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銘去見許一前後沒花多少時間,陳昱剛被治好,包括王妃在內的都不放心,此時就都還留下來陪著他。


    但是,許一隻是外院的一名護衛,陳政作為實際上的藩王世子,越皇欽封的淥陽將軍,兩者地位相差太遠,對於許一見他之事心裏多少是不耐煩的。


    劉夫人現在隻想最快速度抓住害她兒子之人,聞言直接道:“那就快帶他上來。”


    董銘鬆了一口氣,趕緊答應一聲,然後把許一帶了進來。


    陳政原本並不太相信一個護衛能有什麽能耐,但看到許一氣度沉穩,與他們見禮也不卑不亢,觀感好了不少:“你說你能找出害我兒的賊子來?”


    許一鄭重的道:“是。屬下有較大的把握找出害二爺的凶手!”


    聽他這樣說,後麵趕過來的張姨娘先是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輕蔑的撇了撇嘴:她自認為自己行事周密,馮道婆又是作法害人,許一一個凡夫俗子怎麽能查出來?可恨的是,這次的事竟然被林清給破壞了!


    陳政問道:“是嗎?你既然這樣有信心,那就說來聽聽,你要怎樣查案?”


    許一沉聲道:“殿下,現在有兩件要緊的事需要馬上去做,否則可能影響到查案的效果,甚至有可能驚動了賊人,讓他跑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陳政那樣說是為了掌控主動,這算是他們上位者習慣性的馭下之術,但他這次出手有著自己的目的要實現,肯定要自己掌控局麵。


    另外,一切順著他,反而不被重視,接下來他找到合適的進行修煉試驗的機會時,會增加獲取的難度。


    劉夫人一聽有可能讓賊人逃跑,再次插話道:“哪兩件事?”


    許一認真的道:“回夫人,第一件事是封鎖二爺的事,不讓賊人知道具體的情況;第二件事則是用一個合適的理由,把外院所有的護衛帶進來。”


    “這兩件事一定要快,遲一點都有可能出現意外!”


    劉夫人對於第一件事格外上心,因為這還關係到陳昱的聲譽,於是她馬上吩咐身邊的丫環,道:“你去通知陳管家,讓他迅速安排下去,今天的事但凡有一個字傳出去,我就唯他是問!”


    說完,她不由想到,如果不是許一提醒,這件事肯定會傳出去,此時再看許一,就多了一份好感,然後說話就溫和了起來:“許護衛,你要求把外院護衛都帶過來又是何道理?”


    許一稍一沉吟,道:“回夫人,昨天晚上,外院有一黃姓護衛莫名其妙身死,死狀怪異淒慘,不像是正常的死亡,屬下懷疑這兩件事可能有聯係。”


    劉夫人剛才親眼看到陳昱可怕的狀態,根本聽不得“莫名其妙身死,死狀怪異淒慘”這樣的描述,馬上就認定兩件事必定有聯係了,但她知道內外之分,此時就看向了陳政。


    陳政此時完全沒有頭緒,既然許一有線索,查的又是外院,他自然不會反對,就對董銘道:“去吧。”


    董銘則有些訕然的看向了許一。


    許一秒懂,提議道:“你看說二爺晚上受了驚,需要陽剛之氣的人來鎮一鎮,如何?”


    劉夫人一聽,忙道:“嗯,可以。”


    說陳昱受了驚嚇肯定比被小人暗害要好。


    董銘見狀就要去安排,但見許看著他,他心中一動,又對陳政道:“老爺,能讓許護衛也一起去嗎?要是有什麽事,我們也能商量著來。”


    陳政等人在這裏陪著陳昱,也不想許一一個外人留在這裏,就擺了擺手,道:“去吧。”


    許一兩人領命退下,等走到外麵,董銘主動開口問道:“許兄,你覺得我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許一想了想,道:“我記得我們呂頭領這兩天都不在外院……”


    董銘一驚,問道:“你是說……?”


    許一搖了搖頭,道:“你想哪裏去了?我隻是覺得蛇無頭不行,再一個,呂頭領在我們之中修為最高,要是找出賊人,抓人,他在的話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董銘也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就點頭道:“許兄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了。”


    接下來,許一又和他商定了一會兒審案的地點——王府很大,但考慮到要讓陳政他們及時知道消息,就把審問的地點放在了茁鬆園外麵的一間廂房裏,到時候其他護衛則看押在更外麵的院子裏。


    等走到側門的時候,許一停下了腳步,道:“董兄,我一會兒要審問他們,現在是不是不過去為好?”


    董銘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且接下來要辦的事並不需要許一在場,就道:“好,許兄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把他們叫來。”


    此時喬六剛趕回來不久,正和趙園正在許一的住處一點點的搜查著。


    經過搜查,他們已經發現了符篆幾張、辟邪的玉石幾枚,還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塊羅盤,這些東西,因為不確定是不是讓食心鬼不敢靠近之物,且還不知道許一身上帶的是什麽,他們就隻是將它們的形狀畫下來,準備去問一問馮道婆,東西則放回原處不動。


    他們正忙著消除痕跡,就有其他護衛找來,傳達了董銘的要求。


    既然是王府的要求,容不得他們拒絕,這裏掃尾的活喬六自己一個人也能完成,他就讓趙園趕緊過去了。


    等趙園趕到時,外園的護衛基本上都到齊了。


    董銘在眾人身上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們呂頭領呢?”


    趙園隻能硬著頭皮道:“這個,外麵莊子上出了點事,我們頭領去處理了,可能比較麻煩,今天晚上就沒回來……”


    董銘一擺手,強硬的道:“我不聽你那些廢話,老爺要求所有外院護衛都過去,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你們現在就去把他找來,要是因為他不到出現意外……你們自己思量吧!”


    趙園臉色一變,趕緊道:“董爺稍等一下,我馬上想辦法去通知我們呂頭領。”


    他跑回去和喬六一說,喬六也隻能給洄龍灣傳信,讓呂侗趕緊回來了。


    呂侗回來還需要時間,董銘急著讓許一破案,就先帶著他們回了王府。


    隨後,他就按許一的要求,開始往裏麵領人。


    許一知道陳政他們在關注,過程上自然不會留下漏洞,他找的人都很有講究,是從看大門的逐漸向裏麵深入,詢問他們昨天晚上在幹什麽,都有誰可以證明,等問得差不多了,可以明確最後是趙園和黃飛虎在一起的,他才讓董銘把趙園叫了過來。


    趙園被進來一看到許一,再看到陣勢,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許一也沒跟他繞圈子,直接問道:“趙兄,黃飛虎怎麽死的,你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對不對?”


    趙園勉強穩住心神,道:“黃兄弟應該死於惡疾,否則還能有什麽別的原因?你說對不對?還有,這件事咱們自己處理就好了,怎麽還麻煩到二爺他們?”


    許一搖了搖頭,毫不客氣的道:“你在撒謊!”


    趙園忙道:“許兄弟,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和黃兄弟在一起的時間比你要早很多,他要是因為別的原因死了,我豈會不管?這個可真是冤枉我了……”


    許一伸手攔住他,道:“趙園,我告訴你一件事,今天二爺差點為邪術所害。”


    趙園並不傻,馬上想到了此事也可能是馮道婆所為,真要是這樣的話,他們可就會被連累,但越是這樣,他越不可能承認:“什麽?竟然有人敢害二爺?!”


    然後他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道:“許兄弟不會以為黃兄弟的死和這件事有關係吧?黃兄弟一直在外院,和二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兩件事根本不相關嘛……”


    許一歎了一口氣,道:“趙園,你還記得我上次在庫房說過的話吧?不管做什麽事,必然會留下痕跡。你也不要以為可以將痕跡全部清除掉,總會有些你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又或者有什麽遺漏,到時候,請王府供奉出手,必然能查出來!”


    趙園聽他提到清除痕跡,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再聽到“遺漏”二字,更是馬上想到了昨天晚上清除花束時感覺少了幾束……


    此時再看許一,他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一切許一都知道!


    意識到這一點,他勉強保持的冷靜就像是即將崩潰的冰山一樣開始出現了裂縫。


    許一看向他,道:“趙園,我最後一次提醒你,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事關二爺,王爺也一定會查下去的。”


    趙園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最後頹然的低下了頭。


    ……


    把趙園的口供帶到陳政等人麵前,當看到“食心鬼”三個字,再想到林清說過的“五鬼噬魂術”,不用許一多說什麽,他們就確定了馮道虎下的手!


    “老爺!”


    劉夫人眼睛發紅的看著陳政。


    陳政也是大怒,直接吩咐外麵的護衛道:“你們去把那惡賊拿——殺了!”


    剛才已經從趙園口中問出了馮道婆的底細,除了掌握一些害人的邪術,本人並沒有太高的修為,那些護衛確實可以殺掉他。


    “等等!”


    許一此時站出來攔住了他。


    陳政眼神一冷,道:“怎麽?你還有什麽事嗎?”


    許一知道陳政誤會他了——陳政肯定明白馮道婆不會無緣無故的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害陳昱,再看此時張姨娘不自然的表現,也能推斷出什麽來,但許一對他的家事並沒有興趣,他隻是要完成自己的目標而已。


    “殿下,屬下覺得讓這幾位前輩過去,馮道婆一定知道事情敗露了,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其它的手段,也不確定能不能傷害到二爺,萬一……所以,還是要穩妥一些為好。”


    他說的這個可能是存在的,劉夫人馬上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許一沉穩的道:“回夫人,屬下覺得,既然黃飛虎他們接觸過馮道婆,不如就讓外院的護衛去做,這樣他的防備之心不會那麽大,嗯,最好等我們呂頭領回來,他的修為更高,有他在會更安穩。”


    陳政鬆了一口氣,然後沉聲道:“好。就按你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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