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又來了,像是躲在陰雲裏的月光,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最熟悉的地方。


    他喜歡把一個地方的風景看到膩,才肯離開。


    如若不能盡興,他會在一個地方待上很久,直到心滿意足為止。


    太陽開始向西移。


    黃昏,又是黃昏後。


    直到現在,魏然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魏然睡覺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


    他沒想到自己能睡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並不是覺著自己睡了很久,而是覺著自己睡得有點少。


    一般他都能睡十六個時辰。


    “睡起莞爾成獨笑,數聲鳥雀在天蒼。”


    魏然這一覺睡得格外舒爽,他坐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忽地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腦門。


    宿醉之後,腦袋實在是有點疼。


    這酒不愧是烈酒,醉意還沒有降下來。


    咦?這是誰的衣服?


    魏然拿起蓋在身上的女性雜役弟子獨有的灰色麻布外衣。


    這件外衣很小,衣服上還有一陣淡淡的清純的皂香。


    魏然睡覺的時候是屬於全身心放鬆了,也不會耗費神魂力量去關注周遭的情況,所以他並不知道是溫婉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的。


    畢竟以他的實力,這個世界上壓根沒有一個人或者妖怪能動得了他。


    魏然嘴角含笑,不管是誰的衣服,肯蓋在自己這肮髒的身上,那麽這衣服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溫婉將所有落葉聚攏在一起,忽然她的餘光看到魏然從石台階上坐了起來。


    心裏一驚,轉而又是一喜。


    連忙放下掃帚,跑了過來。


    “那個...”溫婉抿著嘴,臉頰微微羞紅,低聲說道:“謝謝你魏師兄。”


    魏然:???


    他眯著醉意朦朧的眼睛,湊近溫婉,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她隻有十四歲,身體都沒有張開,瘦小瘦小的,一米五的小個子,一雙清澈純真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由於魏然靠太近了,眼神羞澀地移到了別處,嬌小的臉蛋上朵朵紅暈,幼小較弱的感覺著實讓人心生憐憫。


    魏然忽然伸手指著溫婉,開口說道:“你姑娘你誰啊?你怎麽晃來晃去的?”


    “啊?”溫婉不可置信地看著魏然,沒想到一夜的時間,魏師兄居然把自己給忘了。


    於是連忙說道:“我...我是溫婉,魏師兄你忘了嗎?在昨天你給我一塊玉牌...”


    溫婉將玉牌從懷裏掏了出來,嘟著嘴,囁嚅道:“還有...我沒有在晃來晃去...”


    當然是魏然在晃來晃去了。


    魏然搖晃著腦袋看著溫婉,他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晃來晃去,醉悶悶地腦袋忽然靈光一閃,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來了,插話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昨天那個幫我還酒債的小姑娘,哈哈哈我喝多了,腦子不靈光,突然沒想起來。”


    魏然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道:“昨天真是多虧你了啊,不然我這條腿可真就被別人給卸了。”


    溫婉將玉牌收好後,一雙小手捏著衣角,囁嚅說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對了!”溫婉後退半步,屈膝跪在魏然身邊,俯身拜道:“多謝魏師兄賜我劍訣,此恩情溫婉無以為報!”


    “哎哎哎!你這丫頭,你這是做什麽?”魏然單手微微托起眼前的空氣。


    溫婉居然不受控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溫婉驚訝魏然以宛如仙人一般的手段,並疑惑和不解地看向魏然。


    魏然笑著搖頭說道:“你不是幫我付了酒債了嘛,這是你應得的,不必行此大禮。”


    “這個劍訣你放心修煉吧,如若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小竹林洞天魏然傳授給你的就行了。”


    “還有。”魏然表情嚴肅地說道:“切不可將此劍訣真正的名字告訴他人。”


    因為這門劍訣原本的名字叫做《劍明心訣》,經過魏然一番改造之後,他又取了個新名字叫做《禦劍明心真訣》。


    為了不讓溫婉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改過的名字就不必讓他人知道就可以了。


    溫婉看到魏然的表情,立馬認真起來,目光堅定地看著魏然,點頭說道:“嗯!我一定不會說出來的!一定不會。”


    魏然表情又變得柔和了起來,伸出自己的大髒手,摸了摸溫婉的腦袋,說道:“真是聽話的好姑娘。”


    溫婉也不嫌棄,眯著眼,臉頰紅撲撲的,像一隻小貓一樣,感受著魏然手掌的溫度。


    “對了,這個應該是你的衣服吧。”魏然收回手,將懷裏的衣服遞到溫婉麵前,說道。


    溫婉將衣服接回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魏然扭了扭發僵的脖子說道:“我睡夠了,已經睡不著了。”


    然後舉起他的寶貝酒葫蘆,就想往嘴裏灌上那麽一口。


    但是他的舌頭卻連一滴酒沒有觸碰到。


    魏然將酒葫蘆的葫蘆口倒置向下。


    竟然發現葫蘆裏連一滴酒都已倒不出來。


    魏然詫異地看著手裏酒葫蘆,疑惑道:“呃...喝這麽快?”


    溫婉也看到了,於是將衣服穿好後,立刻說道:“那個!我!我去給師兄買酒!”


    魏然本來還鬱悶自己上哪弄錢去買酒的時候,聽到溫婉說的話,立刻精神了起來。


    旋即看到溫婉並不比自己好到哪去的樣子,在聯想到她的身份,略帶狐疑地問道:“你說你買?你有錢嗎?”


    溫婉立刻從懷裏掏出五兩碎銀子出來,說道:“我有,我還有一點。”


    她沒有買過酒,不知道一壺好酒要多少錢,小聲地說道:“不...不知道夠不夠。”


    本來這些錢是溫婉給自己留的備用錢,萬一食堂沒飯了可以去買一些黑麵饃饃。


    若是魏然要喝酒,她必是會全部拿出來的。


    魏然看著溫婉手裏的銀兩,下意識要伸手去拿,但手指立刻頓在了半空中。


    但要讓小姑娘餓肚子來滿足自己,這一點他還是不忍心的。


    魏然收回手,淡然道:“嗬嗬,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在此之前,那三個人是不是來找你的?”


    溫婉:?


    她順著魏然的目光看去,發現遠處山路上走來三個人影。


    “賤女人!死奴隸!老娘昨天晚上讓你洗的衣服你怎麽沒洗!想死是不是!怪不得中午沒回去,原來是躲在這裏來了!”


    人還沒到。


    那令溫婉感到厭惡的聲音卻先傳了過來。


    溫婉冷眼看著她們。


    楊娜仰著傲氣的頭,踱著步子緩緩走來,一副過來視察的大領導一般的模樣。


    走近之後,楊娜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她一把抓過溫婉的頭發,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


    楊娜出手很快,力道很大,根本就沒有留手的意思,這一腳也包含著她對溫婉沒有給自己洗衣服悖逆自己的憤怒。


    溫婉沒反應過來,被一腳踹飛了出去,瘦小的身體撞進了後麵好不容易掃起來的落葉堆裏麵。


    落葉紛飛。


    溫婉吃痛,咬著牙,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


    楊娜居高臨下看著她,破口大罵道:“你個賤種!竟敢不聽我的話!死了爹死了娘的野種隻配當我的奴隸!”


    “這一腳是給你一個教訓,你肮髒的身體都把老娘的鞋,給我滾過來,把老娘的鞋舔幹淨!”


    溫婉從地上站起身來,冷冷看著她,不為所動。


    “嗯?怎麽那麽臭啊?”楊娜一雙吝嗇的小眼睛厭惡地眯起來,伸手扇了扇鼻尖。


    這個時候她發現坐在石階上的魏然。


    楊娜皺著眉說道:“你個臭乞丐,你來這裏幹什麽?這裏是上陽玄明宗的地盤,不歡迎你,趕緊給我滾!”


    楊娜背後的女性雜役弟子,走上前低聲說道:“楊姐,你說這個乞丐是不是溫婉的相好的。”


    楊娜一聽,頓時表情變得玩味了起來。


    她雙手環抱,諷刺道:“怪不得,你會毫不猶豫接下清掃青苔塔的工作,原來是為了和你老相好的幽會啊~”


    楊娜伸手指了指魏然又指了指溫婉,冷笑著說道:“一個乞丐?一個野種?搞在一起,好哇,溫婉你能耐了啊,玩這麽花!”


    “野種和乞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楊娜雙手開始啪啪啪的鼓掌。


    “野種配乞丐,天造地設!”


    “野種配乞丐,天造地設!”


    楊娜身後的兩個小妹也跟著嚷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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