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流逝了光陰,還有什麽什麽留下的?


    夜裏有人輕輕喘息,有人不曾入眠,有人在這春末裏,想起家中老少,期盼他們睡的安穩一些,因為明天,他們也許連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就沉寂在這大漠黃沙中了……


    風輕輕吹,吹動營帳前的舊布,點點深入人心。


    許久,一個男子從那木板床上坐起來:“齊格,怎麽樣了”


    “嗬你小子醒的倒挺快。”齊格弗裏德坐在地上,仍舊在調息之前失去的巨龍之力。“一睡就是七天,要不是我的巨龍之力,你現在餓都餓死了”


    斯諾眉頭一皺:“巨龍之力?”一隻手摸向胸口處,斯諾清楚的感受第四百一九章歸心到一股純正的力量來源,那股力量甚至不弱於他體內的鬥氣,而且在身體中似乎早已占據更為重要的一部分,深深駐紮


    身上那一抹抹血跡讓斯諾冷靜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慢慢回想七日前的事情。“是這樣麽……”斯諾默默念道。他從床板上跳下來,道:“齊格,多謝了。”


    齊格弗裏德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早知道你要和我道謝,我就不救你了。”


    斯諾點頭,問道:“大家撤退的如何?”


    “沒有撤退。”艾爾法走進帳內,淡淡道:“還剩十三萬大軍,重騎兵全部淪陷,另傷兵二萬餘,總體形勢不樂觀,但對方傷亡更大,尤其是在缺少時期的時刻發動進攻……不過,我方損失一名將領。”


    斯諾沉默了,他知道一切原因都在他身上。


    許久……斯諾微微搖頭,慢慢又坐回床上,一陣疲勞讓他有些喘不過起來:“是巴頓麽,我還準備過一陣子提拔他呢,罷了,讓絕取代他的地位,暫時領他的那一隊兵……”“不必了。”艾爾法默默搖頭,道:第四百一九章歸心“巴頓將軍及其手下兩萬人,全部陣亡,無一生還。”


    斯諾一驚,道:“那巴頓的屍體呢?”“被大薩滿火光化成了灰……”


    斯諾暗暗咬牙:“大薩滿,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忽見他抬頭,直視艾爾法等待的目光:“艾爾法,帶剩餘五萬兵守住陣腳,另五萬人護兩翼,一萬人照顧傷兵,在軍中治療即可,今天我要親自會一會這個大薩滿”


    “是,將軍”艾爾法雙手抱拳,走出營帳。


    斯諾看了看身上這身被血浸透的衣服,問向齊格弗裏德:“齊格,費琪爾他們呢?”“費琪爾與托尼在左營帳休息,這幾天戰鬥累壞他們了,斯帕克幾人正在幫傷兵療傷,維森和月兩人此刻大概在前陣,與卡普在一起……”齊格弗裏德頓了頓,道:“斯諾,辰皇子走了……”


    “我知道了。”斯諾淡淡道:“你現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斯諾的話突然啞在喉嚨裏:“我走了。”


    “公主也走了。”齊格弗裏德看到斯諾挽開營帳時,終於忍不住說出來:“斯諾,你這樣對待一個女孩,是否也太不公平了?”


    斯諾在原地沉默片刻,緩緩抬頭:“她走的時候,說過什麽?”


    “她守了你七天七夜,一分都沒有睡過……”齊格弗裏德深吸一口氣,道:“而這七天,你喊了七天的歸蝶……”


    斯諾慢慢收回手,苦笑:“那我要多謝她了。”


    “哼”齊格弗裏德冷哼一聲,道:“我可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麽原因,歸蝶死了,三年前就死了,現在這世上還有喜歡你的人,你不也喜歡她麽,那麽你告訴我,四年前,你是為誰惹了殺身之禍?四年前,你又是為了誰,冒死從德魯拉山脈回到didu?這四年光陰,你是為誰才走到今天這個地位,難道這些還不夠麽,不要把政治權利上的虛偽用在你的感情上,等到你一切都失去的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你隻是一個凡人,做你想做的”


    “我怎麽知道”斯諾怒吼出來:他的眼中血紅與金色各占據一份:“歸蝶死了,歸蝶死了,你也知道她死了,她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你明白麽你明白麽……”


    齊格弗裏德一怔,忽又暗暗苦笑:“你始終還是放不下,你現在有我的巨龍之力,人類的壽命對你而言也不過白駒過隙,等到你百年後,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否還會像今天這麽固執,等到公主死了,等到安露死了,等到所有人都死光的時候,我就看你是否還能像今天這樣,你再去想她啊,去啊”


    斯諾臉上那一抹怒容漸漸被平靜所取代:“不,我們不一樣……齊格,會有人照顧舒雪的,安露應該也已經和傑西卡走在一起,天下的事有天下的定論,我的事情也會落下帷幕,沒有人會等我百年之後,即便是我擁有上萬年的壽命,那又如何,我不再等誰了,我也不再為誰而拚命了,我隻想盡快還清這一切,回到小鎮子,回到婆羅村,幾百年,幾千年,隨他去吧,這世上的事情,我再也不要沾上半分……哼,你認為我是個膿包也好,懦夫也罷,我就是一個情場上的敗類,我……”


    “她看了你桌上的那封信……”齊格弗裏德一句淡淡的話,打斷了斯諾的話……


    許久,又是一片寂靜。


    “是麽?”斯諾淡淡笑著:“那本就是為她寫的,看了不是更好。”


    齊格弗裏德道:“我也看過了,你做的太過分,你這分明就是再讓她對你死心。”“那樣不是更好,與其說是對我死心,倒不如說去選擇更好的,皇宮貴族多不勝數,要我這個戰場上的冒牌將軍有什麽用,況且……況且我還可能回不去了,齊格,你說我要是真的回不去,就這樣讓她等一輩子,值得麽?她還年輕,她是皇族,我不能再讓這樣一個好女孩受傷,我錯得夠多了。”


    “那假若你活著回去了呢?”齊格弗裏德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假若你戰勝回歸,她嫁了人,你怎麽辦?”


    “我不知道。”


    “哼,好一句你不知道,那我再問你,若是你獲勝回去,她仍未嫁,你敢和整個皇室做對麽?又或者說,你肯為這一個女子放棄你那平淡的生活,你敢麽?”斯諾剛要回答,齊格弗裏德又揮手,道:“你先別著急,我再問你,若是你回去了,她未嫁,但它已不愛你了,你又如何?”


    斯諾沉默良久,苦笑道:“但若如此,誰也不能在左右我了,我便走我的路,再也不過問這世間一點事情。”


    齊格弗裏德嗤笑一聲,走到斯諾身邊:“你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狡猾,既然答非所問,我也不再問你什麽,這是她留給你的信,你自己看看吧,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你活著回去。”


    一個轉身,齊格弗裏德走出營帳,留下斯諾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手中這封信。


    仍是一封藍色的信,信上暗描一個樹葉,隻是軍中缺少那種染料,那樹葉隻是墨色的,有些淡然。


    斯諾把那封信握在手中,他已記不清第一封信究竟仍在哪裏。


    有些東西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


    忽的,斯諾腦海中又想起那一封信,以及那一日舒雪與戴瑟爾的一番對話,怒上心頭,斯諾攥緊那封信,在手中揉成一個團,狠狠砸在地上,冷笑道:“有什麽話,為什麽非要用紙,難道不能親口對我說麽……”“將軍,艾爾法將軍派人來催,是現在要動身,敵方已經有動靜了。”帳外一個傳令兵喊道。


    斯諾一怔,不耐煩的揮手:“讓他頂住,敵軍不到三十裏,不要來見我”


    “是,將軍”傳令兵的腳步聲漸遠。


    斯諾像個頹廢了的人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那封被揉成一個團的信,忽的又爬起來,慌忙將那封信捋平,放在桌子上,一遍遍擦過去,可即便是信捋直,那褶皺卻也去不掉。


    斯諾歎口氣,一隻手輕輕打開那封信,一行清秀的筆跡曆時映入眼中:


    那封信舒雪已看過,冒昧之處,還請見諒,今日得知君已無大礙,皇兄朝政緊張,七日前便已回didu,舒雪答應皇兄七日必歸,今晚已是第七日,霍耶坦隊長還在外麵催促,慌忙寫下的信,字跡淩亂,還望莫怪。


    距上次相見,大約已有三年零數月了吧,不知君在這三年之中過的如何,如果舒雪沒有猜錯的話,三年前也是君在,遙遙三年,君已成熟許多,舒雪甚至安慰,軍中繁忙,君應當保重身體,徹夜不眠乃是大錯,舒雪警之……


    帝國自開創以來,由此次危機最為嚴重,君有護國之心,舒雪感激,但請莫忘為臣守則,王之上,臣以下,君雖有大功,但政事多變,若想紮穩步伐,可尋求didu元老院,皇兄雖雖可不顧元老院,但朝中上下,也隻有皇兄一人敢如此,君如是想,可結交戴瑟爾家族,舒雪不才,可也知戴瑟爾家族為didu朝中最大,不輸於阿伊瑪斯家族,以往政事,舒雪不提,至於君文中所述,我想也是要寫予舒雪的吧,不錯,字跡見好……


    斯諾眉頭一皺,下麵的字體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似是被什麽沾濕一般。斯諾一時心煩,直接翻開第二頁。


    此番軍有難處,舒雪不能幫忙,實敢慚愧,君若有所需求,可告知舒雪,皇兄對君深信不疑,但人心險惡,軍應謹慎為上,朝中事情,可多請教皇兄……


    “舒雪……舒雪……舒雪……”斯諾冷笑兩聲:“究竟是什麽時候,便開始用這個稱呼了呢?”


    沒有人回答,因為沒有在……他低頭,繼續看下去。


    皇室已於戴瑟爾家族訂婚,明年夏至,舒雪將與戴瑟爾家族聯婚,這不僅是皇族所想,亦是雪兒自己心願……


    霍耶坦將軍又在催了,臨筆以下,不知如何……


    君應多注意身體,戰事凶險,望君凱旋而歸――舒雪親筆。


    斯諾冷冷的看完那最後幾行字,他的目光毫無保留的綻放出紅色光輝:“不必再掩飾什麽……”斯諾一手點燃那封信,一手捋在那頭黑色的頭發上,手中紅光亮起,隻一刹那,發色又恢複到那深紅色的光澤,其中鮮豔,多似鮮血。


    他走出營帳,雙翼一展,飛天而起。


    一陣橘紅色旋風卷起,天空上一個人影直撲向前方,再也看不到了。


    春日裏,有一抹淡淡光輝從東方升起,一抹朝陽,一抹雲霞。


    漫天雲霧裏,誰在等待……


    燕子歸了,有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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