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管家老鄭就來楚家找到李唐,跟李唐詳細的解釋著鄭耀祖的狀況,原來他也沒進獄中看看,隻是通過多方打聽才知道了自家少爺此時的境地,昔日裏不可一世的鄭家少爺也曾呼朋引伴,然而那些狐朋狗友們得知鄭耀祖已經鋃鐺入獄的消息之後紛紛避之不及。


    幸好老鄭昨日裏就已經上下打點了獄中守衛,這才使得鄭耀祖沒有在獄中受太多苦,然而昨日在公堂之上卻遭盡了罪過,什麽叫五色殺威棒,那個叫夾棍,鄭耀祖渾身打的皮開肉綻卻仍然咬牙不肯認罪,就連經日裏時常審訊的縣太爺張廣聚也看不下去了,最終將鄭耀祖暫且收押,等候日後發落。


    昨日的公堂之上不僅鄭耀祖的身心受到摧殘,就連看慣了刑罰的張廣聚也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根據上麵派下來的吩咐,鄭耀祖的罪名不得對他人公示,隻等鄭耀祖簽字畫押之後一切塵埃落定,方能公布罪狀。這也是裴元英的算計,在鄭耀祖沒有認罪之前,一旦上峰需要派人來詳查,那事情就變得不好處理了,尤其是一旦查到那批軍備的來曆,鬧不好就連裴元英都會跟著受牽連,然而鄭耀祖倘若簽字畫押,那這樁事就可以變成功勞直接上報朝廷,配合張廣聚的堂辭,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當鄭耀祖順利收監之後,張廣聚懸著的心隨即落了下來,當官難,當地方官更難,上麵不僅有大山,下麵還麵對著百姓的悠悠之口,尤其是審理這種百姓人盡皆知的大案,如何才能做出一個完美的答複更是緊要之事,張廣聚昨日裏下了公堂之後並未去獄中繼續審問鄭耀祖,而是就此棄置一旁,等裴元英自己看著辦,自己已經盡力而為了。


    李唐雖然知道其中大抵的詳盡要素,但是其中隱約的細枝末節還不是很明晰,有些東西他還需要找到鄭耀祖去問清楚,他看著眼前一臉愁容的老鄭,懷裏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些什麽東西,一大早的時候謝文玉就曾跟自己說過,楚天問要帶他們去八仙居吃烤乳豬,要自己也一起跟著去,現在恐怕一時過不去了。


    “李公子,還希望你能幫幫我家少爺,我家少爺是以前得罪過你,可我們少爺已經改過自新了,這你也是看在眼裏的,哪怕你不在乎我家少爺的死活,可還請你能替我們鄭家上下一百三十餘口人的性命想一想,況且你已經答應我要幫少爺脫困了,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說著老鄭又要抹淚。


    “我不是不救你家少爺,而是現在缺少點東西,我想去親自問問他,也好整合我心中的線索,使之連成一條線。”


    聽到李唐這麽說,老鄭的眼睛頓時明亮起來,連忙拉著李唐朝衙門牢房走去,及至大獄門口,兩個把守大門的官差上前阻攔住兩人的去路。


    “你們是什麽人,要來找誰,有什麽事?”


    老鄭當即上前回話:“回兩位軍爺,我是鄭府的管家,我們此次前來是看我家少爺來的。”


    “關在我們這兒的少爺多了去了,入獄之前那個不是作威作福的少爺,進了牢裏衣服一扒,都一個爛湊性,你家少爺到底是誰,速速報來!”


    “回兩位軍爺的話,我家少爺正是昨天關進來的鄭耀祖。”


    “哦,紈絝膏粱鄭耀祖啊,依青蒼律法,牢中重犯沒有上麵的批文不得私自會見。”


    老鄭聞聲連忙走上前去靠近兩位官差,兩位官差眼睛微眯,盯著老鄭伸入懷裏的手,老鄭隨即從懷裏掏出一些銀子遞了上去,“麻煩兩位軍爺通融通融,拜托了。”


    兩位官差在手裏掂量了幾下,當即抬頭看天,心不在焉地說道:“哦,原來是找那天抓進來的小偷張三啊,快去快去,別站在我這裏礙眼,限時一個時辰,到了時間趕緊出來,別在裏麵墨跡,自己長點眼色,可別讓弟兄們難做。”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老鄭連忙拱手,李唐微微一笑也跟了進去,這世上哪有什麽花錢走後門一說,人家無非就是拿你的錢辦你的事,僅此而已。


    牢房裏陰暗潮濕,久也不見天日,一股奇怪的味道頓時湧入了李唐的鼻孔,酸不酸,臭不臭,還夾雜著發黴的氣味,格外難聞,李唐忍受著這股說不上來的味道,七拐八拐的來到鄭耀祖所被關押的牢房當中。


    一個髒的已經不成人樣的人蜷縮在牢中角落裏,背上的血液已經變成暗紅色,破碎的衣服袖子露出了幾條血肉外翻的鞭痕,現在也已經結了痂,看來老鄭的打點還是有效的,至少進了監牢之後沒再受過苦。


    那個當街指著在場百姓挨個說要報複的鄭耀祖已經不在了,那個喝醉了打嘟嚕、說渾話的鄭耀祖也已經消失了,那裏還有什麽不可一世的鄭大少,此時隻有一個遭受了毒打的普通人,雙眼空洞,仿佛受了驚的兔子。


    “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啊。”看到自家少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的老鄭噗通一聲跪在鄭耀祖的身旁,急忙將懷裏鼓鼓囊囊的東西掏了出來,是各種各樣的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品,說著就要給鄭耀祖上藥。


    然而鄭耀祖已經被打的失了神,嘴裏喃喃道:“我沒犯法,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看著老鄭就要伸過來的手心中不由得害怕起來,一把就將老鄭手裏的藥瓶打翻,從這個角落連滾帶爬的走去另一個角落,剛才打老鄭手腕子的那一下拉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此時齜牙咧嘴,雙手抱著自己的腿渾身哆嗦。


    鄭耀祖昨天確實被嚇得不輕,從小到大都不曾受過這般苦的他,麵對著官府裏的嚴刑拷打,薄弱的意誌力已經在公堂上消失殆盡,等到他進入牢房當中的刹那瞬間潰散幹淨,如今隻剩下了一副異常惶恐的皮囊。


    老鄭連忙跟了上去哭喪著說道:“少爺,你睜開眼看看,是我,老鄭,從小看你長大的老鄭啊。”


    “老鄭?”鄭耀祖仿佛回過神來,眼神空洞的看了看老鄭,又看了看衣著得體的李唐,連忙低下頭去埋在雙腿之間,大聲喊道:“不要打我,我沒錯,不要打我,那些東西都不是我的,是裴元英,是裴元英!”


    “少爺,你這是怎麽了,沒人打你,我們是來幫你的,那是你的同窗好友李唐啊,前天你們還在一起喝酒,少爺你忘了嗎?”老鄭在一旁耐心地跟鄭耀祖解釋著。


    鄭耀祖突然猛地抬起頭來又重新看了看李唐,口中仿佛夢中囈語一般輕聲說道:“李唐?你是李唐?李唐救我,李唐快救我,不是我的錯,我沒做錯!”


    “少爺,我們都知道你沒錯,你也沒犯法,李公子今日前來是要問你一些事情的,也好日後為少爺開脫,少爺,你現在的狀態,還能回答問題嗎?”


    鄭耀祖好像沒聽到,口中仍然囈語說道:“李唐救我,隻有李唐能救我……”


    看到主仆二人這副模樣,李唐確實感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走上前去雙手拉住鄭耀祖的手,鄭耀祖試圖抗拒的抽手,然而被李唐死死握住,驚嚇過度的鄭耀祖頓時尖叫起來,李唐連忙示意老鄭上來幫忙,老鄭一把將鄭耀祖的嘴巴捂住,不讓聲音傳出去。


    一股精純的元氣從李唐的手上散發而出,沿著鄭耀祖的手臂緩緩朝他的體內流去,那股元氣沿著鄭耀祖的四肢百骸快速遊走,不斷矯正著他身體裏被打的變形的經脈,鄭耀祖感到一股劇痛從體內傳來,想要喊叫,但嘴巴被老鄭捂住了,順勢一口咬住了老鄭的手,老鄭吃痛,另一隻手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也喊出聲來。


    過了一會兒,李唐的手緩緩撒開,鄭耀祖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了下來癱軟的倒在地上,看到事情已經結束的老鄭從鄭耀祖的口中將手撤了出來,上麵的幾個深深的牙印上已經泛出了鮮血。


    “李公子,少爺這是怎麽了?”老鄭擔心自家少爺的安危,連忙問道。


    “沒事,剛剛我用元氣修複了他體內的暗傷,大體已經修複的七七八八了,現在你們少爺應該是精神高度緊張所導致的,瞬間的放鬆也讓他腦海裏的那根緊繃著的弦送了下來,他隻是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李唐揉了揉眼睛,牢裏的光線不是很好,剛才又為鄭耀祖療傷耗費了大量元氣,此時他也有些感到疲倦了。


    好奇的老鄭將暈倒的鄭耀祖身體放平,解開衣裳為他身上的傷痕一點一點的擦藥,不多時,鄭耀祖的嘴裏傳來了鼾聲,老鄭懸著的心就此放下,看了看有些疲倦的李唐心裏頓時萌生了感激之心,然而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就這麽呆愣的看著李唐,李唐根本無心看他們主仆二人的故事,當即盤腿修行,緩解自身的疲倦。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樣子,李唐從打坐過程中恢複過來,躺在老鄭腿上睡得酣暢的鄭耀祖翻了個身,老鄭看到李唐已經蘇醒便輕聲呼喚鄭耀祖,“少爺?少爺?醒醒,你看誰來了。”


    鄭耀祖大夢初醒,但還未徹底蘇醒,隻見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著周邊環境,又猛地甩了甩頭,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兩人麵貌,心中頓時驚喜萬分,大聲喊道:“李唐,鄭管家,你們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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