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院子,樹幹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葉子了。井旁,一塊黝黑的石塊上,少了往日的潤澤,隻剩下一片幹澀。屋內,光滑的凳子上,也放上了一塊厚實的墊子。以往經常開著的窗欞,如今也不怎麽開了。


    太子和林仲超已經回東宮,而北狄老皇帝暫時安排在康泰閣裏。


    “超兒,你真的要收留他?可他如今已經是孤家寡人了,收留他不但對我們沒有好處,被皇上知道了還會背上不好的名聲,畢竟,我們中原人和北狄那是勢同水火。”太子勸道,“不如讓他走,隨便他去哪裏,反正,我們也是治不好他的傷。”


    林仲超說:“父親,留下他好處也是有的,畢竟,耶律骨登基,名不正言不順,北狄大臣都以為老皇帝已經死了,如果知道他還沒死,還會不會擁護耶律骨,就難說了。”


    太子點點頭,“的確要盡快除去耶律骨,趁熱打鐵,一網打盡。”


    “並且,兒子還想跟他打聽一個人呢。”林仲超笑道,之前林仲超幫周箏箏查林家後人的時候,就聽說林家後人去了北狄。


    康泰閣裏,阿明領林仲超到了地下室內。


    室內四個角落都燃著燈,光線是不錯,空氣因為林仲超放置了獨特的香料,也是清新得很。隻是,老北狄皇帝麵黃肌瘦,氣色很不好看。


    已經服下好幾副藥了,副副都是大補之藥,可依舊是沒一點起色。


    見到林仲超,老皇帝也隻是百無聊賴地抬了下眼皮,似乎若是別的什麽人,他是連抬眼皮看人的興趣都沒有。


    “看來你已經哀莫大於心死了。”林仲超坐下來。


    林仲超戴著一頂羊皮帽子,厚厚的棉襖緊緊的把身子給包裹住。通紅的雙手,通紅的臉,都是寒風在身上留下的痕跡,衣著非常地低調。


    阿明接過林仲超遞過來的帽子,掛起來,給林仲超端來一盆熱水洗手。


    “其實你不必這麽絕望,我也許不能幫你複國,可我一定可以助你殺死耶律骨,給你報仇,當然,眼下,你要把身體養好,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北狄老皇帝認真地看著林仲超,“你真的願意幫我?”


    “我想不到不幫你的理由,殺死耶律骨,也是我的心願。”林仲超說,“不過,你要幫我找一個人。”


    “誰?”北狄老皇帝終於流露出希望。


    “林家的後人,是不是被你收留了?”林仲超緊緊盯著北狄老皇帝的眼睛,犀利地問道,“我查過了,在北狄,有林家後人的痕跡。”


    北狄老皇帝點點頭,“林棟的確被我收留了。”


    林棟就是周箏箏的小舅父,林蓧最小的弟弟。


    林仲超大喜,“那麽林棟現在何處?”


    北狄老皇帝說:“說來也是可惜,雖然是我收留了他,可是他在我身邊並不高興,後來跟著耶律骨走了。”


    林仲超說:“他為何會在你身邊不高興?你是不是虐待他?”


    老北狄皇帝眼神閃躲說:“他是漢人,還是無家可歸的,在北狄過生活當然會很艱難了,我不過是讓他做點雜事,可別的北狄人對他不是打就是罵,我也製止不了。你知道的,北狄人和大茗朝人水火不容,哪裏會把林棟當人看?”


    “看來都是被你們虐待了。”林仲超揪住老皇帝的衣領,“說,那後來又怎麽會跟著耶律骨走了?”


    “也許是上天安排的吧,那日,林棟差點餓死在街頭,還被人追著打,耶律骨剛好路過,救了他。沒多久,林棟就跟著耶律骨走了。”老皇帝不敢和林仲超對視,可見他過去對林棟真的很差。


    “後來呢?”


    “後來,林棟就失蹤了,據說耶律骨還教林棟武功,至於別的什麽,我也不知道了,我也有自己的事,就沒有再關注一個漢人的事了。”


    林仲超歎了口氣,難道線索跟在這裏就斷了嗎?


    耶律骨不是一直都跟著林楓做亞父,何時聽說他還帶了一個林棟了?


    難道耶律骨和林棟又走失了?


    或者,林棟死了?


    各種不好的念頭浮現,林仲超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你這個畜生,你有今天,還真是報應!當年,林棟不過是一個孩子啊!你就這麽對他!”林仲超用力把老皇帝一摔。


    老皇帝後背撞到牆壁上,疼得嗬嗬叫。


    林仲超氣呼呼地走了。


    阿明問:“主人,你要去何處?”


    林仲超說:“我要把這個線索告訴阿箏,免得她一直掛在心上。”


    “主人對周大姑娘真是無微不至。”阿明酸酸地嘟囔了一句。


    吳國公府。


    寒冬裏,火爐邊也許是最舒服的幾個地方之一。暖暖的,讓人很是舒服。劈裏啪啦的燒柴聲,聽起來也悅耳了許多。


    周箏箏穿著一件天藍色的繡花衣裳,外麵是一件白色的寬鬆褙子,下半身穿著一件紫色的水煙百褶裙,外罩一件厚實的印花襦衣,袖口都是白絨絨的兔毛,領口,一圈又厚又密的狐狸毛,透著淡淡的紅色,暖暖的。


    “這麽說,舅父和耶律骨關係很好了?”周箏箏一臉失望,“怪不得耶律骨這麽容易就做上了皇帝,也許是舅父在後方支援。”


    林仲超說:“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耶律骨是在林棟最患難的時候救了他,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周箏箏呼出沉沉一口濁氣,“就怕找到舅父,舅父也不是過去的舅父了,他會深深傷害我母親的心。”


    “阿箏,你的意思是,林棟會幫著耶律骨,對付我們?”林仲超一怔。


    周箏箏點點頭。


    場麵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舅父當年流落北狄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是漢人讓舅父家破人亡,救他的隻有耶律骨,並且,耶律骨還教他武功。耶律骨可以稱得上是舅父的大恩人。”周箏箏說,“早知如此,就不尋找舅父了。”


    林仲超安慰說:“也許不會這麽殘忍,先不要自己嚇自己。”


    “不管怎樣,超哥哥,請先不要告訴我母親。我怕她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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