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忠慶點點說:“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金錢。”


    胡慶梅看了孟忠慶一眼,笑道:“不是我自誇,在效率和成本上,營縣做得應該還算不錯吧。”


    傅鬆說:“咱們營縣的招商引資政策和優惠條件在全國來說都可以算是拔尖的,領導班子也有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的魄力,效率上相比國內其他地區不算差,但要說不錯,嗬嗬,我覺得還早著呢。胡副縣長,我建議你抽時間去南方考察考察,尤其是特區,看看人家是怎麽做的。好大飼料廠從立項、審批、建設到試投產,用了整整半年,如果在深鎮設廠,我敢打賭,最多一百天。”


    胡慶梅被傅鬆噎住了,訕訕地笑笑,說:“我們是北方嘛,開放時間晚,比不過特區正常。”


    傅鬆毫不客氣地反駁道:“胡副縣長,北方怎麽了?是,北方開放時間晚,但越是如此,越是需要你們這些父母官進一步解放思想,大膽探索。本來已經落後很多了,如果還戰戰兢兢地一步三回頭,隻會被南方越甩越遠,到時候隻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吃灰。”


    梁希看胡慶梅和孟忠慶默不作聲,氣氛有些沉悶,插話道:“胡大姐,他說話衝,你多包涵,不過他也是好心,如果不是關心家鄉的發展,他哪會在你這個縣長麵前說這些呢,你說是不是?”


    胡慶梅深吸了口氣,勉強笑了笑道:“小梁你就甭安慰我了,傅鬆同誌都說到點子上了。不光是我,縣裏上下的目光隻停留在北方,最多跟鄰近的區縣比,這一比,嘿,咱們營縣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墊墊腳還能跟區裏掰掰手腕。嗬嗬,確實坐井觀天了啊!”


    傅鬆說:“所以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又不是出國,花不了幾個錢兒,咱們營縣又不是窮地方,財政還能少了你們的那點差旅費?”


    胡慶梅好笑道:“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花不了幾個錢兒。不過你說得對,不能閉門造車,是得出去學習學習。傅鬆同誌,還剩下個公平正義,這又怎麽說?”


    傅鬆沒馬上回答,隨手拿過兩個杯子擺在麵前,上麵搭著一雙筷子,最後把裝滿水的茶杯放在筷子上。


    “這個茶杯和裏麵的茶水分別是效率、成本,這雙筷子就是公平正義。”說到這裏,傅鬆將一根筷子抽出來,盛滿茶水的杯子瞬間掉落在桌上,茶水四濺。


    “胡副縣長,如果沒有公平正義這雙筷子做保障,那麽效率和成本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就比如我剛才的遭遇,我什麽事沒幹,就被抓了,你讓我怎麽想?一旦傳出去,誰還敢來投資?就算是已經落地的企業,想必也提心吊膽吧,很大概率會逃到外地去。如果我是投資商,減免稅費、低廉的土地使用費固然非常吸引人,但我覺得一個公平正義、法治健全的社會環境更為重要。而營縣在法治環境建設上,說句難聽的,做得不怎麽到位。”


    見胡慶梅和孟忠慶麵露尷尬之色,傅鬆放緩了語氣,繼續道:“公平正義看似簡單,但其實對地方加強法治建設提出了很高要求。我們經常會碰到這樣的情況,政策是好的,上麵的本意也是好的,但卻被下麵的人念歪了經。為什麽會出現執行難的問題?根子就在執行力上。”


    胡慶梅讚同道:“是啊,下麵的人要麽領會不到位,要麽就悶頭瞎幹。”


    “所以,提高營商環境,首要任務是要優化提升各領域執法幹部隊伍的執法能力和執法素質,從立法、執法、政策等多層麵“把權力關到籠子裏”,減少權力任性、尋租腐敗、亂作為和不作為。”


    胡慶梅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話說得很有水平啊,不過她又有些為難,說:“傅鬆同誌,你說得太好了,隻是……,執法、政策這兩塊內容我們縣裏努努力能解決,至於立法,那是人大的事情。”


    傅鬆點點頭道:“我知道,立法屬於頂層設計,縣裏無能為力,但可以變通,立法一時跟不上,就用政策文件來規範。再說了,人大代表是幹什麽的?不就是獻言建策的嗎?”


    胡慶梅沉吟了片刻,說:“對於你提的這三點,我個人是認同的,但實話實說,這些都不是短期就能做到的。”


    傅鬆歎了口氣道:“是啊,要做到確實不容易,不要說短期了,就算是長期,再來個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做到,即使能做到,也未必能做好。但我還是要說,不,我以一個營縣百姓的身份向副縣長同誌建議,縣裏應該盡快整頓基層作風,這不僅僅關係到營商環境的建設,更事關人心向背和社會穩定,不容忽視,再任由基層折騰下去,就像孟主任剛才說的,背黑鍋的是你們,老百姓會戳你們的脊梁骨的。”


    跟胡慶梅聊了大半個下午,快四點了才告別離去。


    車開出去沒多遠,梁希埋怨道:“你看到剛才胡慶梅的臉色了嗎?讓我說你什麽好?你提那些尖銳問題幹什麽?說句不好聽的,你這就是管閑事!”


    傅鬆見她一上來就像支機關槍一樣,不禁感覺頭疼,辯解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又不是胡編亂造。


    梁希好笑道:“你說了那麽多,有用嗎?我看呐,懸!就像你說的,這是大環境問題,不是你一個人、兩個人甚至一個縣能解決的。”


    傅鬆不在意地笑笑,說:“我知道。”


    梁希納悶道:“既然你知道,怎麽還做無用功?這可不像你的為人?”


    傅鬆扭頭看了她一眼,問:“我什麽為人?”


    梁希眼睛裏滿是笑意,說:“滑不溜秋的,這種損人,不是,這種得罪人卻對你沒好處的事兒,以前你絕對不會幹。”


    傅鬆歎了口氣道:“對我來說,有些事情可做可不做,但有些事情必須得去做,否則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梁希若有所思地,問:“今天的事情是你必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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