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家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她們就算是粗使婆子,也是見過好東西,有幾分眼裏介的。


    安容的手鐲,一看就是個好東西。


    淩府的下人,就是太太貼身伺候的碧春,伺候太太一輩子隻怕也買不起這樣一隻玉鐲。


    如今卻穩穩當當的戴在安容的手腕上。


    還有安容柔嫩的皮膚,嬌弱無力的身子,還有周身那一股子掩蓋不住的貴氣,兩婆子見的是麵麵相覷。


    兩婆子不敢貿貿然說什麽,兩雙眼睛把安容從頭掃到尾,最後眸光在安容小腹上頓了一會兒。


    那小腹隆起的有些不尋常,和安容的身姿有些不勻稱。


    她們都是過來人,經曆過也見多了。


    安容那明顯就是有了身孕啊!


    兩婆子淡定不了了,府裏丫鬟懷了身孕,除非懷的是主子的骨肉,其他的,要麽杖斃,要麽發賣啊!


    三少爺買了一個懷了身孕的丫鬟回來,這叫什麽事啊?


    兩婆子互望一眼,其中一婆子點點頭,邁步出了府。


    可憐安容磨磨蹭蹭,一桶水還沒有抬出廚房,碧春就陰著一張臉進來了,“碧容,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要不是安容是看著碧春說話的,她估計還真想不起來碧容喊的是她。


    安容鬆了拎木桶的手,上前走了兩步,問道,“怎麽了?”


    碧春也不客氣,一把抓了安容的手,將袖子擄了上去,問道,“你這玉鐲哪裏來的?”


    安容瞬間頭疼了。


    “這玉鐲我家祖傳之物。有問題嗎?”安容隨口反問。


    她有錢,但是她喜歡做丫鬟不行嗎?


    一句話,問的碧春有些呆滯。


    “沒問題嗎?”她反問,“就憑這隻玉鐲,你就可以一輩子吃穿不愁,你為什麽要來淩家做丫鬟?!”


    安容有些無力,左右她也做不來丫鬟。有些事幹脆說白了好。


    可是不等她說話。碧春就道,“太太要見你。”


    說完,碧春轉身便走。


    安容就跟著她去了正屋。


    安容剛邁步進正屋。就遠遠的瞧見淩太太坐在那裏,眉頭輕皺。


    她身側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包袱,甚是眼熟。


    安容眉頭皺緊,有些不悅。那是她的包袱,未經允許。怎麽能隨意翻動呢?


    安容忘記了,她現在是淩家的丫鬟,主子翻丫鬟的東西,那是再合情合理不過的事了。


    碧春上前。福了福身子,就站到淩太太身邊了。


    安容上前福身見禮。


    淩太太上下掃了安容兩眼後,指了桌子上的包袱道。“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是我的,”安容爽快的承認道。


    淩太太摸著安容的裙裳。語氣平緩道,“這衣裳是天蠶絲的,首飾是玉錦閣的,就連上麵的珍珠,都是極品東珠,你是何身份,來我淩家有何目的?”


    就憑天蠶絲的裙裳,淩太太就敢篤定安容身份高貴,不是她淩家得罪的起的,當然了,前提這些東西確定是安容的才行。


    可不是安容說是她的就是她的。


    安容還未回答淩太太,那邊丫鬟就喊了淩雲來。


    淩雲進來,就皺眉道,“娘,你怎麽跟審問犯人似的啊?”


    淩太太瞪了淩雲一眼,真是不懂事,什麽人都往家裏領,誰知道她是什麽人啊,稍有不慎,可就是性命攸關的事,豈能馬虎。


    淩太太沒再問安容,而是問淩雲,“你是怎麽認得她的?”


    說著,淩太太又補充了一句,“你答應過娘,不再騙娘,如實說來。”


    淩雲瞥了安容一眼,他也不知道安容是誰,怎麽回答娘啊,“她好像被人追,從船上跳下了湖,恰好被我碰到了,我就幫了她一回,她要去懷州,等到了懷州,她就走了。”


    碧春臉色一變,“被人追?不會是偷東西了吧?”


    安容一腦門的黑線,“我沒有偷東西,我隻是被綁架了,趁機逃出來了而已,我怕被他們抓到,身上除了這些東西,又分文沒有,不知道夜宿哪兒,才求了三少爺幫忙,帶我去懷州。”


    淩太太望著安容,她也不信安容會偷東西。


    安容眼神周正,神情從容,一派大家風氣,行不出那小人行徑。


    碧春就問道,“你要去懷州做什麽?”


    被綁架了,應該要回家才對吧?


    懷州今兒可沒船到隨州來,顯然不是從懷州來的啊。


    安容聳肩,“隻有去了懷州,我才能去應城。”


    “應城?你要去邊關?”淩雲驚詫,“邊關亂的很,你去邊關做什麽?”


    “找我夫君啊,”安容坦然一笑。


    淩太太又看了那包袱兩眼,眉頭皺緊,“懷州離應城有千裏之遠,你一個孤弱女子,怎麽去應城?”


    這一點,安容倒是沒想過。


    不過,蕭湛去應城之前,在懷州逗留了幾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懷城應該有他的人才對。


    再者說了,懷城是去東延的必經之路,蕭國公府肯定會派暗衛把守,隻要找到暗衛,她去邊關就不成問題了。


    當然了,這些話,安容是不會和淩太太說的。


    她隻苦笑道,“我回家也是孤身一人,去應城也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著,安容又道了一句,“淩太太放心,我不會給淩家惹禍上身的。”


    淩太太望著安容,她笑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綁架你的人是誰,目的又是為何,如何斷定收留你會不會給我淩家惹禍?”


    淩雲一見,就知道他娘不打算收留安容了,那他的易容術豈不是泡湯了,這哪行啊?


    淩雲知道她娘心軟。忙央求道,“娘,你看她孤身一人,還被人綁架,多可憐啊,還身無分文,咱們就隻帶她懷州。不會有事的。”


    他都親眼見到她換了一張臉。隻要他不說,鬼知道她之前是誰啊?


    淩太太被淩雲搖的身子直晃,她道。“萬一出了事可怎麽辦?”


    淩雲就道,“沒有萬一!”


    說著,淩雲就道,“這幾日就留她在小院。不許她出門不就成了,等上了船。就到懷州了。”


    淩太太想也是,總不至於會有人來搜查。


    淩太太就道,“我原是想你給些銀兩,讓你走的。念在三少爺替你說情的份上,我便留你幾日在府裏當丫鬟。”


    安容連連點頭。


    然後,婆子就拆台了。“她當哪門子丫鬟啊,連三少爺的洗澡水都拎不動……。”


    安容的臉。騰地大紅。


    淩雲囧了,虧得她還信誓旦旦要做丫鬟,簡直丟他的臉。


    怕淩太太又改主意,淩雲忙道,“我拎,我自己拎。”


    淩太太瞪了淩雲好幾眼,方才吩咐婆子道,“把三少爺的洗澡水送他房間去。”


    婆子應聲出去。


    淩太太又吩咐碧春道,“可還有空房間,給她一間。”


    就安容這樣,淩太太也不指望她能伺候人了。


    碧春搖頭,“沒了,要不讓她和奴婢擠一擠?”


    淩太太擺擺手,“就這樣吧。”


    就這樣,安容解脫了,雖然還是淩家的丫鬟,不過卻不用幹粗活了。


    出正屋的時候,淩雲還提醒安容道,“你可別忘記答應我的事。”


    安容點頭笑道,“放心,不會。”


    碧春在一旁,聽得直皺眉,她警告安容別出幺蛾子帶壞三少爺。


    安容囧。


    碧春領著安容去了她的屋子。


    屋內,隻有一張床,不過收拾的挺幹淨的。


    安容放下包袱,坐了下來,然後就覺得渾身不舒坦了。


    她從被綁架起,就沒正兒八經的泡過澡了,看見浴桶,就有些疲乏了。


    可是她拎不動洗澡水啊……


    安容忙扒拉包袱,拿出一對珍珠耳墜,塞給碧春。


    可把碧春嚇壞了。


    太太剛說,這是極品東珠。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啊。


    碧春忙推脫道,“你想幹嘛,我不會收你的東西的。”


    安容尷尬道,“不是,我隻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碧春皺眉,“什麽事?”


    “……能不能幫我打些洗澡水來,我實在是拎不動……。”


    聲音弱如蚊哼。


    碧春,“……。”


    這麽奇葩的事,碧春覺得她一輩子估計就隻能經曆這麽一回了。


    偏安容硬塞,她隻能收著了。


    她實在是喜歡那耳墜,喜歡的不行。


    不過她不敢隨便收,去稟告了淩太太。


    淩太太聽碧春說安容給了她一雙東珠耳墜,就隻要碧春給她打幾天的洗澡水,淩太太也無語至極了。


    這得是什麽大戶人家出來的少奶奶,才十指不沾陽春水到這種地步。


    她可知道,那對東珠耳墜足夠請三五個丫鬟伺候她一輩子了。


    不過她倒是懂事,不會白使喚淩家的丫鬟。


    得了淩太太的準許,碧春就高興的收了東珠耳墜。


    然後屁顛屁顛的幫安容打洗澡水,還拿了一套她沒穿過的新衣裳給安容穿。


    就連安容換下來的衣裳,她也幫忙洗了。


    安容美美的泡了個澡,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


    淩雲就來找她學易容術了。


    安容就用臉上的易容麵具教他,淩雲學會了,然後一肚子火氣。


    因為麵具安容要用,淩雲學會了,但是沒法施展。


    就他那破記性,不多用用,指不定過些日子就忘記了。


    不行,明兒得上街去買麵具去。


    夜裏,安容是和碧春睡的。


    碧春前半夜伺候淩太太安寢,後半夜回自己屋子裏睡。


    因為動靜不小,把安容吵醒了。


    安容和她聊了會兒天,倒是沒打聽淩家的事,她隻是借個安身之地,對淩家,她不感興趣,免得打聽多了,人家還誤會她對淩家有什麽企圖。


    一夜安眠。


    第二天,安容醒了兩回。


    一回是碧春起床,她睜了睜眼,又睡下了。


    碧春喊她起床伺候淩雲,可是安容咕嚕了兩聲,碧春搖頭一笑,就自己起了。


    她想,碧容嘴裏的芍藥和海棠,應該是她的貼身丫鬟,不然不可能睡的迷迷糊糊的還喊她們別鬧她。


    第二回,是丫鬟吃早飯。


    碧春喊了好幾聲,才把安容喊起來。


    安容臉紅了,不好意思讓碧春一再伺候她,這不,又給了她一支東珠簪子,可是把碧春嚇壞了。


    這人,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吧?


    碧春不要,安容笑道,“這套頭飾,我丟了好幾樣,就算留著,我也不會再戴了,你不是我丫鬟,讓你伺候我,我不好意思。”


    碧春咋舌,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安容,“你不會是位王妃吧?”


    “不是。”


    安容搖頭一笑。


    碧春接了頭飾,笑的合不攏嘴。


    然後伺候安容洗漱打扮,然後請安容去吃早飯。


    吃完了之後,叮囑安容不許出府,她就忙自己的去了。


    安容無聊又無聊,把府裏裏裏外外逛好幾遍,然後回屋,坐著發呆。


    她希望懷州早些有船過來隨州,好盡早去應城啊。


    在屋子裏坐了小半個時辰,安容又出來走了一走。


    這一回,安容碰到了春桃。


    她正端著碗藥從安容身邊路過,一股子藥味,很是濃鬱。


    她去的方向是淩大少爺住的小院,碧春提醒過她,那院子她不能去。


    安容站影壁前,看著影壁上的刻畫。


    一旁,有一道人影飛快的閃進來,一路喊著,“蕭容!蕭容!”


    安容回頭,望著淩雲道,“我在這兒!”


    淩雲的腳步戛然而止,驀然回頭,又飛快的跑過來。


    他手裏拿了一張紙,跑的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站在安容跟前,淩雲是雙眼冒光,眸底的亮光比夜空的星辰還要閃耀三分。


    安容被他看的有些不適,摸了摸臉,問道,“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淩雲搖頭如波浪鼓,他沒有說話。


    他將手裏的紙展開。


    上麵赫然一幅畫。


    正是她沒有易容時的模樣。


    “我總算知道你是誰了,你是蕭國公府表少奶奶!”淩雲喜不自勝道。


    淩雲的聲音很雀躍,很篤定。


    雖然畫上隻是寥寥數筆,卻將安容的音容笑貌刻畫的栩栩如生。


    安容撫額,看著畫上的賞銀,嘴角有些抽抽。


    上麵寫著:不論是誰,隻要提供她的行蹤消息,賞銀一萬兩!


    看著淩雲高興的模樣,安容沒好氣道,“我可以和你去官衙,但是賞銀你要分我一半。”


    淩雲,“……。”


    ps:~~oo~~(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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