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為何有認出凶手的自信。


    因為法術重新鑒定後可以確定他徒弟是死於長刀割喉而非火法。


    已經驗明弘景隻擅長火法,那麽幫凶顯然便是刀法淩厲的武道修士。


    “鍾府……好像有些印象,他家兩個公子都是習武之人……”撚著胡須,身材肥胖的洪長老步伐穩健地來到寶妙閣。


    作為鎮山觀長老,在門派產業裏自然是暢通無阻,從侍衛處知曉兌換仙丹的鍾家公子仍在丹會上換取凡品丹藥,他也不親自去尋,隻吩咐手下將人喚來。


    聽到傳喚,景凝一行數人心思不一。


    對一切都毫不知情的鍾坤暗喜,隻以為被鎮山觀洪大長老相邀或是有事相托。


    鍾澤期盼是身側心懷不軌的景凝,終於被神通廣大的鎮山觀大能識破,而身陷困境的自己將要得到解救。


    景凝則有最清醒的認識,她自知本性隨性而為,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並非處心積慮而為,自然存在不少破綻。


    但隻要妖族的身份沒有被識破,就一切都不是問題。金丹期處士修士高層,殺幾個意圖不軌的食氣修士,還輪不到他人管束。


    進得寶妙閣二層的私密房間,那洪長老直截了當地說明來意。


    “近些時候本人的聲名在西荒城可謂極差,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原因便是我那徒弟與匪人為伍,卻落得身死道消於前來拜見山門的年輕道士手中。


    要說我與那丟人現眼的徒弟,自然是情分寡薄,全無報仇之念。


    但……若他的死是被栽贓冤枉,那我這個做師父的就不得不管。”


    鍾坤明白過來,“洪大長老這是懷疑我們?這……怎麽可能!”


    “懷疑算不上,這些時日兌換仙丹的人,老夫都會盤問查證。”洪長老擺手道,同時他拿出備好的刀,“你們兩兄弟,是否練過刀法?就在這屋裏給老夫演示一陣。”


    經年累月練習招式的武者,出刀的力度與手勢很容易判斷。


    景凝明白破綻出於何處了。


    但眼下對方隻著眼於鍾家兩兄弟,卻把真凶的她忽視在旁,果然和自己盲目地在城裏尋找昨日殺死玄鷹的辦法結果相同,憑借某個特征來搜索排查,完全是撞運氣的辦法。


    前頭鍾坤心頭惱怒。


    雖說鎮山觀長老無論身份地位遠比鍾府高貴,但是如此霸道行為,還是過於咄咄逼人。


    他鄭重問道,“這是真人你個人想法?還是鎮山觀各位長老一致同意?”


    鎮山觀如今內有祭天大典諸多事務,外有新任觀主坐騎被殺,各位長老和道士焦頭爛額,這才是洪長老能夠繞過所有人獨自調查的原因。


    紅長老輕笑道,“若是有所不滿,你也可以當做這是場私下切磋,往我身上出招。想我作為鎮山觀長老,親自試試鍾家公子身手,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聽得此言,自幼習武性格直爽的鍾坤緊緊握刀,“那恕在下討教了!”


    劈刀直取麵門。


    然而剛猛的刀勢尚未靠近端坐的微胖老者,便被空中無形的亮白虛光抵擋。


    連碰撞的聲音都沒有,爆出的耀眼白光消去所有力道,鍾坤僵在半途。


    不僅僅是用白色靈光擋住刀鋒,景凝感受得到從剛才開始,整個房間便被絲絲縷縷的靈氣形態穿梭覆蓋,如同密布的蛛網,雖不至於將屋中一切都納入掌控,但眾人每個動作和出招都能夠被施法者掌握。


    她不禁心驚,這就是金丹修士的能力嗎,她甚至看不到對方的施法動作。


    “力道有餘靈巧不足。”法術的勘察下,鍾坤出手時的內力流動肌肉動作清晰可見,是否故意隱瞞一目了然,那洪長老搖頭,“你並不是殺我徒兒的凶手。”


    鍾坤眉目凝重地收回長刀,嘴裏為兄弟求解道,“我弟鍾澤沒有習過武,他不可能用刀……”


    “試試便知。”洪長老不給情麵。


    鍾澤隻得接刀踉蹌著出手,雙手拿刀斜劈過去,然而差點剁到旁側桌椅。


    洪道長搖頭疑惑,“腿腳乏力,身虛體弱……我記得鍾家兩位公子都身修武藝功底深厚才是!”


    鍾坤解釋道,“這是我家三弟鍾澤確實不曾修過武道,他幼時還在鎮山修過道法!”


    洪長老笑著從懷裏取出枚藥瓶倒出兩粒丹藥,“如此說來倒也算有同門之情,今日老夫如此強橫行事也是頗有些無禮了,這兩粒養身培神的丹藥聊做補償。”


    “等等……”送出丹藥,洪長老終於注意到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景凝,若是普通奴婢倒能輕易逃過,但她一身裝扮身段實在秀麗,臉上麵紗又徒增神秘。


    洪長老問,“這位姑娘是什麽人,為何如此遮遮掩掩?”


    景凝正要開口,忙於照拂兄弟的鍾坤搶開口道,“這是景凝姑娘,是我弟鍾澤的……呃,在外結識的舞姬……”


    “舞姬,我聽說秀坊的頭牌,都是自幼習練武術。”


    景凝暗地叫苦,誰說自己是舞姬啊,我可沒說過!


    這下真讓對方瞎貓碰上死耗子,要是上手提刀,保不準就要被周邊隱藏的法術識別出來——至少身懷修為這事很難不暴露。


    景凝回答,“奴家不曾學過武術……”


    但如此回答顯然不能讓人滿意,那洪長老站起身來,“先摘了麵紗,不過是舞姬而已,還羞於露麵?”


    事情正往更糟糕的維度下滑。


    先是不遂人願地抽中駐顏丹,後是被仇家撞見,景凝有些後悔妙寶丹會此行。


    她抬手從耳廓卸下麵紗,嬌豔的麵容令對麵的洪長老也麵色微紅。


    心底暗自運轉從蛇祖那習來隱藏氣息的妖法,同時握住刀柄。


    正要揮刀演示,她忽地感受到周圍法術的結界猛地收縮進而消失,接著長刀出手輕輕磕到地麵。


    而麵前的洪長老,心思已完全不在她身上。


    他麵色深沉地望著少女背後。


    景凝看不到身後,但她靈敏的嗅覺,聞得到熟悉的氣味,那是她一整天都在尋找的氣息!


    “洪道長,來寶妙閣辦事,為何不通知在下?!”屋外清秀的中年男子聲音。


    “嗬嗬,小事罷了,趙長老身為丘觀主嫡傳弟子,如今位高權重,大典將近日理萬機,我哪敢為小事叨擾您?”洪長老輕撫衣袖準備離開,似乎是與門外修士不合。


    丘觀主弟子,趙長老!


    景凝心中翻湧不定,既是驚歎於對方身份,也是感慨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熬過倒黴的時刻,居然真讓自己幸運地撞到了殺死玄鷹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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