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過後,夜幕降臨。


    夜幕籠罩在平關的城牆上,星星點點的微光,映出城關外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羌亞大軍已撤,平關得保。


    但因為龐老將軍的死,整個平關大營陷入死寂。


    大營外,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幾十餘騎陸續在大營中停下,為首的威德侯一身戎裝,一張臉上掛著淚痕,眼角通紅。


    大營外,簾櫳撩起,所有人紛紛轉眸,看向身披鎧甲,才從外折回的威德侯,眼中皆有淚光。


    威德侯上前,似是每一步都掛著沉重,在龐老將軍遺體前顫抖著,“老將軍,是我回來晚了!”


    軍中都知曉,龐老將軍一生戎馬,素來傲骨,就算是平遠王,龐老將軍有事都會直接懟,不留情麵。


    但對威德侯,龐老將軍視為他在軍中的忘年交。


    大凡威德侯勸,龐老將軍都會聽進去幾分。


    眼下,龐老將軍不在,威德侯的心情周遭似是都能體會。


    更尤其,是平關血戰一場,是龐老將軍拚死堅守到最後,威德侯沒有來得及趕回來,或許會是威德侯一生的遺憾。


    威德侯踉蹌上前,險些不穩,幸虧有身側的二公子相扶,“爹……”


    威德侯喉間哽咽,似是千言萬語,在眼下,竟然都說不出來,隻在龐老將軍遺體前,沉重跪下,“老將軍走好……”


    這一句,似千斤重擔。


    屋中的將領都跟著摸眼淚。


    龐老將軍雖然有時言辭激烈,容易同人起口舌之爭,但平關一役,拖著一身新傷舊傷的龐老將軍,堅守到了最後,強壓軍隊退守,隻要是在場的人,都無不淚目。


    所以威德侯一句話,似是戳中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底。


    卓新跪在營帳中央,伸手擦了擦了眼淚。


    最後時刻,是他一直同龐老將軍在一處,一直看到龐老將軍安詳闔眸。旁人也知曉,龐老將軍最後在城牆上,同平遠王世子一直大笑到最後。


    龐老將軍很少認可年輕人。


    但龐老將軍最後認可了平遠王世子……


    卓新自方才起,就一直跪在大營中。威德侯起身,亦伸手扶他,“世子,平遠王雖然不在了,但世子讓老夫看到了希望,也讓軍中看到了希望!”


    卓新眼底通紅。


    威德侯扶他起身,身旁是鎧甲和衣裳摩挲的聲音。


    “平遠王已經不了,隻可惜老夫還沒抓到殺害平遠王的凶手,假以時日,老夫一定會替平遠王和龐老將軍報仇!”


    卓新滿臉是淚,目光一動不動看向他,卻沒有應聲。


    威德侯說完,又朝他拱手。


    營帳中的將領裏,有不少都別過頭去,不敢多看,怕眼淚忍不住。


    卓新泣不成聲。


    ……


    眼下,營中算是都與龐老將軍道別過。


    明日晨間,就會火化,送龐老將軍一程。


    “世子可要同老夫出去走走?”營帳外,威德侯看向卓新。


    平遠王和龐老將軍已死,羌亞雖然退兵,但這場仗還不算真正結束,還需威德侯在軍中坐鎮。


    威德侯是應撫恤平遠王世子。


    旁人紛紛拱手告退。


    卓新點頭。


    威德侯似關切般問起卓新何時來得軍中,為何會突然來京中,聽聞早前曾經來過軍中,可又去而複返之類的問題。


    卓新一一應過。


    威德侯又究細得問了些,譬如是否有收到平遠王的消息,平遠王最後可有同他交待了什麽雲雲,最後,威德侯才歎道,“可惜晚了幾日,世子沒有見到平遠王。”


    卓新噤聲。


    威德侯長歎一聲。


    而後,忽然似想起什麽一般,沉聲朝他道,“世子可要去王爺最後呆過的地方看看?老夫陪世子去。”


    卓夜抬眸看向威德侯和卓新。


    卓新喉間輕咽,“我想去。”


    威德侯伸手擁了擁他。


    ***


    夜色漸深,眾人騎馬往南雲山中去。


    平關一役後,羌亞軍中已經撤兵,流寇殘兵也不敢主動進犯。


    夜裏的山間很寧靜,士兵們都手持火把。


    威德侯很體恤卓新,一路上都在同他說話,想減緩卓新心的難過和緊張。


    卓新沒怎麽吱聲。


    行至一半路途,差不多亥時左右,眾人停下飲水,也有探子前去探路。


    卓夜將水囊遞給卓新,卓新接過,低聲道,“威德侯不是好人,他害死了我六叔。”


    卓夜驚訝。


    卓新握住水囊,沉聲道,“平關上下激戰了整整一日,死了這麽人,環城的駐軍都趕來救援,但他就在南雲山中,卻沒來得及救援,而對方一退兵,他就立馬回了軍中,哀悼老將軍。”


    卓夜跟著回憶,確實如此,但是因為威德侯步履沉重,在龐老將軍跟前痛不欲生,所以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威德侯和龐老將軍的情誼上。


    卓新繼續道,“他悼念龐老將軍的時候,特意提了六叔不在,他若是真的去找了六叔,一直沒找到,見到我的第一麵,應當是同薛瑞薛將軍一樣,讓我節哀。但他著急的是告知所有人,六叔死了。因為六叔是軍中主帥,龐老將軍在軍中德高望重,他們二人不在,接管軍中的人應當是他。”


    卓夜愣住。


    卓新又道,“我才經曆了一整日的大戰,其他的將軍叔伯都讓我好好休息,但他借關切的名義問了我很多話,但問的大都是,我何時來得軍中,為何會突然來京中,我早前曾經來過軍中,為何去而複返之類的問題。問得很細,還問了我,是否有收到六叔的消息,六叔最後可有同我交待了什麽。他是想確認,我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麽,甚至,六叔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陶伯教過我看人,一個心思坦蕩的人不會反複確認這些,威德侯心裏一定有鬼,我懷疑,他通敵,害死了六叔……”


    卓夜眉間錯愕,卓新的推理絲絲入木。


    這短短兩三年的時間,二公子在京中,在陶伯的教導下似是已經不是早前的那個才回京中的衝動少年。


    卓新沉聲道,“六叔雖然不在了,但軍中有不少平遠王府麾下的將士在,六叔不在,他們還會聽我的,所以,我是他的心頭大患。所以他特意同我說,可惜晚了幾日,我沒有見到六叔,他都覺得遺憾,再問我要不要去六叔最後呆過得的地方,他陪我去……他是對我起了殺心!”


    卓新低眉,“但我不得不來,方才威德侯一到軍中,就以讓平關一役戰士休養為名換防,將王府麾下的士兵調離了平關大營,往環城駐軍處去,眼下平關大營中,都是威德侯的人,不來,我們在軍中必死無疑,在外,我們還有生還機會。”


    卓夜是沒想到,他剛才讓自己偷偷去摸的軍中換防一事竟是此間緣故。


    卓新轉眸看他,黑衣裏,一雙眼睛烏黑而明亮,似是又充滿了殺意,“卓夜,如果要殺威德侯,我們有幾分把握?”


    卓夜眸間的詫異緩緩斂去,“殺他有把握,隻是殺他之後,要全身而退,要等其他的暗衛來。”


    其他暗衛?卓新疑惑看他。


    卓夜上前,輕聲道,“我和表公子都覺得,從我們踏入營中起,一直有人在監視我們。表公子借故離開,是繞道尋找王爺蹤跡。王爺應當還活著,隻是不知什麽原因切斷了和暗衛的消息,我們尋不到人,威德侯也尋不到人,所以早前威德侯才會一直尋到王爺蹤跡,按照二公子方才的推斷,說得通了。”


    六叔還活著,卓新腦海中都是卓夜這句話帶來的驚喜。


    卓夜繼續道,“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剛才威德侯莫名提起王爺生前呆過的地方,我擔心他對二公子不利,已經招了暗衛來,稍後聽到連續布穀鳥的聲音,就是人到了,二公子,此行危險,稍後務必小心……”


    卓新點頭。


    早前心中的悲傷情緒,都被卓夜口中這句六叔還活著驅散了去。


    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威德侯一定有問題,威德侯不除,邊關會一直亂。他不殺威德侯,威德侯也不會留他。


    夜風中,卓新淡聲道,“卓夜,若是六叔,會怎麽做?”


    卓夜目光冰冷,“先殺了威德侯,然後用威德侯府二公子做人質。”


    ***


    “我六叔就是死在這裏嗎?”卓新下馬。


    “是,世子節哀。”威德侯也下馬,又牽馬一道上前,“當時羌亞設伏,龐老將軍被圍攻,平遠王為了救龐老將軍,身陷囹圄……平遠王忠肝義膽,老夫一直佩服,若是還有機會,真想同平遠王一道血染沙場,殺個痛快。”


    威德侯說完,眼中噙著淚。


    卓新清楚,威德侯還有想從他這裏套的話,所以才會帶他來這裏。威德侯老謀深算,是怕六叔還同他還有所交待,沒完全弄清楚之前,威德侯願意再陪他演戲。


    但卓新記得卓夜說的。


    其他暗衛沒到,他們很難安全離開。


    不到最後一刻,他應該盡量拖延時間。


    卓新沉聲道,“六叔的死,龐老將軍一定意難平,所以在平關才會一直死搏到最後,最後守住了平關。”


    他將話又忽然繞道了龐老將軍上,威德侯微楞,繼而順著話道,“是啊,若是龐老將軍能活過來多好,若平遠王泉下有知……”


    威德侯不想將話題放在龐老將軍身上,但卓新又道,“可惜人死不能複生。”


    威德侯本要出聲,卻聽到連串的布穀鳥聲,似淒鳴一般。


    卓新目光微滯,餘光瞥向卓夜,卓夜會意。


    威德侯繼續上前,“江山代有才人出,世子同老將軍一道守住了平關,平遠王一定欣慰。世子同平遠王叔侄情深,平遠王可有托付給世子?若是老夫能幫上忙的,萬死不辭!”


    卓新低頭笑了笑,“威德侯不覺得愧疚嗎?”


    威德侯眸間猛然一滯。


    卓新繼續道,“你害死了六叔,又故意不馳援平關關卡,你是沒想到我們能守得住。”


    威德侯尷尬笑了笑,“世子說什麽,老夫怎麽聽不懂。”


    卓新緩緩轉身,“你調離平遠王府麾下的將士,換防成自己的人,接管了前線,然後讓我到這裏來,不就是為了從我口中套出六叔的話,擔心六叔手上有你通敵賣國的證據,或者有什麽你不知道的信息,不是嗎?”


    卓新說破,威德侯也幹脆不裝了,輕聲笑道,“嗬嗬,年輕人,太聰明了不是件好事。你六叔也很聰明,他懷疑過我,所以與其讓他懷疑,不如特意引導,讓他事後發現不是我,打消對我的戒心,但可惜啊,他這個人始終謹慎,即便打消了疑慮,也沒有放寬對我的戒心。他原本不用死的,都決定不追擊了,但還是去追了,不算我殺的他,我隻是告訴羌亞人,他去了,大家各取所需。”


    如說早前卓新隻是懷疑。


    但眼下,威德侯便坐實了這處懷疑。


    卓新聲音嘶啞,“為什麽要給羌亞人做走狗?”


    “走狗?”威德侯笑,“什麽叫走狗?隻是大家互取所需罷了。西秦的氣數原本就盡了,遲早被瓜分,與其讓西秦被人吞並,我為自己打算有什麽不對!隻有你六叔還想著保家衛國,西秦百姓,西秦都不在了,西秦的百姓也自然而然是別國的百姓,誰還記得曾經的平遠王府!”


    卓新咬牙。


    “該問的你也問了,該說的,我也說了,要怪,就怪你不該折回邊關。”威德侯拔刀,卓新也拔刀,卓夜擋在卓新身前。


    “一群毛頭小子,自不量力。”威德侯不屑一顧,揮了佩刀上前的時候,才見卓夜的速度極快,當下將他手中的佩刀打掉。


    威德侯震驚。


    卓夜迅速吹響口哨,頓時四周不知從何處竄出了暗衛,同周圍的威德侯士兵廝殺。


    暗衛各個身手都好,但架不住威德侯手下的士兵眾多。


    拖得越久,他們越容易被困死。


    卓夜招招致命。


    很短時間,威德侯身上被卓新和卓遠接連刺傷好幾處,也被逼得連連後退。卓夜沒有破綻,破綻隻有卓新,威德侯佯裝撿刀,實則朝卓新撲去。


    卓新避不開,也幹脆不避開。


    “二公子!”卓夜驚慌。


    卓新沒有眨眼,想起六叔教小五練劍的時候,再三同小五說的,如果麵對比你厲害很多的人,隻有跑;但是如果知道一定跑不掉,就不要跑……


    卓新喉間輕咽,看著向自己撲過來的威德侯,額間滲出了涔涔冷汗。


    不要跑,假裝很驚慌,假裝嚇倒不能動彈,然後,攻擊不備!


    威德侯握刀砍向他,他心一橫,就是現在。


    刀鋒劃過他肩膀,他左肩劇痛,但同時,因為威德侯見他避不過,所以根本沒有躲閃,但他手中的匕首死死插進威德侯腹間。


    威德侯難以置信一般看著他,“你!”


    卓新左肩湧出的鮮血如柱。


    “二公子!”卓夜上前,背後一刀徹底將威德侯性命取下,威德侯萬分不甘得跪倒在地,繼而倒地,眼睛沒有合上,似不瞑目。


    卓夜顧不得旁得,上前用布條勒緊止血。


    卓新麵色蒼白。


    但手刃了威德侯。


    “爹!”威德侯府二公子大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周圍的將士都驚呆!方才死了很多士兵,也死了很多暗衛,在掉以輕心的瞬間,有暗衛的刀架在威德侯府二公子的脖頸上。


    頓時,周遭鴉雀無聲。


    “讓開,要麽他死!”卓夜聲音冰冷,也扶卓新起身。


    威德侯府身邊的士兵不知道當不當上前,但二公子在對方手中……


    “帶他上馬!”卓夜吩咐一聲。


    暗衛幹淨利落。


    威德侯府二公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卓夜也扶卓新上馬,卓新肩上有傷,眼下,嘴角都是慘白的,隻能和卓夜共騎。


    “跟上來我就殺了他!”卓夜言罷,一側的暗衛手中的匕首已經割傷威德侯府二公子的脖頸。


    “都別跟上來,回去回去!”威德侯府二公子嚇傻了。


    所有士兵後退。


    “頭,你們先走!”有暗衛殿後。


    卓夜帶著卓新,方才的暗衛帶著威德侯府的二公子,還有剩下的暗衛,取了方才這群人的馬在夜色中飛馳。


    九死一生!


    卓新心中砰砰跳著,其實從一開始,他是並無多少生還的信念。


    但他們還是做到了,雖然險些死在威德侯手中,最終還是活下來了。


    卓新肩頭勒緊,但是血還在流,隻是不能停下來。


    “二公子,堅持住!”卓夜額頭都是冷汗。


    一側的威德侯二公子也麵如死灰,落在卓新手中,更怕落在卓遠手中,方才父親承認了所有事情,眼下父親已死,他那個草包大哥根本不堪重任,他落在卓遠手裏就是死,他必須要想辦法逃走。


    夜色幽暗,駿馬疾馳。


    “卓夜,我們去哪裏?”卓新有些恍惚。


    “去安全的地方。”卓夜心中也沒有底,這裏是南雲山,他也怕有敵襲和埋伏,二公子受了重傷,他們要平安抵達安全處,隻能繞行回環城。


    但要多走很遠的路!


    他怕二公子撐不住!


    “卓夜,六叔還活著嗎?”卓新意識有些恍惚。


    卓夜哽咽,“王爺一定活著,二公子,你一定要堅持到王爺回來。”


    “那我屆時要給六叔說,我親手殺了威德侯,替龐老將軍報仇了。”他聲音很輕。


    卓夜打馬,恨不得能快些,再快些!


    隻是話音剛落,忽然利箭襲來,似破曉時第一縷微光一樣,直接射中馬腹,馬匹瞬間倒地。


    “二公子!”卓夜抱著卓新從馬背摔下,一路滾落,在岩石和大樹之間的撞擊裏,隻覺五髒六腑都顛了出來,險些失去意識!


    “二公子!”卓夜近乎動彈不得,還是強忍著劇痛上前照看卓新。


    他吸收了絕大多數的撞擊,卓新沒有傷太重,但是劇烈動作,讓傷口重新撕裂,肩頭重新滲出鮮血。


    暗衛裏有人直接被射殺。


    帶著威德侯府二公子的那個暗衛,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但威德侯府二公子是直接摔下,險些摔沒了半條命去。


    卓夜抬頭,破曉中,伏擊的人漸漸走進。


    血色裏,卓夜終於看清眼前的人,眸間都是詫異。


    安南郡王世子,高升?


    卓夜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握緊了手中軟劍。


    偏偏這個時候!


    “則嘖嘖嘖”高升拄著拐杖上前,他的腿斷過,好了也隻能拄著拐杖,看到狼狽的卓夜和一身血衣的卓新,輕聲歎道,“原本是給卓遠準備的,結果你來了,不過你也來一樣,你死,卓遠看著更難受,嗬嗬嗬嗬!”


    卓新怒意,卓夜護在身前,“安南郡王世子可是糊塗了?”


    言罷,一側的暗衛握緊手中匕首,又將一側威德侯府二公子的脖子割深了些,眼看著鮮血流了下來。


    “高升你住手,你瘋了嗎?”威德侯府二公子驚慌。


    高升看了看他,朝卓夜笑道,“想拿他當人質?我又不是威德侯。”


    言罷,指尖微動,身後的一道利箭射出,正中威德侯府二公子額頭,“你……”


    話音未落,應聲倒地,再一個不瞑目的。


    卓夜喉間因為緊張,又咽了咽,高升連威德侯府的人都殺了,是不準備留活口,對方有這麽多人在,除非有救援,他們隻有死路一條。


    “殺!”高升眼中都是棒打落水狗的快感,眼見著利箭飛來,暗衛上前擋箭,但很快都中箭倒地,卓夜扶著卓新起身,躲開,但利箭貼著臉頰飛過,卓夜顧不得旁的,推開卓新,自己腿上中了一件,當即當即跪下,“二公子!”


    卓夜眼底通紅。


    眼見著箭矢射向摔倒的卓新,卓新閉目,是有利箭刺入血肉的聲音,但卻沒有疼痛傳來。


    卓新隻覺整個人被人擋住,睜眼時,眼淚忽得湧了出來,“六叔!”


    卓遠將他撲倒在地,那一箭直接射中卓遠後背,鮮血順著後背落了下來,卓新觸目驚心!


    “走!”卓遠沉聲,語氣不容置喙。


    “六叔!”卓新眼淚不停往外。


    “帶卓新走!”卓遠身側的付成和另外兩個侍衛都愣住,卓夜也撐手起身。


    幾人都嚇住。


    付成率先上前扶起卓新,卓夜也上前。


    “六叔!六叔!”卓新掙紮,但是掙紮不過付成和卓夜幾人,“六叔,阿悅還在等你!六叔!”


    卓新掙紮著被拖走。


    而旁人似是看到卓遠來了,都麵麵相覷,也不敢動彈,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高升的目光一直看在卓遠身上,眼中興奮似毒蛇的目光看向他。


    卓遠慢慢起身,緩緩轉向高升,手伸到肩後,猛然折斷了利箭,冷聲道,“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隻有這點能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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