索和蹤跡,本宗將重重懸賞,其中有一款,如果領賞人是男的,可以將本宗排名前十的女弟子許配於他?”


    “當日血燕和清妃雅推出這條懸賞,並沒有踐行的打算,所以才如此的離譜。但是不論它怎麽離譜,始終是本宗的懸賞令,本宗自要遵從。而當日將前宗主灰魅送回來,以及得到紫鳳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宗主。”


    “……”


    諸人你望我,我望你,麵麵相覷。


    “布……布長老的的意思,是想把本宗前十女弟子,許配給宗主?”


    布曼悠悠道:“前十肯定是不行,那樣不僅會怠笑大方,令本宗聲譽有損,而且宗主也不會答應。但是將排名第一,許配於他,那是天經地義。總不可能我們拖著懸賞,不去踐行吧?那本宗和那些言而無信的小人,有何分別?!”


    “排名第……第一?那豈不是海棠仙了!!!”


    諸人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他什麽意思,以及不把海棠雨叫來的緣故。


    搞了半天,是要把海棠仙子許配給宗主。


    她們都不是傻子,很快就理解花老的用意。


    她是想用海棠雨,把萬林綁定在“紫光仙庭”。


    隻要兩人成親,海棠雨肯定不會離開“紫光仙庭”,那以萬林的情義,自然也不會離開。


    所以宗主之位,他還得當上。


    諸人隻覺得這是一記妙著。


    “以宗主這種天之驕子的人物,傾慕的女子數不勝數。海棠仙子經常和宗主一塊,想來海棠仙子是願意的。隻是宗主情義為重,並不喜好女色,此個提議,宗主恐怕……”


    “以海棠仙子這位修煉界第一美人的姿色,宗主品格再高尚,也是個男人,我就不信他能坐懷不亂。”


    布曼長老道:“以老夫的觀察,海棠仙子雖然在竭力隱藏,但是對宗主是有情意。這也是我同意花老的原因。關鍵點,還是說服宗主身上。你們可知道,這兩天因為擔憂宗主擅自外出,所以老夫讓海棠仙子日夜形影不離的跟隨。他們兩人有大把的獨處時間,包括在寢宮內通宵相對,但是宗主一直以禮相守,並沒有任何的行動。”


    “……”


    “宗主莫非真是柳下惠不成?!”


    殿內,有一半是女性長老,一半是男性長老。


    女長老並沒複雜的想法,但男長老卻是佩服不矣。


    麵對著對自己有情意的海棠雨,宗主能坐懷不亂,恪守禮數,簡直是人性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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