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既然知道村民們會有意見,幹嘛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做成了,那是你應當應分的;玩砸了,信不信你能被唾沫星子淹死?”傅鬆早已過了衝動行事的年紀,所以對傅明光這麽大年紀了還如此衝動,感覺相當不解。


    傅明光擺擺手道:“哎,沒你說的這麽嚴重,隻要讓村民們能看到有利可圖,這事兒就成了一大半。問題是,我不知道上麵允不允許這麽做,可別我好不容易把村民們說服了,最後被上麵給卡住了。”


    傅鬆道:“國家沒有明文規定不能合作化經營,所以這事兒做是能做的,不過二叔你如果真決定了要做,那咱們就得好好籌劃籌劃,既要保證集體能賺到錢,又要規避政策風險。”


    傅明光連忙給傅鬆滿上酒,咧著一口大黃牙笑道:“這不就是二叔請你來的目的嗎?老三,你給二叔說道說道,到底該怎麽做。”


    傅鬆道:“土地的規模化經營,首先得把土地集中起來,如果是私人的話,可以有償轉讓,不過村集體的話,可以向村民返租倒包,或者村民自願退包,至於怎麽說服村民,就得你來想辦法了。”


    傅明光點頭道:“這個我心裏有數,而且也有點眉目。咱們村的口糧田我就不管了,隻把責任田給收回來,這個難度要小很多。”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並不是將村集體的所有土地都承包給村民,而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口糧田,一部分是責任田。


    所謂的口糧田,也就是自留地,是按人頭分配的,凡是擁有本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的人,簡單說就是有本村戶口的人就有口糧田,而且是平均分配,不管是100歲的老人,還是剛出生的奶娃娃,每人口糧田的數量都一樣。


    口糧田隻負擔農業稅,不繳納承包費,一般不負擔國家定購任務,體現的是集體土地的社會保障功能。


    所謂的責任田,是村集體將集體所有的土地承包給農戶,這才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核心,體現的是集體土地的經濟功能,所以責任田不僅要繳納農業稅,還要繳納承包費,承擔國家定購任務。


    目前石河村口糧田人均七分地,按一家三口計算,也就兩畝地出頭,基本上都是沿河分布或者能通過揚水站澆上水的梯田,種口糧田雖然不會虧錢,但因為數量太少,隻能聊勝於無。


    而責任田才是大頭,平均每人三畝地左右,三口之家就是10畝,但正如傅明光方才所說,種責任田虧本,所以隻要利益足夠,收回村民的責任田還是有可能的。


    以傅明光在石河村的威信,傅鬆覺得他並不是吹牛,村民們多少要給他個麵子。


    “接下來就是收益分配了。”傅鬆剝了瓣大蒜,就著豬頭肉咬了一口,“二叔,你現在肯定沒那麽多錢補償村民,對吧?”


    傅明光左右看看,小聲道:“集體賬上現在還有十八萬塊錢,咱們村四百五十多口人,責任田差不多有2000畝,十八萬塊錢即使都分下去,也是不夠的,再說了,如果都分了,集體經濟就沒法搞了。”


    傅鬆早料到會是這種情況,道:“二叔,既然錢不夠,那就以責任田入股,組建咱們村的股份經濟合作社,跟咱們集體實行兩本賬。”


    “哦?”傅明光來了興趣,連忙追問:“你仔細說說怎麽搞?”


    傅鬆道:“責任田雖然是村民們種,但所有權卻是集體的,村民們隻有承包經營權和使用權,所以村集體應該是股份經濟合作社的大股東,比如說占51%的股份。年底的時候,股份經濟合作社就按照股份分紅。”


    傅明光了然道:“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股份經濟合作社歸村集體的分紅入村集體的帳後,村集體再進行分紅,這就是兩本賬,兩次分紅,是不是這樣?”


    傅鬆點頭道:“這樣做是為了避免有的村民留著責任田不入股,到最後還享受股份經濟合作社的分紅,這對那些入股的村民不公平。”


    “哎呀,老三,你想的可真周到!就應該這麽辦!哼哼,這就叫一手大棒,一手葫蘆卜!老三,還有呢?”


    傅鬆笑道:“最後就是大義名分了。二叔,咱們村這麽搞說好聽點叫製度創新,說的不好聽點,叫逆潮流而上,所以咱們絕對不能落人口實。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這杆大旗必須舉得高高的,所以咱們石河村就是在堅持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前提下,以落實土地集體所有權,穩定農戶承包權,放活土地經營權為目標,探索發展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實行一體化經營、規範化管理、專業化生產,推動農業現代化……。”


    傅明光和傅冬聽得一愣一愣的,兩人麵麵相覷。


    呆了半晌,傅明光砸吧著嘴感慨道:“乖乖,老三,你現在說話都一套一套的,二叔咋聽不懂呢?”


    傅冬不滿道:“說人話!”


    傅鬆道:“這就是頂帽子,一張好看的皮,是給上麵領導看的,至於怎麽做,就按照剛才說的做。二叔,我突然有個想法,咱們村幹脆借著這個機會搞個試點,向市裏爭取政策支持。”


    “搞試點?”傅明光心裏打了個突,下意識地拒絕:“老三,電影裏說的好,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你剛才不也說了嗎,咱們這叫逆潮流而行,還是算了,算了。”


    傅鬆道:“二叔,我這是為你好,搞試點政策上就會放開口子,你也用不著擔責。”


    “我不怕擔責!”傅明光嘴上說得硬氣,其實表情已經鬆動了。


    傅鬆笑了笑道:“我跟咱們沐城主管農業農村的徐副市長有點交情,回頭我給她打聲招呼,問題不大。”


    “你還跟副市長認識?”傅明光和傅冬異口同聲道,而且兩人看傅鬆的眼光都變了。


    傅鬆道:“她是我研究生時的師姐,關係還成。”


    傅冬激動道:“老三,你有這關係怎麽不早說?”


    傅鬆斜了他一眼道:“有什麽好說的?說了你還能沾光不成?”


    傅冬被揭破了心裏的小九九,尷尬地咳了咳,“那可不一定,萬一有用得著的地方呢?”


    傅鬆道:“要不改天我給你們介紹認識一下?”


    “好啊好啊!”傅冬連忙點頭,緊接著問道:“這樣會不會太突兀了?”


    傅鬆沒好氣道:“你也知道突兀啊?”


    傅冬:“……。”


    傅明光笑道:“老二,你一個做生意的,往人家市長跟前湊啥?有你家老三在,你瞎操什麽心?老三,那這事兒就拜托你了,咱絕對不是怕擔責任,隻不過求個心安罷了。”


    “二叔,咱們村要是搞股份經濟合作社,我第一個報名支持你!”


    傅冬家裏將近十畝地,原本扔給楊巧蘭和傅春種,但傅春這兩年忙著養豬,自家的十幾畝地都種不過來,而楊巧蘭倒是想種,不過她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卻有心無力。


    所以,傅冬家裏的那十畝地就撂在那,地裏長年長滿雜草。


    “二叔感謝你!”傅明光高興地跟傅冬喝了一杯。


    傅鬆喝了二兩多勾兌酒,便覺得頭有點暈,不敢再喝下去,對傅明光道:“二叔,你想好種什麽沒?”


    傅明光眉頭一皺,吧嗒嘴道:“我剛開始打算種藥材,可一兩千畝地呢,根本忙活不過來。種果樹吧,競爭又太激烈了。”


    傅鬆道:“那就種花卉苗圃吧,沐城馬上要進行舊城改造,未來幾年內對花卉苗圃的需求量很大,我找找關係,看看能不能把咱們村弄成沐城的育苗基地。”


    “那感情好!”傅明光眼睛一亮,眉飛色舞道:“這可是旱澇保收的好事兒,老三,二叔可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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