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冷風呼嘯,還帶著細碎的冰粒,打在臉上生疼。光禿禿的樹幹立在冷風中,好似戰敗後唯獨活下來的戰士,身體傴僂,瘦骨嶙峋。


    吳國公府。


    周箏箏穿著橘紅色的短棉襖,棉襖上繡著一大團紅牡丹,腰間還掛著兩個黃色的縋子,衣擺處用白色的絹布包了邊,領口處則繡著一圈兔毛,在教似玉繡花布。


    林蓧過來:“阿箏,你答應娘,不管發生什麽,都要挺住。”


    周箏箏用針頭給似玉繡的地方挑了挑,說:“當然,什麽都不能讓我倒下。”


    林蓧神色凝重道:“阿箏,太子他……”


    周箏箏大吃一驚,“超哥哥怎麽了?”


    林蓧欲言又止。


    周箏箏說:“母親,你快告訴我啊,超哥哥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他是不是打贏了要回來了?”


    林蓧眼睛裏滴出淚來,“太子為了救瑜恒,身受重傷,瑜恒正帶著太子往回趕。”


    “超哥哥身受重傷?怎樣的重傷?”周箏箏一怔,手上的針線掉落,有狗狗跑過來,叼走了。可周箏箏渾然不覺。


    林蓧沒有回答,隻是流淚了。


    周箏箏預感到不祥。


    呼叫聽琴過去打聽。


    不久,聽琴回來了,把林仲超的情況講了一遍。


    周箏箏隻覺得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她快要無法呼吸,當聽琴完全講述完畢的時候,周箏箏暈了過去。


    皇宮裏,林燃聽說林仲超的情況後,病情加重,暈死過去。不管周瑾軒怎麽呼喚,林燃都沒有醒過來。


    林蓧焦急地看著床上的大女兒,眉毛緊緊地蹙在一起:“夫君,你說說,太子出事了,還是替我們兒子擋的劍。我們阿箏昏迷不醒。以後的路,她可怎麽辦呢?”


    “凡事往好的方向去想。也許太子還會醒過來。我們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周瑾軒把手放在林蓧的肩膀上,安慰道。


    周瑜恒弄來了一輛長車,四邊放上冰,然後親自帶著林仲超往京城趕去。


    有冰的保護,林仲超的身體相當於被冷凍了。


    呼吸雖然還有,可是意識消失了,手腳不能動,甚至眼睛也不睜開,陷入了綿長的睡眠。


    為了救周瑜恒,林仲超變成了植物人。


    周瑜恒懷著無比心痛的心情,率軍而歸。


    這一次雖然贏了,可等於是輸了,因為他自己的兵全軍覆沒,耶律齊和林俊生都沒有抓到,林暗夜的孩子們也沒有找到。


    還讓林仲超變成這樣。這一切都是因為周瑜恒太過於衝動,不聽林仲超的話。


    一路上,周瑜恒一直在反思。


    到了京城,林仲超被送到東宮。


    周箏箏醒過來了。


    撫摸丈夫的身體,周箏箏泣不成聲:“超哥哥,你看到我了也不願意醒過來嗎?”


    林仲超沒有回答,閉著眼睛,眉毛還是緊緊鎖著的。


    周箏箏撫平他的眉毛,親吻他的手,可是,林仲超還是沒有醒過來。


    “太子妃,太子殿下恐怕不會醒過來了。在當時的情況下,太子殿下還能活著,已經是不錯了。”太醫搖搖頭。


    “不,我不信。超哥哥隻是去了趟北方,怎麽結果會是這樣?”周箏箏的嗓子都哭嘶啞了。


    “阿箏,認命吧。”林蓧抱住女兒,“人活著勝不了命運的。”


    周箏箏埋頭於林蓧懷裏哭泣。


    周瑾軒對同樣暈迷不醒的林燃說:“皇上,太子已經回來了。可是,太子據說再也醒不過來了。京城出現很多聲音,都是擔心江山無人主事的。皇上,你告訴我怎麽辦。”


    可是,林燃回答不了,林燃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終於,在一個月亮清明的夜晚,林燃去了,跟隨他早就逝世的愛妻去了。


    當時,周瑾軒就在林燃身邊。


    林燃是在昏睡中停止了呼吸,因此,走的是無聲無息。


    禦花園的薔薇花忽然都凋謝了,落紅堆積,被風一吹,漫天都是紛紛揚揚。


    周瑾軒隻覺得自己心痛得都不能呼吸了。


    強撐著不哭出聲,眼淚卻流下來。


    為了不引起動蕩,周瑾軒封鎖了消息,對外依舊宣稱皇上病了。


    桃林裏,周瑾軒和周瑜恒相對而坐。


    痛苦折磨得周瑾軒憔悴不堪。


    林燃的忽然離世對周瑾軒可是極重的打擊。可是,周瑾軒卻不能發泄,隻能隱忍著。


    “父親,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周瑜恒把手放在周瑾軒的布滿繭子的手上。


    周瑾軒壓下起伏的心潮,緩緩道:“瑜恒,皇上昨夜駕崩了。”


    周瑜恒臉色一白,深吸一口氣,“父親,皇上駕崩,太子又是如此……”


    “我聽說,林俊生和耶律齊已經來到帝都,想要趁亂造反。”周瑾軒說,“林仲超昏迷不醒已經被很多人知道,皇上又不早朝,就連滿朝文武都是人心惶惶啊。造反派蠢蠢欲動。”


    “都怪我,要不是我,太子不會變成這樣。”周瑜恒捶打自己的頭。


    “瑜恒,自責沒用,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們一起擁護林仲超的兒子林策為皇帝吧。”周瑾軒說。


    周瑜恒點點頭:“兒子正有此意。”


    周瑾軒說:“你不後悔?曾經林仲超答應由你做皇上。”


    周瑜恒說:“曾經我非常想做皇上,可如今林仲超昏迷不醒,我完全有機會取而代之,我卻又不要了。是我害了林仲超,我有責任扶持他兒子上位。更何況,林策還是我的外甥。”


    周瑾軒說:“你能這樣想,說明爹沒有白教你。一個人最不能忘記的就是道義。你要學會感恩。”


    周瑜恒歎了口氣道:“這次北上,我敗得一塌糊塗,沒有聽取旁人正確建議的能力,可見我還是沒有能力做皇帝。也許,天命讓我去做攝政王更合適。”


    周瑾軒拍拍周瑜恒的肩膀:“瑜恒,你長大了,懂得以大局為重了。”


    周瑜恒說:“爹,這次,最傷心的要是大姐姐了。我們一定要堅定站在她的身邊,不然她一個女子……”


    “你姐姐很堅強,我知道她一定可以撐得住。並且,林仲超隻是昏迷不醒,並不算完全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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