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副熟悉的麵容,艾倫隻覺得心頭一顫,這二十年間日日夜夜的思念,此刻仿佛都已化作那一句無聲的話。


    ‘我想你了……’


    艾倫想這樣說出口,親口對她說。


    但就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艾倫忽然止住腳步,他的身形一頓,眼睛看著那一直不忘的人兒,竟沒有再前進一步的勇氣。看著她那端莊嫻熟的樣子,隨和的與前來的那些貴族招呼微笑,不知怎麽,他竟是覺得那般陌生。相較二十年前的她,此刻的她似是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少了幾分少女的天真與單純,連那如玉的容顏下,也有那歲月磨合過留下短暫的痕跡。


    “他還是我認識的女孩麽?”艾倫站在原地,這樣問向自己。


    沒有回答,在那空寂的黑暗裏,隻有那一句話回蕩不停,一遍一遍映襯,抨擊他每一根神經,每一處感知。


    他愣住了。


    “他還是自己曾愛過的女孩麽?”艾倫苦笑,但這笑卻被那層假麵遮住――他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帶這層假麵,其實他不是怕她看到自己的模樣,而是怕自己看到這一切後,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是了,他不是當年那個隻喜歡薔薇花的女孩……”艾倫身形不自覺的退後幾步,倚在一個石柱上,有些失落。麵具遮住他想哭卻哭不出來的麵容――二十年,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忘卻這段感情,然而當見到她時,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走上去,輕輕抱她一下,哪怕是說一句話。


    但是就在這一步之間,他猶豫了,他明白自己跨過的這一步毫無意義,甚至是多此一舉。


    “幻想自己如一個小男生般心跳起來,還是那樣癡癡地看著不說話,又或者摘下一朵盛開的薔薇,輕輕束到她麵前,‘獻於我心中的公主,珍。’”艾倫這樣說著,自己卻忍不住笑了。


    那笑,真的很苦……


    他明白,自己不是二十年前的艾倫,而那遠處那身影也不是自己曾愛過的女孩。如今的他,隻是一個丟了名字,丟了感情,甚至連自己曾愛過的一切也都丟了的窮光蛋,除卻那副麻木不仁的性格,他隻剩下自己――那曾被世界忘卻的死人!


    而她在自己心中,卻什麽都未曾剩下。


    艾倫慢慢抬起頭,眼睛慢慢從那人影處移開,看向一旁……


    遠處,有這樣曾一副畫麵:梵慢慢走過長長的紅地毯,走到那白衣少女麵前,微微欠腰,摘下頭上那一頂寬邊禮帽,道:“阿伊瑪斯家族,梵?阿伊瑪斯。”轉而行一個標準的鞠躬禮,抬頭道:“公主聖安。”


    舒雪微微點頭,笑了笑,“梵公子多禮了,你我年齡相差無幾,便直稱呼我舒雪好了。”


    “不敢,公主是萬金之軀,名諱又豈是可以隨便稱呼的。”梵答道,眼睛卻悄悄看向舒雪。突然,舒雪在一個恰到的角度,對他微微為眨了眨眼,梵一怔,隨和的笑笑,但卻又有意無意的點點頭。周圍的人看著梵的表現,都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中稱讚這阿伊瑪斯家族的少年氣質果然不同,在這大場合下也能隨意應對。一副看得出眼前這少年將來是要做大事的模樣,嘴上還帶那一絲近乎得意卻又不**份的爛笑。


    就在眾人目光之下,一旁忽然又走出一個麵色蒼白,膚色有幾分病態的青年,嘴角上還掛那一絲獨一無二的怪笑。


    正是畢奇!


    隻見畢奇走到梵一邊,慢慢走向舒雪,手中還拿一個禮盒。舒雪看到了,微微皺眉,但在這種人眼光之下卻也不好說些什麽,畢竟畢奇是帝國大公的嫡子,這等身份也不是一般。等畢奇走近,微微對舒雪行了個禮,微微伸出那隻拿著禮盒的手,道:“公主,在下獻薄禮一分,不成敬意。”


    “菲摩公子客氣,舒雪平日向來不曾受人禮物,今日菲摩君能送我此禮,我自然謝過,但今日此宴並非為舒雪所起,若是舒雪收下,恐怕有所不便吧。”


    周圍的人看在眼中,臉上一個個莫名的表情,其中少數人卻是一副看戲的樣子――公主平日沒人送禮?笑話,帝都裏成百上千的貴族,哪個不知這位公主是帕羅皇帝的獨愛,一個個巴結都還來不及,送禮更是源源不斷,如今看這公主的意思,分明就是以他人作宴為由,拒絕收這份禮物。


    但這其中事情,在場的大概也隻有幾人曉得吧。


    不料畢奇聽到,臉上不但沒有一絲變化,笑道:“公主,這份禮我可是精心準備的,隻為你一人而做,雖說此處主人是四殿下,但我想殿下心胸寬廣,定然不會介意這等小事吧。”畢奇說著,雙手奉上那個禮盒,做出一副誠懇的樣子。


    舒雪在原地,仍沒有一絲要拿起的意思。


    正當眾人打算看畢奇如何出笑話的時候,舒雪身旁忽然走來一人,步伐穩健,走起來若行雲流水,給人第一印象便是成熟穩重,隻見那人麵色清秀,劍眉星目,左手背在身後,秀發輕揚,加之身上那一華麗打扮,卻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然那一副散發淡淡光芒的灰色眼瞳,卻給人一種君臨天下,不怒自威的氣勢。


    日落帝國四皇子,肖恩?辰?莫斯卡!――雖然很多人稱之為肖恩殿下,但在帝都之中,辰殿下這一名聲似乎更為響亮,因為在日落帝國傳統之中,辰寓有星光之意,宛如天極之星,譯為指明道路的先人。而今天的這一宴席,便是這位四殿下為自己二十三歲誕辰所開,隻是不知為何,除了他本人,皇族之中隻有舒雪幾人前來,帕羅皇帝和其他幾位皇子卻是來看都沒看一眼。這其中矛盾,恐怕也隻有皇室成員才能曉知其中。


    四皇子走到舒雪身旁,微微拍了拍舒雪的肩頭,笑道:“雪妹,既然是畢奇公子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權當給我這個皇兄一個麵子。”


    看到自己的哥哥親自為畢奇說情,舒雪眉頭一皺,微微看向四皇子處,卻隻見他一臉笑容堆過來,微微撇了撇嘴,道:“好吧,既然皇兄都這麽說了,舒雪也隻能收下。”說著,還未等舒雪接過去,四皇子立刻便從畢奇手中拿過,交到一旁的傭人手中,生怕舒雪一個反悔將那禮盒摔在地上。


    反觀舒雪,臉色之上卻又是多一份冷淡,甚至連他這個哥哥,也都是一副不願搭理的樣子。


    四皇子看在眼中,頓時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心中隻想若是真的惹惱舒雪,那可就有自己的苦頭吃了。


    這時,畢奇微微抬起頭,道:“殿下,家父還有些事要交代與我,我就先退下了。”


    四皇子點點頭,鑽身邊走向身後。


    舒雪微微看了眼身旁的四皇子,眼睛突然又看向站在麵前的梵,轉頭,對四皇子輕笑道:“哥,我想和梵公子單獨說些話,可以嗎?”


    一句話,立刻吸引在場的許多人眼光。


    ‘能不可以嗎?’四皇子看著舒雪射過來的眼光,心中直冒冷汗,不過臉上卻還是笑道:“好啊,我立刻叫人空出一間屋子來……”“不必了,我們出去走走,順便聊聊聊而已。”舒雪打斷四皇子的話,微微道。四皇子眉頭微微一皺,讓自己的妹妹與梵一起出去,要是其他人說的,他肯定是一掌拍回,外送一句‘找死’,但這是自己妹妹親口提出來的,他又怎的好駁回,笑了笑,四皇子舒展開皺起的眉頭,道:“好吧,那你們早點回來。”


    這樣說著,四皇子心中卻還是在苦笑:自己做什麽都可以,唯獨拿這個分外惹人喜歡的妹妹沒有一點辦法……


    舒雪對梵眨了眨眼,梵點頭,兩人會意,紛紛走出這家酒店。後麵道戈頓斯看在眼中,腳下一頓,沒有跟上去。


    ――誰都不知,一股危險,正慢慢接近這走向大街的二人。


    黑暗中,有人擦亮手中的刀,漸漸盯住二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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