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市場入口處,傅鬆抬頭看著入口上方的橫幅,差點笑噴了。


    “打擊假冒偽劣商品,維護公平有序市場環境。”


    在萬裏之外的莫斯科,能看到如此有中國特色的標語,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誰他娘的這麽有才?


    走進市場後,傅鬆發現這裏跟一個月前相比,變化不小。


    地麵上幹淨整潔,沒了以往的汙水橫流和遍地垃圾;一個個攤位涇渭分明,齊齊整整,過道寬敞;不時有穿著藍馬甲的光頭老毛子,手裏拎著棍子巡視。


    李鬆壽剛昨晚一筆生意,正要整理下攤位,突然看到傅鬆走過來,連忙招呼:“哎呀,大兄弟,好久不見啊!”


    傅鬆笑道:“老哥,你這生意不錯嘛,攤位擴了不小。”


    李鬆壽笑得合不攏嘴:“還成還成,我剛進了一批皮手套,裏麵是兔子毛,你要不要試試?”


    傅鬆道:“行,你拿副我能戴的。”


    李鬆壽給他找了一副手套,“你摸摸,你摸摸,又軟又滑溜,都是自家養的兔子毛,戴著老暖和了。”


    傅鬆試了試,還挺合適的,笑著道:“這不是純皮的吧?”


    李鬆壽語氣誇張道:“純皮?誰都知道純皮的好,耐磨,可純皮的多貴?老毛子可買不起。大兄弟,咱賣什麽都明碼標價,不糊弄人,有人來買手套,咱就說這是人造革,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


    傅鬆哈哈一笑:“是這麽個理兒,人造革省著用也能用個兩三年。這是哪產的?”


    李鬆壽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你們沐城的唄。”


    傅鬆納悶道:“我們沐城什麽時候有手套廠了?”


    李鬆壽笑道:“哪來的什麽手套廠。人造革用機器裁剪成手套模子,然後分包給個人,冬天老娘們兒沒事兒幹,就在家裏做手套,一副手套加工費5毛錢,一個人一個冬天能賺兩三千塊錢呢!”


    “還有這事兒?”傅鬆驚訝不已,這不就是“來料加工”嘛。


    李鬆壽一臉懊悔道:“我現在老鼻子後悔了,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法子?”


    傅鬆搖搖頭道:“你就算是想到了這個法子,沒條子人造革上哪弄去?”


    李鬆壽道:“人造革都是從你們沐城的萬華拿的貨,現在隻要有錢,還要啥條子?”


    傅鬆點點頭道:“那倒是。這生意確實能做,而且可以長期做。”


    李鬆壽用力拍大腿:“可不是麽,哎呀,我現在恨不得馬上回家開個手套廠。”


    傅鬆道:“看來老哥賺了不少錢,都敢開廠子了。”


    李鬆壽馬上憨笑道:“我就是個二道販子,小打小鬧,小本生意,真正賺大錢的是那些大批發商,乖乖,滿滿一倉庫貨,每天幾百萬上千萬的流水,那才叫大買賣!”


    傅鬆扭頭發現隔壁攤子換了人,問道:“那個溫州賣鞋的呢?”


    李鬆壽不厚道地笑了,“嘿嘿,被趕出去了。”


    傅鬆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為啥?”


    李鬆壽道:“賣假貨唄,讓老毛子給投訴了,城管先是警告,再犯就是罰款,對於屢教不改的,沒收貨物,然後趕走!”


    傅鬆問:“你們就沒點意見?”


    “啥意見?賣假貨還有理了?該!”李鬆壽幸災樂禍道。


    “這手套我要了,還有沒有女士的?”


    “有有,我給你拿。”


    傅鬆付了錢拿上手套又繼續逛起來,最後來到市場的收費管理處。


    收費管理處是用一個廢棄集裝箱改造的,一邊開了個窗口用來辦理繳費業務,裏麵還可以供工作人員休息。


    看到一個商販剛繳完費,傅鬆連忙追了上去,“大哥,留步。”


    “幹哈?”商販開口就是一股濃鬱的東北苞米餷子味。


    傅鬆遞了根煙,然後給他點上,“大哥,這裏怎麽還收錢?”


    商販吐了口煙霧,上下打量著他道:“看你也不像是做生意的,你想幹哈?”


    傅鬆有些哭笑不得,道:“我就是好奇。”


    商販道:“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現在莫斯科的市場都被城管管起來了,所有擺攤的都要交城市管理費,說白了就是保護費。”


    傅鬆問:“那你就交了?”


    商販道:“不交?嗬嗬,你瞧見沒,那些拿棍子的光頭,不想挨揍的話,還是麻溜交了。不過也有好處,隻要交了城市管理費,就沒旁的亂七八糟的費用了,也不用擔心有人來搗亂。誰敢搗亂,那些光頭能把他們打出屎來。”


    花了一天時間,逛了五六個市場,總體來說,傅鬆對這次打假專項行動的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基本上達成了預期目標。


    莫斯科是試點,現在試點情況良好,看來是時候從莫斯科推廣到別的城市了。


    不過唯一的漏洞就是城管大隊是個“非法”組織,如果能活得官方認可或者背書就好了。


    所以,晚上回到酒店後,傅鬆不顧疲勞,給季霍米羅夫打了個電話。


    “傅先生,這事兒不難。”季霍米羅夫鬆了口氣,傅鬆這麽晚打電話給自己,居然就為了這種小事,“尼古拉耶維奇先生以前分管過莫斯科的城建工作,他對目前莫斯科市場環境的混亂狀況同樣憂心不已,所以想獲得他的支持並不難。”


    傅鬆心裏嗬嗬兩聲,尼古拉耶維奇憂心個屁,他現在恐怕隻顧著兩件事,一件事穩固自己的地位,一件事是撈錢,不,還有一件事,喝各種世界名酒。


    而且季霍米羅夫雖然沒有明說,但最後一句話卻暗示得很明顯,想獲得尼古拉耶維奇得支持並不難,但得加錢。


    “需要多少錢?”傅鬆也是無奈,老子為了俄羅斯老百姓的幸福真是操碎了心,真應該給自己發一個一噸重的“國際主義戰士”獎章。


    季霍米羅夫想了想道:“我覺得每個月總收入的50%是合適的。”


    傅鬆氣得差點吐血,如果季霍米羅夫在自己麵前,他非得把話筒砸在他臉上!


    深吸了口氣,道:“老季,不要太貪婪。”


    季霍米羅夫苦笑道:“傅先生,既然是您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從中拿一分錢,但別人不一樣,有些讓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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