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部兵力已經超過千人,毛騰和宋約兵分兩路,倏然就圍向楚王行館。然而正當此時,後方卻忽然殺聲震天,大隊的兵士朝著毛騰所在的方向衝殺而來。


    “越騎營謀反,殺呀!”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毛騰頓時吃驚不小,眼看軍心將亂,宋配大聲呼喊:“爾等是何部的將士,竟敢這般散布謠言誹謗上官!”


    “反賊,你爺爺是強弩營的好漢!”隻聽前排兵士呼喝一聲,數支弩箭就破空飛來。宋配閃身不及,格擋的左臂中了一箭,將身一滾退到人群中。由於街巷間狹窄無法施展,強弩營的軍士也沒有再行射擊。毛騰趕緊拉住了宋配,急聲道:“沒事吧。”宋配咬牙拔出那支短小的弩箭,強笑道:“這大概是少府仿造的諸葛連弩,威力平平。看家護院還可以,怎能傷了真的英雄?”


    “強弩營是李肇所部,這廝怎麽會這般膽大,衝我們來了?”毛騰一邊大聲指揮部下且戰且退,固守幾個巷口,一邊不由納悶。宋配卻笑道:“毛司馬,我們連楚王都敢抓。李肇比起我們,還忒膽小了。”


    由於並非是真的戰爭,雖然兩方都是中軍的正規部隊,但是都並沒有真下狠手。隻是憑借著幾個巷口和街道障礙相持,就算如此,大街上還是躺了好幾個軍士的屍體。


    “要不要派人請宋約增援?”宋配左臂陣痛無法拉弓,一邊胡亂朝對方陣地投擲著石塊,一邊對毛騰說道。毛騰搖搖頭道:“不用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等一會殿中的禁衛軍就會到。到時候看他李肇怎麽解釋。”宋配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毛騰道:“如果殿中兵馬不到,我們還敢動楚王分毫?隻盼宋約能早些捉了楚王。”宋配隻是笑道:“我倒沒有指望殿中會有兵來,隻是朝廷要捉拿兩個大臣,斷然不會把三十六軍的中軍部隊全部調動。就算滅東吳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大的動靜吧。所以我覺得,中軍是皇上的禁臠,這回楚王是鬧得過分了,即便朝廷沒有準許,我們幹掉了楚王也是朝廷樂意的,或許功勞就沒了,可總能揚名天下,哈哈……”


    “原以為我就是個瘋子,沒想到你比我還瘋。”毛騰大笑。


    “緩步進攻,不要有太多傷亡!”李肇一邊下令,一邊派人查看著行館的動靜。他雖然接到公孫弘傳達到的楚王進攻指示,可畢竟他也不大相信越騎營會膽大包天到去給風牛馬不相及的死人汝南王報仇。可畢竟上命難違,李肇隻好用徐步緩攻的手段,靜觀事態的發展。


    “強弩營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別打了!”街巷上嘈雜一片,不過還是依稀能聽見越騎營兵士的喊聲。李肇沉默半晌,終於在靠近對方的一堵牆後喊道:“我是強弩校尉李肇,找你們朱校尉有話說!”


    宋配聽個真切,趁機在牆後大吼:“楚王謀反,朱校尉已經護駕去了。爾等不思忠君報國,卻為虎作倀,殘殺自家兄弟。老子即便死於此處,亦可封妻蔭子光耀門庭。你們這幫反賊,便是死路一條!”


    毛騰頓時大笑:“你這廝有老婆孩子沒有,還封妻蔭子。可莫把李肇惹急了。”


    宋配得意笑道:“孟觀和李肇兩個東西,最是低看我們,趁此機會,好好羞辱他一番才是。他敢強攻,我們就要了他性命,叫孟觀也不敢小瞧我們。”


    毛騰眉毛一緊,說道:“除了楚王,可不要濫殺無辜。孟觀和李肇都是皇後的親信,況且他也沒有真的進攻,如果我們真殺了他,說不準還真就惹下麻煩了。”


    “可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惹怒了將士。到時候恐怕也不好收場啊。”宋配道。


    毛騰笑道:“沒事,沒看到那邊行館的望樓上人少了許多嘛。宋約說不定已經殺進去了,那望樓上的僮仆,恐怕已經被抽調回去抵擋了。”


    在毛騰的授意下,越騎營幾個嗓門比雷還響的士兵,操著濃濃的關中口音,大聲吼著楚王謀反、李肇糊塗等話。李肇本來接領強弩營不久,好多軍官士兵還不熟絡,對部隊的掌控力也有限。這一喊兩喊,再加上李肇消極的進攻命令,竟搞的強弩營的軍士們紛紛竊竊私語。李肇正在焦慮,忽然有士兵報道:“楚王行館裏殺出來一隊甲士。”李肇登時大喜過望,正準備下令叫部下回罵。忽然又有士兵報道:“不好了,行館裏殺出來的也是越騎營士兵……”


    李肇吃驚不小,他頓時難以分辨了。踟躕再三,猛地一拍大腿,暗想:“難道這越騎營的人竟害了楚王不成,難道他們真的暗通汝南王才鋌而走險?”在地上快速踱步了四個來回,心中盤算道:“反正這次誅殺汝南王我立功最大,就算在這裏殺了越騎營的這些關中雜兵又能如何?如果楚王沒有造反,我是為楚王報了仇。如果楚王真的造反被他們殺了,我以迅雷之勢殺了他們,到時候栽贓給他們,又有何難?”


    盤算已定,李肇迅速招來強弩營五名軍司馬,下了總攻令:“行館已被越騎營反賊攻破,楚王恐已經薨難。諸位,為國家盡忠的時刻到了,不論付出何等代價,將越騎營反賊盡數彈壓下去!”


    強弩營的攻勢忽然猛烈起來,越騎營差點措手不及,幸虧街巷狹窄才傷亡不多。宋約帶著左部軍士從行館衝了出來,毛騰急問道:“楚王呢?”宋約喘氣連聲地道:“孟觀這廝本來就在附近,他假扮救援殺入行館。我們遲了一步,也沒有深入,隻是聽到這邊有殺喊聲,才過來支援了。”


    “孟觀他殺進了行館?”毛騰驚訝。


    宋約緊捏著拳頭道:“這廝狡猾得很,上次殺楊駿就被他拿了首功。殺汝南王他錯過了,結果殺楚王這廝又搶先了。你們在跟何人作戰?”


    毛騰咬牙切齒地道:“孟觀那老搭檔李肇,這廝竟然來救楚王了!”


    宋約一拍大腿,說道:“哎呀!一定是他們互有勾結,李肇騷擾我們,孟觀趁亂撿便宜。這兩個京油子,真不是好東西。”毛騰搖頭道:“不可能,李肇恐怕沒這麽大度。隻是孟觀竟這般神速,真是匪夷所思。”


    宋約不忿地道:“一定是這兩個家夥互相勾結,排擠我們這些邊軍身份的宿衛軍人!”


    忽然有一陣殺聲震天,這一輪的攻擊更加猛烈。強弩營的軍士竟蜂擁衝出街道,蟻附而來。宋配大喊:“兄弟們不要急,把守巷口,不要暴露!”


    由於越騎營處於守勢,外加地形的限製。強弩營的猛攻並不十分奏效,但是究竟人多勢眾,不一會兒,第三輪猛攻有至。有不少的強弩營士兵竟爬上房屋,朝著越騎營密集的後方發射諸葛連弩。毛騰見勢不妙,下令後方軍士弓箭掩護,中間的軍士短兵登房,與強弩營巷戰械鬥。


    雙方激戰了半刻時間,街道上已經倒下了數十具屍體。毛騰沒料到李肇竟動了真格,顯然再拚殺下去就會帶來更大的傷亡。眾寡懸殊,毛騰急問宋約道:“楚王行館,現在可有人?”


    “不知道孟觀撤走了沒有。”宋約道。


    “如果孟觀真捉了楚王,那他跟著李肇就不是一路人。趕快退到行館的工事上,依托工事防守……”毛騰急道。


    越騎營且戰且退,強弩營連連追擊,雙方又戰死數十人。李肇心中愈發焦急,暗想這些關中佬可真是耐打,自己方才的計劃不能全速完成,可就不妙了。等追到行館前方,李肇抬頭看到行館望樓上的“孟”字旗幟,頓時大喜過望,笑道:“是孟觀的積弩軍!哈哈,朱默毛騰你們是插翅難飛了。”


    行館大門赫然打開,孟觀帶著一眾弩兵衝出大門。隻見孟觀身後的親衛抱著一麵繪製著渾身白毛的虎軀獅頭神獸幡旗,越騎營和強弩營的兵士看到這麵幡旗,頓時皆大驚失色,丟下了手中兵器。原來這是晉朝令旗中最重要的騶虞幡,見旗必須放下兵器否則便是必死之罪。李肇心中一亮,心想:“我說越騎營怎麽會有軍士從行館出來,恐怕是孟觀這廝又搶功勞救了楚王,唉……看來日後是要混的越來越不如他了……”


    李肇歎了口氣,不過也沒忘了要緊事,大喜道:“孟兄竟提前救了楚王,果然厲害,騶虞幡一來,這些裝模作樣的反賊也隻能束手就擒,哈哈哈。”


    孟觀冷笑道:“楚王矯詔,擅殺大臣,禍亂京師。聖上詔令三十六軍各回駐所,而你李肇,為虎作倀,聖上派我來拿你!”


    李肇大吃一驚,孟觀指著李肇道:“強弩營五司馬聽令,奉殿中王將軍之令,拿下楚逆亂黨李肇!”


    “孟叔時!”李肇大吼一聲,五名軍司馬已經一齊上前,將他捆成了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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