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鹹在家中喝了一氣悶酒,嘟囔著大罵起嚴舒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毛騰看他已醉,這才緩離開了馬鹹家裏,思忖片刻,抱著一壺酒就朝著太守府走了去。


    其實毛騰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者隻能說他的肉體屬於這個時代。守門的士兵閑言說他在兩月前忽然就想變了人似的,從一個隻會騎馬射箭的大老粗變成了一個還會斷文識字的秀才。其實根本的原因,就是一個遠在一千七百多年後的小公務員在車禍死後,忽然就離奇地魂穿在了大老粗毛騰的身上。在一陣彷徨和悲哀之後,他終於接受了現狀,決定靠著一知半解的曆史知識,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實現他在前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更主要的,他還有想改變曆史,避免不久之後即將到來的“五胡之亂”的理想。


    當然,這隻是一個理想而已,就算實現不了,也要朝著這個目標奮鬥吧!


    首先,從第一步做起,先憑借著現代的文化常識,粗略地學會了當時流行的漢隸和八分體。雖然寫的不甚周正,卻也在這文教不興的西平郡得到宿老賞識,然後又被馬隆提為主簿。


    毛騰在這個時代,認識的第一個大人物便是馬隆。雖然在一些曆史普及讀物中,自己也曾對馬隆有一些印象。可是怎麽也沒有光榮遊戲《三國誌》的印象深刻,在《三國誌》遊戲中,馬隆隻是個武力和統帥都隻有六七十的大眾臉武將,甚至還不如被禿發樹機能擊殺的胡烈、牽弘、楊欣三人。因為胡烈等三人畢竟是滅蜀的功臣,做到了刺史的封疆大吏。然而,就是這個大眾臉的馬隆,卻隻帶了三千精兵,就平定了禍亂西北十餘年,連殺三員封疆大吏的禿發樹機能。然後僅領西平太守一個小小的職位,卻保得西晉初年西北十年的安穩。


    這才是真正的名將!


    毛騰心裏暗暗歎了一聲,抬頭忽就看到太守府那老門子,佝僂著腰身正準備出門。老門子也似乎看到了毛騰,有些不太自然地別過了腦袋,縮了回去準備又關上大門。


    “老丈,可否賞個臉喝上兩盅酒?”


    毛騰喚了一聲。


    “小老兒經受不起。”


    老門子雖然話裏有拒絕的意思,可是還是沒有關上門。毛騰曉得他這是在拗氣,嗬嗬一笑,這才接著說道:“白日裏多有冒犯,這不給您賠罪來了。”


    老門子回道:“過會天都要黑了,你就不怕犯夜嗎?”


    古代為防盜賊,幾乎每個朝代對居民夜間出行都有禁止,晚上還在外頭遊蕩的人倘被捉住,就叫“犯夜”,是要被處罰的。這個毛騰自然也是知道的,他馬上笑道:“隻是陪老丈喝兩盅,想來也誤不了時辰的。”


    “西平人倘若都像你這般老誠,老頭子我也就心安了。”老門子終於打開了門,讓毛騰進了來。


    老門子不勝酒量,方才喝了幾盅就上了臉,說話也開始黏黏糊糊的了。毛騰一口一個“老丈”,叫的他也渾身舒坦。畢竟他隻是個看門的老家人罷了,不過老門子還是自我吹噓了一番。


    “莫要看我位卑,我家老婆子可是府君老爺乳母。府君老爺對我夫婦,可是言聽計從。”老門子晃著指頭,得意地道出了他身份的不尋常之處。


    “今日那打我之人,虧得他是老府君之子。倘要換成是你,老頭子我就敢收拾你!”老門子漲紅著臉,牛逼哄哄地又道。


    毛騰心中暗想,這老家夥還真是憨傻自大,自己在穿越前對付多了這樣的老可憐蟲,所以絲毫沒有露出不快,反倒嗬嗬笑道:“毛某不過一介寒門,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奶公,怎可能出手打人呢?”


    老門子聽他喚自己“奶公”,頓時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頭子也見慣了世事,高門子弟要麽傲慢無禮,要麽就沒有半點本事;寒門子弟呢,又渾身一股酸氣讓人不快。像小兄弟你這般人,還委實不多,老頭子就喜歡你這樣的。”


    “多謝奶公抬愛了。隻是這西平郡,兵荒馬亂的,比略陽可差得遠了。嚴府君怎麽會掉到這裏,莫不是開罪了什麽人?”


    老門子聽罷,連連搖頭,咬耳朵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可告訴你,你莫要跟旁人說起,這西平太守之位,可是府君老爺花重金買來的。”


    “買來的?”毛騰愕然。


    老門子得意地一笑,接著道:“你小聲點,莫叫旁人聽見。你可知道臨晉侯嗎?臨晉侯楊駿可是當今的國丈,是皇後娘娘的父親,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除了皇帝陛下之外,最有權勢的人。”


    毛騰裝作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老門子又豎起指頭來,比劃道:“府君老爺曾親自上洛陽拜見臨晉侯,獻上金銀無數,求為州刺史。楊國丈的管家就告訴府君老爺,為州刺史,非立軍功不可。府君老爺思忖再三,這關右能立軍功的地方,最好的也就是西平郡了。首先,有馬老將軍選練的精兵數千,又有牙門軍一部。西平一郡兵馬雖少,可在戰力上就連涼州都比不上西平。所以府君老爺就打通了關節,就準備調到這裏了。”


    老門子又喝了一口酒,接著神秘兮兮地道:“其實馬老將軍,也得感謝我家府君老爺呢。要不是我家老爺急於往西平調動,四處打點,到處花錢,朝廷這才想起了西平還有個馬老將軍,陛下一高興就封了馬老將軍縣侯之爵。我家老爺等於是幫馬老將軍,也買了官呢!”


    老門子看毛騰聽得認真,接著道:“府君老爺是把這西平,作為跳板而已。日後涼州刺史也好,秦州刺史也罷,總之做個封疆大吏,是十拿九穩的事。小兄弟你現在不是護軍主簿嘛,好好幹,倘若能幫府君老爺成了軍功。幹到從事一職,又有何難?”


    毛騰長長地“哦”了一聲,裝出一幅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點頭,老門子頓時受用不已。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毛騰趕緊道:“宵禁將至,我先回了,奶公也早些歇息。”


    老門子應承了一聲,送走了毛騰。


    兩日後,屬西平郡管轄的長寧縣令發來急報,說有數千胡騎穿過武威南山,紮營於霧山山麓,已進入長寧地界。


    毛騰等平虜護軍部眾將接到傳令,須火速趕赴太守府議事。


    毛騰和平虜軍諸將,都得到了嚴舒前日贈來的香米八斛,絹四匹。看來嚴舒是定要依仗諸將,來成他的“軍功”了。


    郭陶是前部軍司馬,手下有兩曲六屯共六百兵卒。他是西平豪強出身,家中有一百來號人,僅憑家中的田地和他的祿米,一家人往往入不敷出,平日裏就對不太擅長搞錢糧抓經濟的馬隆頗有微詞。這番新太守初來,就得到八斛香米和四匹絹,頓時就笑逐顏開,一聽到新太守傳喚,這便很是積極地穿戴整齊,催同僚們趕緊動身。


    “祖鈞(郭陶字祖鈞),平日裏你總是慢吞吞最後一個,今天怎麽也變了人似的。”右部軍司馬雷胤也是本地豪族,對郭陶的心思是心知肚明,故意逗他一句。沒想到郭陶居然撓了撓腮部的髭須,一本正緊地說道:“公嗣(雷胤字公嗣)啊,如今軍情緊急,國家有難,怎麽是說笑的時候,趕緊著了甲胄,去聽新府君調遣,莫要誤了正事。”


    郭陶往常除了發牢騷和說葷話以外,根本就沒有這般正經過,這一下惹得其餘眾人哄然大笑,也臊得郭陶老臉通紅,胡亂擺了擺手,吼道:“你們這些粗人,郭某懶得跟你們說了。快快快,莫誤了新府君的大事。”


    毛騰也嘿嘿一笑,說道:“郭兄,府君可是姓嚴,可不姓新啊,你莫要叫錯了。”


    “好啊,公舉!你這小毛娃娃也逗老哥哥開心了啊,找打!”郭陶捶了毛騰一拳,兩人又是哈哈一笑。


    “前部軍司馬郭陶、後部軍司馬李庚、左部軍司馬弋莫拔、右部軍司馬雷胤、主簿毛騰等平虜護軍諸將,拜見府君大人!”


    諸將禮畢,嚴舒頷首道:“請坐。”


    眾人紛紛就座,毛騰抬頭一望,廳上本應是郡都尉坐的地方,坐的人不是虎頭虎腦的馬鹹,而是一個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平虜諸將都看在眼裏,皆有異樣表情,嚴舒看在眼裏,莞爾一笑,解釋道:“嚴某還給大家介紹一人,此人乃是將門之裔,魏朝(三國曹魏)輔國將軍徐質後人――徐霸徐伯權。現充涼州軍吏,是胡使君的愛將。可是嚴某再三懇求,才借來的。這幾日馬都尉身體有癢,權且由徐將軍統率郡兵。”


    胡使君,是指現任涼州刺史胡喜。三代將門之後,是曾被禿發樹機能擊斃的秦州刺史胡烈的侄子。


    徐霸起身,昂著頭慢吞吞地向平虜諸將一抱拳。平虜諸將見他神態倨傲,麵色甚是不忿,尤其是羌人出身的弋莫拔,一張黑紅色的大臉已經隱現豬肝色。


    嚴舒也不想惹了平虜諸將,雖然他趁罰馬鹹麵壁三日的時間,暗中奪取了馬鹹部下一千郡兵和牙門軍四百人的兵權。可是畢竟郡兵是民兵性質,戰鬥力不高,而牙門軍是調來的京師精銳,恐怕也不會服從調遣。而眼下隻有原本是馬隆部曲,後來被擴充為平虜軍的這一支軍隊,才算是西平郡兵馬的主力。


    “諸位莫要有甚疑慮。嚴某隻是覺得,與若羅拔能這等悍匪作戰,需要再三小心,請來徐將軍,也不過是為了大局著想。”


    嚴舒趕緊笑眯眯地補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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