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說了一堆。


    安容覺得肯定還有些事,是芍藥不知道的。


    就拿沈安姒招認,誰她自願幫大夫人的,這事說出來有人信嗎?


    戲台子不低,摔下來,那是有可能臉先著地的,萬一大夫人沒有接住她怎麽辦?


    這樣危險的事,沈安姒會自願做?


    她隻能是被逼的。


    而且她都傷成那樣了,哪怕是破罐子破摔,她也要拉個墊背的才對。


    安容覺得,大夫人肯定是威脅了沈安姒什麽。


    這個威脅極有可能是二姨娘,如果沈安姒敢說實話,大夫人絕對有一千一萬種辦法讓遠在莊子上的二姨娘生不如死。


    沈安姒不可能坐視二姨娘不管,她落得今日這般,將來隻有依靠二姨娘了,隻有自己的親娘才能始終如一的待自己,不論女兒是貴還是賤。


    “三姑娘沒有幫二姨娘求情?”安容問道。


    芍藥點點頭道,“求情了,三姑娘說,她這輩子都會是侯府的拖累,侯府不會容她住一輩子,她希望腿傷好轉了些後,搬去莊子上和二姨娘一起住,母女兩個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說實話,沈安姒哽咽著嗓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芍藥差點哭了。


    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要不是她們那麽的鬧騰,那麽的作死,以老太太的心慈手軟,三姑娘還能沒一個好的歸宿?


    以前心高氣傲瞧不上裴家七少爺,嫌棄人家庶出的身份,現在好了,換別人嫌棄她了。


    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過就算沈安姒是自願的,大夫人意圖欺騙大家,這個罪也不小了。


    侯爺下令關大夫人半年的足,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放大夫人出沉香院一步。


    這廂安容心情很好,那邊海棠急急忙邁步過來,“姑娘,蕭表少爺的傷口好像全崩了,血流不止。”


    安容嘴角的笑頓時滯住,側過頭,去瞧坐在小榻上的蕭湛,心底憋的慌。


    傷口崩了,那都是他自找的!


    傷口原就縫過線了,這要崩了,那得多疼啊,那些線就像是刀在刮他的肉。


    安容想著,心就軟了下去。


    她起身朝蕭湛走去。


    海棠端了銅盆清水來,芍藥拿了烈酒來。


    安容狠狠的剜了蕭湛幾眼,然後幫他擦拭身子,消毒,縫合傷口。


    前前後後忙完,半個時辰過去了。


    安容腰都彎疼了。


    “你別再亂動了,傷口再崩開,我不會再管你了,”安容說狠話道,“我會把你敲暈,直接丟樓下去!”


    蕭湛聽得有些黑線,就憑她也能打暈他,他就算傷的隻剩一口氣,也不至於這樣吧?


    安容知道他心中所想,呲牙道,“我打你,你敢還手嗎?”


    蕭湛,“……。”


    “我還能躲,”蕭湛無奈道。


    “躲貓貓麽?”芍藥站在一旁,兀的加了一句。


    屋子裏,氣氛瞬間凝固了。


    海棠憋的肩膀抖如篩子,幾次差點破功,她是咬著自己唇瓣,強逼自己忍著的。


    安容臉色抽了又抽,不用懷疑,她又在腦補蕭湛躲貓貓的景象了。


    本來形象已經夠接地氣了,這會兒直接從十八變成了三四歲稚兒了,指不定還追著她喊,“姐姐,我要吃糖。”


    安容憋不住了,捂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蕭湛臉黑如鍋底。


    “我不躲了!”蕭湛氣道。


    一雙寒如鐵的雙眸直接掃向芍藥,芍藥差點嚇哭。


    她忙躲到安容背後,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才好,她這喜歡隨便亂接話的毛病什麽,遲早會要了自己的命啊,她怎麽能不長眼的開蕭表少爺的玩笑呢。


    芍藥怕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她伸手拽了安容的衣袖,求安容救她。


    安容瞪了蕭湛,“不許你嚇我的丫鬟!”


    其實,安容想說的是,“要不咱們玩躲貓貓吧?”


    想著,安容就能樂半天了,調戲湛王的感覺著實不錯。


    安容越想,嘴角的弧度越大,彎都彎不下去。


    蕭湛斜了兩人一眼,拿起兵書,仔細翻看著。


    海棠瞅了瞅夜色,已經到了安容歇息的時候了,蕭表少爺精神極好,他還要看書,可怎麽辦啊?


    對了,蕭表少爺還要吃宵夜。


    他要吃什麽宵夜?


    海棠不敢問蕭湛,隻能問安容。


    安容扭眉,她怎麽知道蕭湛要吃什麽宵夜?


    說到宵夜,她也有些餓了。


    “吃混沌吧,”安容想了想道,又抬頭看蕭湛,“你沒意見吧?”


    說著,見蕭湛抬頭,眸光深邃,安容忽然覺得臉一紅,她幹嘛要問他,他又不是客人,給他什麽他就該吃什麽才對,哪有他挑事的份。


    所以,安容脖子一昂,又加了一句,“有意見也沒用。”


    蕭湛覺得安容問他有沒有意見,目的就是為了說最後一句,嘴角輕輕上揚。


    “我隨意,”他笑道。


    安容眼稍一挑,笑的有些賊,“這可是你說的,那我讓廚房準備青菜混沌。”


    蕭湛,“……。”


    芍藥站在一旁,還是有些怯怯的,方才得罪了蕭湛,她覺得及時彌補。


    芍藥道,“姑娘,廚房沒有青菜。”


    安容臉一哏。


    芍藥又道,“有白菜。”


    這兩個菜,在芍藥看來,差不多,至少廚房婆子說,兩個菜價格一樣。


    安容問蕭湛,“你吃白菜嗎?”


    “不吃。”


    聽到蕭湛說,不吃白菜,安容就高興了,“就白菜混沌吧。”


    蕭湛眸底夾笑,繼續看兵書。


    天色已晚,廚房的婆子都歇下了,混沌是喻媽媽親手做的。


    冬兒、夏兒幫著準備餡。


    小半個時辰,混沌才端上樓。


    安容吃的呼哧呼哧的,見蕭湛不吃,她催道,“你倒是吃啊,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冷,也不好吃,”蕭湛笑道。


    安容心情極好,“那是你不懂白菜的美好,多吃吃就知道了。”


    蕭湛輕點了點頭,覺得安容說的極有道理,然後拿了筷子吃起來。


    開始還嫌棄的皺眉,恨不得吐了的模樣,可是見安容吃的那麽歡,他忍著不喜,咽了下去。


    安容成就感杠杠的。


    就在安容心軟,想說,別太勉強自己的時候。


    蕭湛把一碗混沌吃完了。


    安容斂著眉頭,那火氣蹭蹭的上長,“你騙我!”


    “從今天起,我打算吃白菜了,”蕭湛笑道。


    “那青菜呢?”安容不傻,知道蕭湛那是糊弄他的。


    他要是不喜歡白菜,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吃下去?


    她被耍了!


    蕭湛見安容含嬌帶怒的模樣,心情很不錯,“我說喜歡,還能吃到白菜混沌?”


    安容嗓子一噎,這還用問,當然不會了,也不知道他都討厭吃哪些菜,安容決定明兒派人去打聽一下。


    芍藥和海棠把碗端下去。


    屋子裏,就安容和蕭湛兩人了。


    夜,寂靜的有些叫人心慌。


    安容扭頭看著蕭湛,發覺他在看兵書,神情專注而入神。


    安容眼睛從他的麵具上,落到書本上。


    老實說,安容覺得蕭湛的下顎和荀止也有些相似,身高好像也差不多?


    體型好像不同。


    蕭湛穿的少,荀止穿的多,誰知道把衣服趴了,是不是一樣啊?


    “你不冷嗎?”安容忍不住出聲問道。


    白天,可以說溫度高些,不冷。


    可這會兒都是晚上了,他也隻是裹著她的束腰,胳膊肩膀都露在外麵呢,要換做是她,這會兒肯定早見大夫了。


    蕭湛抬眸看著安容,他原想說不冷的,可是想到蕭老國公的叮囑,他點點頭,“有點冷。”


    “有點?”安容拔高了聲音。


    蕭湛哆嗦了一下,“很冷。”


    雖然蕭湛打冷顫,安容覺得他很冷,可是感覺好像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蕭湛的胳膊。


    溫暖。


    安容狠狠的拍了他胳膊一下,“你又騙人,你壓根就不冷。”


    蕭湛眼角輕抽,“你到底是希望我冷,還是希望我不冷?”


    怎麽冷也不對,不冷也不對?


    安容覺得頭疼,她覺知道跟他聊不來天,她隻是關心他一下而已,怎麽就變成她希望了。


    “我希望早點病好,早點回家,”安容鄭重道。


    這時,芍藥和海棠上樓來。


    兩人端著銅盆,裏麵冒著咕咕熱氣。


    “姑娘,該洗洗睡了,”芍藥笑的眉眼彎彎。


    安容雖然晚上吃了混沌,但是分量不多,就六個,倒也不怕積食。


    她這會兒是真困了,忙過去洗漱。


    海棠則把銅盆端到蕭湛跟前,沒辦法,他腿上還有傷呢。


    就算沒傷,就那半條褻褲,也不合適在姑娘跟前大搖大擺的走來晃去不是?


    蕭湛放下兵書,洗臉、淨手。


    各自收拾好自己,然後安寢。


    蕭湛心無旁騖,睡的很快。


    安容就沒那麽好福氣了,倒床就能睡,她習慣躺床上想事情。


    望著天花板,安容久久出神。


    荀止沒有給她回信。


    這是以前極少有的情況啊。


    安容心底不安。


    她越發覺得蕭湛就是荀止,可是那日回她的信的又是誰啊,不是荀止要她欺負蕭湛嗎?


    安容有些抓狂。


    她決定了,明兒讓沈安閔去城東荀家打聽打聽荀止的喜好。


    最好是能拿到荀止的親筆,好對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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