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離開金陵後,繼續在長三角的蘇錫常、浙北、滬停留了半個多月。


    馬上就入冬了,傅鬆打算先把北方巡察完,所以長三角巡察結束後,從滬市乘飛機前往呼盟。


    在那呆了一個多星期,順便陪陪徐琳。


    沈紅既然知道徐琳的存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非要親眼看看這頭騷狐狸到底長什麽樣,能把傅鬆的魂兒給勾走了。


    她可能覺得自己跟傅鬆關係更親密,於是就以“大婦”的姿態,趾高氣昂地出現在徐琳麵前,驕傲得像隻鳳凰。


    隻是,正當她打算向徐琳表達一下自己作為“大婦”的“大度”時,卻發現徐琳挺著個圓滾滾的大肚子,一臉母性光輝,於是她整個人頓時傻眼了。


    沈紅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前一秒還是鳳凰,下一秒卻變成了老母雞,而且還是沒下過蛋的老母雞。


    徐琳提前得到傅鬆的提醒,倒是表現得比沈紅更“大度”,以女主人的姿態,熱情地把沈紅迎進家裏。


    兩個女人看在傅鬆的麵子上,好歹沒當場掐起來,不過這倆人都不是善茬,表麵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


    言辭中夾雜著刀光劍影,傅鬆在一旁心驚肉跳,可他除了把腦袋埋在沙子裏裝鴕鳥,屁都不敢放一個。


    在呼盟呆了一個多星期,下一站是大西北的烏市。


    從海拉爾去烏市,如果坐火車需要換成不知道多少次車,路上還要花將近一個星期,所以最方便的交通工具還是飛機。


    不過海拉爾沒有直達烏市的航班,隻能先去bj,再從bj去烏市就方便多了。


    傅鬆計劃在bj歇一天,陪沈紅回家看沈曼,也順便看看老領導沈崇山。


    到沈家的時候,沈崇山正和老伴在客廳裏拿著撥浪鼓逗沈曼。


    沈紅一進門就抱著沈曼不撒手,可惜沈曼不給她這個娘麵子,在她懷裏哇哇大哭。


    “行了行了!”老太太連忙把孩子接過來,數落沈紅:“剛回來就毛手毛腳的,瞧把我大孫女嚇的!”


    沈紅悻悻道:“我這不是稀罕她嗎?”


    老太太道:“外麵多冷,帶著一身冷風就抱孩子,哪有你這麽稀罕的!”


    傅鬆沒管她們娘倆鬥嘴,湊到沈崇山跟前道:“沈校長,身體挺好的?”


    幾年沒見,老頭子似乎又蒼老了幾分,不過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


    沈崇山從沈紅身上收回目光,不鹹不淡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小紅還沒嫁人,我哪敢死?死了以後,小紅受人欺負了連個能給她做主的人都沒有。”


    傅鬆差點沒被他噎死,訕訕道:“沈校長,您這話說的,小紅條件這麽好,想娶她的人能從你們家排到西直門。”


    沈崇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鼻子裏出氣道:“那也得她自個兒願意!”


    傅鬆嘿嘿笑道:“那我就管不著了。”


    沈崇山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這是考察完了?”


    傅鬆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裏道:“沒呢,今天從海拉爾過來,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去烏市。”


    沈崇山臉色好看了不少,歎了口氣,道:“梁敏章的閨女也不容易啊,男人整天在外麵到處跑,一年到頭沒幾天著家的,你說圖什麽啊。”


    傅鬆嘴角抽了抽,心裏發虛不敢跟他對視,連忙低頭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如果剛才隻是懷疑,那麽現在他敢打包票,沈崇山肯定知道他的寶貝閨女已經被自己這頭野豬給啃了。


    他以為沈崇山會像當年在沐大的時候,跟自己拍桌子,可萬萬沒想到老爺子會這麽平靜。


    雖然說話尖酸刻薄了點,但傅鬆一點都在意,其實就算老頭子拿拐杖揍自己一頓,他都認了。


    早知道老頭子是這種反應,老子還擔心個屁啊。


    沈崇山神色落寞道:“翅膀硬了,自己會飛了,我和她媽總不能看顧她一輩子,心已經不在這了,想飛就飛吧。”


    這番話讓傅鬆感到很是羞愧和內就,他不由得想起了上輩子的閨女,當得知她有男朋友後,自己大體也是這種心情。


    不,老頭子心裏肯定比當初的自己更難受。


    傅鬆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沈崇神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沈曼真的是撿來的?”


    傅鬆愣了一下,茫然地點點頭:“是啊,被人丟在醫院裏,我和小紅正好路過,第二天小紅就去醫院把她抱回來了。”


    沈崇神的目光如有實質,似乎能穿透人心,略顯幹澀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不是你的?”


    傅鬆猛地咳嗽起來,捧在手心裏的茶杯劇烈地晃蕩起來,茶水灑了他一褲子。


    顧不得收拾褲子,急赤白臉道:“不是不是,沈校長,沈曼怎麽可能是我的呢?我……。”


    傅鬆的聲音有點大,沈紅聞聲抱著沈曼走了過來,問道:“怎麽了?”


    沈崇山笑道:“沒事兒,我剛才跟小傅說基金的事情,他嫌花錢太多了。”


    沈紅皺眉道:“爸,傅鬆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我說你,有些人爛泥扶不上牆,下次你拉不下臉拒絕,就往我身上推,自己屁本事沒有,還有臉伸手要錢,真是慣他們些臭毛病!”


    說完後,她邀功似的給傅鬆拋了個媚眼。


    對她來說,傅鬆的錢就是她孩子的錢,萬一被親爹坑沒了怎麽辦?


    傅鬆雖然把半導體芯片發展基金交給沈紅來管,但沈紅根本沒那麽多精力,實際上一直都是沈崇山在幫忙操持。


    不過沈紅掌握了財務大權,那些申請基金的單位,即便過了沈崇山這一關,但如果沈紅不簽字,也是白瞎。


    被寶貝閨女嗆了一通,沈崇山老臉一紅,一聲都沒吭,顯然心虛了。


    “你快看看咱……。”沈紅差點說漏嘴,好在反應夠快,連忙改口:“我閨女,怎麽樣,越長越漂亮了,長大後肯定是個大美人兒!”


    傅鬆伸出手指頭捅了捅沈曼的小手,沒想到她居然一點都不怕,反而緊緊攥住他的手指頭,咧著小嘴咯咯笑,口水都流出來了。


    沈紅驚奇道:“她怎麽跟你這麽親?我都吃醋了!”


    傅鬆得意洋洋道:“老子人見人愛唄。”


    沈紅白了他一眼道:“臭德性!”


    沈崇山見他倆當著自己麵打情罵俏,重重地咳了一聲,對沈紅道:“你不在家這麽些天,你媽怪想你的,你去陪陪你媽。”


    沈紅撇撇嘴,嘟囔道:“我媽會想我?她巴不得把我趕緊嫁出去呢,剛才又叨叨我,煩都煩死了,你也不管管她。”


    沈崇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抄起拐杖朝她揮了兩下:“沒大沒小的!你媽那是心疼你,為你好,別不知道好歹!”


    “為我好,為我好,你們怎麽知道我想要什麽?什麽都不知道,就會嘴上說為我好!不理你了!”沈紅滿心不情願地抱著沈曼轉身就走。


    沈崇山氣呼呼對傅鬆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剛才說什麽,留不住她了,心早就飛走了!你說是不是?”


    傅鬆:“……。”


    老子說個屁啊!


    沈崇山哼唧了兩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將基金成立以來取得進展詳細介紹了一遍,事無巨細。


    最後,他頗為無奈道:“咱們國家的芯片產業整整被耽誤十年,人才斷層、流失嚴重,好多研究所的職工已經搞了好幾年副業,知識結構和專業素質都跟不上了。唉,現在正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沈校長,這事兒急不得,慢慢來吧。”


    傅鬆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國內的芯片行業還處於補課的階段,所以壓根就沒期望這個基金短期內會產生多大效果。


    沈崇山搖搖頭道:“如果不是你拿出這麽一大筆錢出來,再晚上幾年,這口氣就真的續不上了。”


    傅鬆笑了笑,看來老頭子心裏還是有數的,後世總結出中國芯片落後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人才斷層嚴重。


    為什麽會出現人才斷層?


    歸根結底是國家不重視,或者“重視”而不舍得投入,卻舍得花大把大把的錢引進落後的彩電生產線,重複建設,這恰恰更能說明不重視芯片產業。


    國家不重視,舍不得投入,自然在人才培養上也就重視不起來。


    再加上沒有相關產業配套,即便培養出少數產業人才,也隻能轉行幹別的。


    於是就形成了惡性循環,原來隻是芯片行業的少數幾個領域落後,然後落後的領域越來越多,最後淪落到了被人騎在臉上來回摩擦,吃屎喝尿都不得的地步。


    當然,傅鬆個人認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人的問題。


    這裏說的人的問題,不是人才的問題,而是人性問題。


    急功近利的人太多,心浮氣躁的人太多,想賺快錢的人太多,想賺輕鬆錢的人太多,想走捷徑的人太多。


    總之,整個行業從最上頭到最下頭,都不願,確切地說,不屑於按照科學規律來做事。


    2000年左右的幾億人民幣就能研發出一款高端dsp芯片?


    哎,結果真有人搞出來了!


    陳某人不僅自主研發出來了,而且僅僅用了1年零4個月!


    要知道即便是國際大廠,一款芯片的設計周期也要經曆數年之久才能完成。


    於是立馬就有人高潮了,還他娘的通過了評委的評審。


    這些評委可都不是民科啊,每一個都是大牛啊,他們是真傻還是假傻?


    說句腹黑的話,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dsp芯片,好大的一顆衛星,肯定有很多人在等著這顆衛星,等著在自己的年終成績單上畫一個五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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