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滄瀾腳踏地麵,提氣後移避開。


    那箭從風滄瀾青絲中擦過,兩縷秀發段落,緩緩下落。


    剛一錯開,箭竟再次轉彎,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


    這是……


    長空追日!


    是誰使的!


    那個血屠穹蒼樓那位的手下!


    走神的片刻,長箭近在咫尺。


    下腰的半舜,後背一股力一撞,風滄瀾硬生生撞上了那支箭。


    看著極速飛來的箭,風滄瀾下意識躲避,卻被這個人束縛全身。


    眼看著破雲箭射來,風滄瀾內力震開,拔下金簪,整個插入束縛自己的胸膛。


    插入的半舜,那人單手抱著風滄瀾陡然轉身。


    “呃……”


    萬籟俱寂。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風滄瀾滿目戾氣,盯著背自己插入金簪的人。


    幾乎是金簪插下去的同一時間,後背的破雲箭直穿後背。


    “瀾瀾……”


    宗正瑾眼底的乖戾不見,陰翳褪去,渾身的陰鬱消散。


    在烈日陽光下,他桃花眼盡顯溫柔。


    “如果,我當時不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會不會喜歡我。”


    他細小的聲音,剛說出來就被一陣熱風吹散。


    風滄瀾呆愣的看著眼前人,沒有反應。


    眼睜睜看著他,身體後仰“啪”的一聲倒在地上。


    四周的聲音都開始消弭,她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極速後退。


    袖口下的指尖發顫。


    “瀾兒。”


    “瀾兒。”宗正昱摟著風滄瀾輕聲喚著。


    風滄瀾緩緩回神,機械化扭頭看過去。


    又將目光投在地上,氣絕身亡的宗正瑾身上。


    “他……”


    “他……”風滄瀾顫著嘴皮,不知該說什麽。


    宗正昱摟著的手緊了緊,柔聲安慰,“沒事,沒事的。”


    觀音竹葉飄動,沒有任何異樣。


    就像剛才那射箭之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事已解決,王妃受驚,臣弟先回王府。”


    宗正昱摟著風滄瀾離開。


    風滄瀾腳下深一步淺一步,滿腦子都是宗正瑾倒地說的那句話。


    她是想要殺他的!


    是要殺他的!


    剛才宗正瑾跑過來束縛她,她以為是來殺她的。


    風滄瀾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內心片刻的慌亂。


    宗正昱離開後,皇帝來到宗正瑾屍體前。


    盯著那腹背的金簪跟箭矢,合了合眼眸,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宗正瑾逼宮一事消息全麵封鎖。還是按照太子規格下葬。


    太子棺槨停在金鑾殿上七日。


    大臣們紛紛吊唁,仿佛太子從未逼宮,也從未用屍香來控製他們。


    短短幾天,皇帝不複往日的神采奕奕,整個人都佝僂了。


    夏夜,熱風拂過。


    金鑾殿內,一眾宮女跪在棺槨前。


    忽的,一個白影一晃而過。


    原本焚香燒紙的宮女們,齊刷刷倒在地上。


    棺槨前,一個白衣錦袍的少年,眼底一片青黑,滿臉頹廢。


    明顯是幾日未休息好。


    他推開棺蓋,看著裏麵閉目安詳的宗正瑾,眼底是心痛,更是怨恨。


    “為什麽!”


    “你為什麽要替風滄瀾擋那一下!”


    “我們十幾年的籌劃付之東流!”


    白衣少年眼眶濕潤,一滴淚水沿著眼角滑落,看著宗正瑾的屍體神色複雜。


    “我把證據送到風滄瀾那裏,隻是不想讓她破壞我們的宏圖霸業。”


    “我沒想到她會昭告天下,也沒想到會間接讓我們多年謀劃落空。”


    “罷了。”


    最終,他把棺槨蓋上。


    一陣白色殘影一晃而過,燭火搖曳,除此之外寂靜無聲。


    太子薨逝,皇帝下旨舉國同悲。


    一月之內不可半喜事,不可食葷腥。


    原本對太子的那些傳言,都隨著太子的薨逝再也無人追究。


    屍香一事被宗正昱擺在台麵上,把扔在蝴蝶穀後山的那些屍體全部帶出來好生安葬。


    而那些被太子以屍香控製的大臣,一去平常。


    太子下葬後,文壇大佬袁慶先生辭官退隱。


    連著朝堂上絕大部分大臣,都被皇帝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折磨。


    皇帝本就子嗣緣薄,蕭王死了,如今太子也死了。


    整個人變的陰晴不定,就連以前的名譽都不在乎了。


    整個人變得殘暴不仁,動輒打罵,稍有不順心的就株三族。


    一眾大臣被整得叫苦連天。


    而宗正昱自救駕後,就一直待在王府也沒了音信。


    半個月過去,大臣們實在是受不住皇帝的殘暴,隻能來求攝政王重返朝堂。


    大臣們也明白,皇帝隻怕是因為太子的死,而變得陰晴不定,甚至隱隱有些把怒火灑在他們身上。


    三五個來求宗正昱重返朝堂,都被拒絕。


    理由是,夫人受驚需要陪伴。


    然而,風滄瀾除了剛開始的兩天有些怪異,後麵是一切如常。


    但熟悉的能看出來,雖然表麵沒事,其實內心還是有一個疙瘩。


    在她的世界裏,欺騙、算計、殺她,都是一杆子打死的罪責。


    甚至在知道後,一心要扳倒宗正瑾。


    可他卻以身相救。


    死前的那句話,在腦海裏久久不能消散。


    心裏就像是多了一根刺。


    這段時間,表麵正常,實際確是興致不高。


    宗正昱幾乎天天來陪著,各種方式的開導,風滄瀾隻點頭笑笑說沒事。


    可宗正昱知道,這哪裏是沒事。


    明顯已經成了心頭病。


    看著半月消受不少的人,宗正昱細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深色。


    他腦海裏浮現的,是宗正瑾倒地時,那錯過風滄瀾看著他的微微一笑。


    仿佛在炫耀,在說他成功了。


    宗正瑾多惡心,就連死都要利用一下。


    明知沒事,卻如噎在喉。


    拔不了,割不掉,就像是爛瘡。


    用他的死,在風滄瀾心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瀾兒。”宗正昱滿眼擔憂,看著風滄瀾這鬱鬱寡歡的模樣。


    他深刻的知道,宗正瑾肮髒的目的達到了。


    “你這段時間都瘦了好多。”


    “別胡思亂想。”他將風滄瀾抱在懷中,小心翼翼安慰。


    風滄瀾性質淡淡,“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誠如宗正瑾所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因為一件錯事就打入無間地獄,是否太武斷了。


    “沒有。”宗正昱果斷回複,“他帶著目的而來,心思不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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