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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使神差的,安容邁步走了過去,從懷中掏了三兩銀子放在他跟前的香爐裏。


    如此熱鬧的地方,他竟有些昏昏欲睡,聽到銀子入爐的聲音,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半個月,總算開張了。


    瞎眼神算斂了斂袍子,端坐著,掀眼掃了安容一眼,神情微怔,複而一笑。


    瞎眼神算並不全是瞎子,他隻是瞎了一隻眼睛,他曾言:一眼即可斷人心,何須兩眼?


    隻聽他開口道:


    絕頂峰攢雪劍,懸崖水掛冰簾。


    倚樹哀猿弄雲尖。


    血華啼杜宇,陰洞吼飛廉。


    比人心,山未險。


    上一世,她呲之以鼻。


    這一世,她如遭雷劈。


    不為別的,隻因瞎眼神算指了指身後的卦牌,寫著一卦三兩,再掀開第二麵,二卦十金。


    “姑娘,你錢不夠。”


    他拍了拍卦牌,笑道。


    芍藥氣漲了臉,“我家姑娘第一次算卦,三兩就夠了,怎麽收十金?”


    “你家姑娘明白,”他道。


    安容斂住心神,“芍藥,把錢給他。”


    芍藥氣白了臉,出門前,阮媽媽才給了她一百兩,姑娘身上隻帶了幾兩碎銀子,這一來就花光光了,一會兒什麽都買不到了!


    沈安玉幾個也急了,她們雖然帶了錢,可也就一二十兩,一會兒吃齋菜糕點她拿什麽付銀子?


    芍藥乖乖的把百兩銀票遞給他,把三兩銀子拿了回來,眼神帶著恨恨的,還瞎眼神算呢,比誰都精明,叫搶錢神算還差不多!


    “嗯,搶錢神算的名頭挺響亮的,這掛牌也舊了,明兒換個新的,”瞎眼神算把銀票揣袖子裏,輕喃了一句。


    芍藥臉色霎時間蒼白如雪,躲在安容身後,再不敢吭一句,眼神都帶著敬畏。


    “不知第三卦多少銀子?”安容隨口問了一句。


    瞎眼神算又拍了拍掛牌,下麵幾個小字:卦不過三。


    翻過來,還有兩行小字:測前世,問今生,福修來世。


    安容緊緊的盯著神算的手,他手下摁著四個字:積德行善。


    再然後,瞎眼神算開始打盹了。


    輕微的呼嚕聲中,安容笑了。


    等離掛攤遠了,沈安姒才抱怨,“別人一卦都隻要三個銅板,偏他貴別人千倍,難怪門口羅雀,四妹妹,你以前找她算過卦?”


    大昭寺很大,她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即便是秋菊和冬梅也不是次次跟著,所以安容也不怕露餡。


    “算過一次。”


    沈安姒來了興致了,要是不靈驗的話,任是誰都不會樂意掏百兩銀子,“快說說,他上一回說什麽了?”


    “寧可使人虧負我,我總不虧負人,殊不知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沈安姒一怔。


    安容輕提裙擺,淡掃蛾眉,巧笑倩兮,“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最後一句,沒有一兩年,誰知真假?”


    沈安姒訕笑兩聲,回頭瞥了掛攤一眼,眼神晦暗莫名。


    春蘭丟了三個銅板,把簽筒拿過來給跪求的沈安芸,沈安芸先是祈禱了一番,後搖搖晃晃出來一簽。


    第五二簽。


    春蘭拿去給換了簽文回來,沈安玉先沈安芸一步搶了過來,細細讀出來。


    水中捉月費功夫,費盡功夫卻又無。


    莫說閑言又亂語,枉勞心力強身枯。


    沈安芸的臉色越來越差,沈安玉把簽文給她,道,“是支下下簽呢。”


    身枯乃身孤之意。


    不是獨守空閨便是丈夫離世,絕不是好簽。


    沈安芸氣的把簽文往地上一丟,狠狠的踩了上去,氣道,“一點都不靈,上次我來求還是上上簽呢!”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上次來就她一個人是上上簽,她們都是中簽。


    芍藥也拿了簽筒過來,安容本不想擲的,可是芍藥塞她手裏了,不求便是對菩薩不敬,便搖了一搖。


    第九十簽。


    忽言一信向天飛,瓊山寶貝滿船歸。


    若問路途成好事,前頭仍有貴人推。


    “是支上上簽呢,”芍藥高興道。


    沈安芙幾個也都求了簽,唯有安容是上上簽,沈安芸是下下簽。


    是以沈安芸的臉色,越發難看。


    沈安姒安慰她道,“這卦全憑運氣,下一次說不定又能擲個上上簽出來呢。”


    沈安芸的臉色才好了不少,不過心裏還有些膈應,直到沈安玉說去外麵逛會兒,便去梅林賞雪,才展露了笑顏。


    外麵的街市很熱鬧,絲毫沒有因為下雪天而低迷,小攤子上的東西多廉價,隻作偶爾把玩,這樣的東西雖然漂亮,但是帶出門做客,是墮了侯府名聲。


    大多買上一堆,把玩幾日,就賞賜給身邊的丫鬟,也算是物盡其用。


    安容喜甜食,尤愛糖葫蘆,糖人,每回來,總要一飽口福。


    連賣糖人的小販都認得她了,笑臉迎客,“姑娘身邊換了丫頭?是不是也賞她一串糖人?”


    安容笑著點頭,挑了個糖人,又讓芍藥自己挑一個,把芍藥樂的,難怪秋菊和冬梅她們喜歡跟著姑娘出來玩呢,她也喜歡。


    大家閨秀在邊走路邊吃東西是極其不雅觀的一件事,安容就算再想,也得忍著,不然回頭叫人說漏了嘴,她還得挨罰,一會兒到了梅林,沒人了,愛怎麽吃怎麽吃。


    安容從這個小攤逛到那個小攤,要是以前,怎麽也會買上一些,但是今天,身上沒剩多少銀子了。


    見有買書籍的攤子,安容邁步走了過去,結果走了兩步,安容的腳步就停下了。


    隻見小攤前,立著一個姑娘,白皙的皮膚欺霜賽雪,柳眉若黛,穿著寶藍色繡遍地蔥綠折枝牡丹小襖,粉藍色長裙,身量嬌小,藕色碧紋束腰更顯她腰身盈盈一握,端的是風姿宜人。


    她是顧宛顏,顧清顏的庶妹,為人不像她的容貌那樣,手段毒辣,笑裏藏刀,安容十分不喜。


    安容有心想去問問清顏來沒來,可是她這會兒和清顏沒什麽交情,貿貿然去打擾,隻會惹人生厭。


    她認識清顏還要些日子呢,清顏與她有救命之恩。


    隻是這一世,她還會元宵節落水嗎?


    安容四下張望了下,沒有見到清顏的身影,有些悵然若失。


    “四妹妹,去梅林了,一會兒回來再逛逛,”沈安芙喚道。


    安容不死心的又張望了一下,確定沒見到清顏,這才隨著她們朝梅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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