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平曾經問過裳兒,八級間諜到底厲害在哪裏,是能飛簷走壁,還是百裏之外取人性命?裳兒答曰,都不能,但是效果是一樣的。(.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八級間諜除了過硬的伸手之外,往往能用常人所不能企及的想象力和計劃力,完成比好萊塢電影還精彩的任務。


    蘇小美就是一個八級間諜,在月蠡,也就是正在法國的張孝恩出現之前,他是何沐平手下唯一的一個八級間諜。


    這個人揮手間就瓦解了北京城的防禦,讓何沐恩沒費什麽功夫就占據了滿清首都,還順手殺了幾萬滿清親貴,為帝國在未來的風平浪靜做了最好的鋪墊。他信馬由韁地在蒙古草原轉了幾圈,引得蒙古王公自相殘殺,最終幾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蒙古。


    但是,他隻是個間諜,出色地間諜,但是這不意味著他能勝任間諜頭子的角色。


    蘇小美的人生是迷茫的,就像是他的表情一樣,他有感情,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在臉上。他對於世界很厭倦,但是卻又享受自己的工作。他渴望著他神奇的工作可以延續,渴望擁有掌控一切黑暗中的事情的力量。所以,當他成為局長後,不僅將沒什麽資曆但是對自己很忠誠的張老爺一幹人扶到了重要的位置上,而且對於情安局內部也進行了一定整肅,跟他明顯不對路的人,紛紛被外放,執行任務去了,不能留在北京的情安局總部中。他對於國家中間諜密度還是不滿,希望每一個角落都有眼睛監視著,希望沒有一件事情能夠逃脫他的耳目。所以他不斷地借一些事端,擴充再擴充。終於使得何沐平心生戒備。而將他免職。


    他沒法忤逆皇帝陛下的意思,他就算再位高權重,也隻不過是臣下,別說他沒控製情安局,就算控製了,也隻能讓何沐平多頭疼一會兒,不能傷筋動骨。陛下的力量遠超人們的想象,這是情安局內部人員的共識。


    現在的蘇小美穿著一身普通廚子的一副。身上油跡斑斑,即使沒有一副廚子的長相,但是緊靠他的打扮也絕對讓人一目了然。


    他沒什麽動作,隻不過將麵前白玉似的盤子放進餐盒中,然後趁別人不注意,在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瓶子,在每一個菜裏,都滴了幾滴藥水。


    “新來的,老爺等急了,快把菜送去!”門口的管家大步邁了進來。吆喝道。


    蘇小美的臉色發生了劇烈地變化,從無表情狀態,轉化成了一副諂媚小人狀,這是熟識他的人。壓根沒見過的。


    “哎呀我的管家老爺,今兒不錯吧,氣色真好喲!”蘇小美馬屁如潮。


    明顯地,管家被他馬屁拍得舒服,勉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哈。懂事兒你,來來來,那個小紅,幫這位廚子大哥給老爺送餐去!”


    蘇小美一副討好地說了許多好話和奉承話,誇得管家舒服了,才得以脫身。當一離開眾人的視線,他的麵目再次恢複了無表情狀態。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有誰知道,我沒有表情,是因為我去學別人的表情太多,自己再也不會有自己的表情了。”


    他頗為自嘲地想笑一笑,但是卻發現嘴角怎麽也扯不起來,根本不能像是方才假扮廚師時那麽自如地奉承和媚笑。


    他想歎氣,可是在別人看來,隻不過是出了一口氣,沒有表情地道:“因為需要變作任何人,所以也就沒有我了……”


    他邊走邊自語道:“世上本來沒有蘇小美,蘇小美想要變成自己,卻沒有成功。”


    他抬頭看了看巷子中狹窄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在天空上靜靜地點綴著,蘇小美輕聲細語地呢喃著:“皇帝希望我是任何人,不希望我是蘇小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他低下頭,再也沒說任何一句話,輕聲地朝人最多的街道走去。而他身後的大宅,霎時間一片喧囂,有人高喊道:“老爺倒了!”、“老爺中毒了!”、“老爺沒了!”


    高高的大院,紅色的圍牆,青黑的磚瓦,是獅子鎮宅的大門上有一塊匾額,上麵寫著兩個字:張府。


    蘇小美進了客棧,徑直上了二樓,迅速地脫了一身一副,換上了一件漢風儒士衫。此時正好有人敲門,聽了聽暗號,知曉是自己人,蘇小美道:“進來。”


    進來的是同樣打扮奇怪的矮相士。


    “大人,成了,山東、河南、河北、安徽、江蘇幾省的特勤在公安的幫手下,已經逮捕了各地級別高的撚首,今天之內,禍害北方的撚子,就能一夕而平。”矮相士眉飛色舞,倒是有一股高興。


    蘇小美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矮相士看出了蘇小美的沉默是透著抑鬱的,不由安慰道:“大人莫要多想了,所謂伴君如伴虎,君心猜忌,鳥盡弓藏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代代不絕,大人能保一個全身而退已是鴻運了。”


    蘇小美腦袋一抬,平聲語調地問道:“怎麽,你也覺得我做的過分,能活著就算是幸運了?”


    矮相士心肝一跳,忙道:“大人誤會了,大人您忠肝義膽,朗照乾坤,所做之事都是利國利民,有功於社稷,怎能說是做得過分呢?”他這話純是敷衍加胡話,他們幾個都是跟蘇小美一路走過來的,蘇小美在位上做了什麽,他們都一清二楚。他一個僅僅投入情安局不滿四年的特務,因為對蘇小美格外忠誠,直接被拔高了四五級,到了分管一部的地位,他自己都覺得欠妥當,別說是皇帝自己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勸諫一下蘇小美不要這麽大張旗鼓地安插私人,擴大情安局規模,到處播散眼線了,這般的情報安全大事,摻和的過多了,那絕對是犯忌諱的事情。


    蘇小美仔細地看了看有一點打哆嗦的矮相士,點了點頭道:“你的心事我看出來了,我的確過分了。”


    矮相士心頭又是一突,暗道:“怎麽忘了這個妖孽般的家夥能看穿人心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蘇小美所謂的讀心,並不是真的能夠全看的出來對方在想什麽,而是他能夠通過人的肢體動作、細微反應來推斷人的真實心理。


    蘇小美淡淡道:“說實話,什麽利國利民的話,我自己都不相信。”


    聽了這話,矮相士冷汗嘩啦啦地就出來了,這是蘇小美要跟他推心置腹啊,這家夥邊看沒什麽表情變化,但是絕對是喜怒無常的主子,突然一下不順眼了,說不定就隨便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蘇小美又道:“我確實不適合當情安局的一號人物,就算比著以前我不太看得起的楊局長,也是不如的。”


    他自言自語著,道:“楊局長雖是花癡女子,但是最起碼能夠記得情安局是為何而設,大局觀和能力不足,但是對皇帝的忠誠夠,而且深知皇帝喜好,本心還有善意,又是女子,心思細膩。所以情安局在她手裏,雖然大事她都沒有參與謀劃,但是卻能協調好,讓勝任的人去做。”


    “而我不同,讓我去殺個人,簡單易行。讓我去顛覆一個國家,輕鬆愉快。但是我生來也是有情有欲,而且對於我們這個行當有著莫名追求的人。”他口氣平靜,像是說別人的事情,但是內心遠沒表麵那麽平淡。


    “我拿了權力,卻感覺我能做的更好,這天下之事,隻要在我的掌控中沒有能逃脫的。雖然我不是明麵上的君主,但是我卻能知道更多、控製更多,我享受這種感覺。”


    矮相士這時候都快嚇得跪在地上了,這可是犯忌諱的話啊,明目張膽地對聖上不敬,往大裏說,那就是企圖謀朝篡位啊!


    “我不稀罕何沐平的皇帝之位,我隻是想要做黑夜裏的王者,對看清一切,對轄製一切有著莫大的興趣。以至於我控製不住自己,我延伸著情安局的觸角,我想要,在皇帝察覺之前,感受一下,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喜悅……即使,最終我會死。”他的口氣素淡而又沒有味道,聲音沒有起伏波瀾,但是聽在別人的耳中,卻是一道有一道的驚雷。


    他站起來,踱了兩三步,道:“這樣也好,隻做一把刀,皇帝指向哪裏,我就砍向哪裏。不用想自己的事情,不用有什麽追求,不用擔驚受怕。”


    矮相士差點一嗓子看出來:“我現在就很擔驚受怕,你別說了!”隻不過,平淡如水但是威嚴如海的蘇小美麵前,他絕對沒有任何造次的機會和想法。


    蘇小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靜靜地道:“很久沒有親自參與一線的行動,沒有親手殺死一個人了。”


    矮相士終於能搭上一句話了,道:“那是張樂行罪有應得,煽動平民,陰謀造反,那放在以前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蘇小美看著矮相士,久久不語。矮相士冷汗如瀑布,頭低得快貼在胸脯上了。


    “大罪……他不過是渴望了不該屬於他的東西,做了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嗯,就跟我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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