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明天,不,今天收隊回去後我就整頓!”


    傅鬆看他答應得這麽快,就知道他沒往心裏去,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對傅冬道:“二哥,給我根煙抽抽。”


    傅冬抬起左胳膊說:“兜裏,自個兒拿,給我也點根。”


    一根煙還沒抽完,傅鬆看到巷子口來了一輛伏爾加,這車他認識,上輩子見過幾次,全縣隻有一輛,掛在縣外經委名下,主要用於接待,就連縣裏的一二把手都沒這個待遇。


    一男一女從伏爾加裏下來,男的傅鬆不認識,但個頭高挑的女人,他卻覺得有點眼熟,不過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趙大勇眼睛夠尖,立馬迎了上去,“胡縣長,您來了。”


    胡縣長?


    傅鬆終於想起她是誰了,胡慶梅,營縣分管經濟和財政工作的常務副縣長,後來一直做到沐城副市長、政協主xi,2000年後經常出現在地方電視台上。


    之所以能認出胡慶梅,是因為她在沐城官場實在太有名了,作為沐城唯一的女市長,胡慶梅以作風硬朗、務實能幹著稱,而且眼裏不揉沙子,沐城老百姓對她的風評一向不錯。


    胡慶梅上午到縣外經委視察工作,中午留在那吃了頓便飯,準備離開時得知好大飼料廠的人在縣裏被抓了。


    韓澤聲的行程她是知道的,前幾天已經返回香江,至今未歸,抓的肯定不是他,所以她倒不怎麽擔心。


    不過好大飼料廠是營縣的明星企業,韓澤聲的人在縣裏被抓了,她沒碰上也就罷了,既然遇上了,怎麽都得過問一下。


    於是就跟縣外經委主任孟忠慶趕過來,來的路上胡慶梅就想好了,如果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問題,就給韓澤聲個麵子,批評教育一番把人給放了。


    但當看到一輛三個八的港牌奔馳堵在巷子口時,胡慶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下車後急匆匆地往裏麵走。


    “胡縣長,您來了。”


    胡慶梅放慢腳步,“你是哪個單位的?”


    “胡縣長,我叫趙大勇,港城派出所的。”麵對著胡慶梅,趙大勇大氣不敢出一聲。


    “剛才的電話是你打的?到底怎麽回事?”


    “是這麽回事。今天上午縣稅務局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出動警力協助他們抓捕經濟罪犯……。”


    趙大勇不敢有一絲一毫隱瞞,將事情經過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隨著趙大勇的講述,胡慶梅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裏的怒火騰騰往上竄。


    早就聽說基層組織作風渙散,以前還覺得問題不大,可此時此刻,胡慶梅又驚又怒。


    盡管氣得腦瓜仁兒生疼,但胡慶梅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深吸了口氣問:“人呢?”


    “在車裏,我剛才請他下來,他就是不肯下來。”趙大勇一臉委屈道。


    孟忠慶一路上擔驚受怕,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聲:“換成我,我也不下來。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我跟你沒完!”


    趙大勇苦著臉道:“孟主任,這事兒真不怪我,我們隻是配合工作,他們說抓誰我們就抓誰。”


    胡慶梅皺眉道:“都少說兩句!”


    繞過趙大勇來到吉普車前,胡慶梅往裏看了一眼,直接無視了戴著手銬的傅冬,打量著傅鬆,“你是好大飼料廠的傅鬆同誌吧?”


    副縣長都來了,傅鬆也不好再抻著,下了車後伸出手說:“胡副縣長,你好,我是好大飼料廠的銷售經理,傅鬆。”


    胡慶梅抓著傅鬆的手用力地搖了搖,“你好你好,傅鬆同誌,讓你受委屈了。”


    傅鬆苦笑了一聲道:“委屈談不上,倒是被嚇得夠嗆,還真應了那句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胡慶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說:“傅同誌,事情原委我都清楚了,出了這種事情,是我的工作沒做到位,我替同誌們向你道歉,以後保證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


    傅鬆搖搖頭道:“胡副縣長,道歉就不必了,又不是你的責任,大環境如此,我理解。”


    胡慶梅感覺傅鬆話裏有話,卻又不好直接問,隻好先岔開話題,給他介紹了跟她一起過來的中年男人,“這是縣外經委的孟忠慶主任。”


    孟忠慶握著傅鬆的手道:“傅經理,真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今天的事兒,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傅鬆擺手道:“孟主任客氣了,也沒必要給我什麽交代,剛才我說了,大環境如此,不是一兩個人,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看孟忠慶還要繼續開口,胡慶梅連忙打斷他,笑著問:“傅同誌,你這是從沐城回來的?”


    傅鬆點頭說:“是啊,本想來我二哥家蹭頓飯的,沒想到……。”


    “瞧我這記性,把你二哥的事兒給忘了。傅同誌,咱們有一說一,你的事兒是你的事兒,你二哥的事兒是你二哥的事兒,咱們可不能混為一談。”胡慶梅先給傅鬆打了個預防針。


    “胡副縣長,我好歹也是黨員,黨紀國法還是懂的。我二哥要是真偷稅漏稅,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沒有任何意見。”傅鬆絕口不提投機倒把的罪名,因為這個罪名實在太寬泛了,隻要是做生意的,多少都沾點邊。


    如果隻是查稅,傅鬆一點都不擔心,就算少交了些稅,大不了多罰點錢,關上個把星期就能放出來。


    但若是被按上了投機倒把的罪名,那就糟了,搞不好還要被判刑。


    胡慶梅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笑著道:“那行,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轉身把禿頂男喊過來,問:“徐常春,傅冬偷稅漏稅了多少?”


    作為胡慶梅的分管下屬,徐常春非常清楚胡慶梅的脾氣,她可以容忍下屬犯錯,但絕對不容許下屬糊弄她。


    所以徐常春根本不敢說謊,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


    胡慶梅冷聲道:“這個那個什麽?到底多少?”


    徐常春苦著臉道:“我也不知道,是市稅務局打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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