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回來的楚天問並非毫無根據的,早在自己跟李唐兩人準備跨馬去杏林學院的時候就有下人稟告說楚定邊已經離開了家中,楚天問以為隻是出門了而已,偌大的楚家縱使自己跟父親兩人都不在家其實也無礙,楚家四堂都會繼續井井有條的進行下去,更何況還有玄堂的那幫軍師們統籌八方,哪怕是天塌了楚家也不會慌亂。


    家中雖是這幾日奔波積攢了一些文書,然而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楚天問看都不看的丟在一旁,身體裏躁動的元氣經過一夜的沉澱已經安分了許多,眉心的紅點也在功成之後就消退了,楚天問摸著眉心處試圖重新體會一番那股元氣迸發的身體舒暢感,然而怎麽也尋不來,他甚至感到很疲憊,楚定邊臨行前留給自己的那封信自己也已經拆開看了,他帶著李宗業兩人朝著江湖去了,父親一身霸王槍的功夫比自己更為精煉,人等元嬰境的身手應該能保護李宗業不受外界人士圖謀不軌吧。


    癱坐在圈椅上的楚天問不由得伸了個懶腰,昨天晚上和謫仙人老張洽談到接近晨曦才睡下,宵禁剛一解除就快馬加鞭回到家中處理一通家中雜七雜八的事務,自己也已經是天等具靈境了,累到不覺的累,隻是那近夏的朝陽曬得人渾身懶洋洋的,如果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啊,唐哥兒如果沒有地方官府的監控也該有多好啊,自己會帶著他去那未曾去過的江湖去看一看,走一走,聽聞巴蜀女子小巧玲瓏,兩江美女如雲琴棋書畫無有不通,兩遼美女豪爽灑脫,就連咱們西北晉陽城的美女都是英姿颯爽的,可惜唐哥兒隻能囚禁在這靈犀鎮,巴掌大的一片天底下終究還是太小了。


    自打李唐來了楚家以後自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跟地方官們打交道了,大多還好糊弄,給足銀兩就自行退去了,唯獨有一個,脾氣臭性子軸,怎麽打點都打不通,要不是那些官吏自己內部不和諧將其軟禁起來,恐怕就要捅大簍子了。


    楚家上下男丁有近兩千人,連同老幼婦孺加起來也有五六千人,加上散落在天下各城鎮當中的分舵也有八千人上下,然而楚家是軍武出身,自上而下除去那些實在不能勞作的以外沒有閑人,唐哥兒雖說是客,如果常住家裏又終日無所事事免不得有那些傳閑話的人給自己添麻煩,光一個地方官兒就夠自己頭疼的,要是家裏人還有人在背後“捅刀子”,自己這麵牆簡直就是上下透風了。


    根據父親的指示讓李唐去玄堂就任副手一職,玄堂各個軍師都有副手,唯獨隻有那個人沒有,想也不用想父親的意思就是跟著那個人,本來還想著隨便找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就可以了,然而父命難為啊。


    那個人雖說是目前玄堂的實際掌管者,李唐跟著他也能學到不少東西,但還是風險極大,他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任務讓自己副手去做,許多高手都因此喪命。


    想到這裏,楚天問起身朝著那扇青色大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楚天寒!楚天寒!在家沒,在家知會一聲,你老弟楚天問來看你來了。”


    楚天問推開大門站在庭院裏吵吵鬧鬧,就聽裏麵“嘣”的一聲巨響,楚天問連忙衝了進去,隻見一個滿臉漆黑如同煤炭一樣的人愣愣的站在那裏。


    “哈哈哈,楚天寒啊楚天寒,還在搞你的那什麽破研究啊,話說你在研究什麽呢,這都炸了幾次了,光我看見這都第三回了吧。”


    隻見那人也不生氣,走到一旁的梳洗台開始洗臉洗手,一邊擦手一邊冷冷的回答說:“要是沒有你的這次闖入興許就成了,再者說我是你大哥。”


    “好好好,大哥大哥,哎我說楚天寒啊,父親這段時間有沒有給你來信啊。”


    “來過。”


    “那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我來幹什麽你都知道了,墨堂那些家夥都對你馬首是瞻,你一個人就足夠統帥咱們家三堂了,我這個少主當得,哎呀,不如你啊不如你。”


    “你什麽意思。”


    “沒別的意思,大哥,我就是來看看你,要來的那個人是我好兄弟,你能不能照顧照顧他,別總跟以前似的,弄個副手就讓你整的翹辮子,這回要是再讓你折騰的夠嗆我就把你這個院子拆了,讓父親免去你職務。”


    “不能。”


    “別給臉不要臉啊,”楚天問還想硬氣一點繼續說下去,然而主動權在自己大哥那裏,不由得軟下了身形,哀求道:“大哥啊,你可是我的親大哥,雖說父親把你秘密藏了起來不讓家族以外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但血濃於水啊,你就當弟弟求你了行不行,幫弟弟這個忙吧。”


    楚天寒遲疑了片刻,仍然用冷漠的語氣說道:“你走吧,我有我的辦法。”


    “那就謝謝大哥了,小弟先走了,大哥先忙,可別再炸了哈。”


    “快滾!”


    楚天寒是楚定邊的長子,出生那天天色泛青,是一種從來沒見過的青,這孩子也不哭也不鬧,接生婆都以為楚夫人生了個死嬰,然而人等元嬰境的楚定邊心裏知道這孩子的呼吸正常,隻是沒有跟其他孩子那樣哭鬧罷了,楚定邊將其他人等一並趕了出去安靜的守候著剛出生的楚天寒以及剛剛生產的夫人,那時候的楚家還遠沒有這等家底,他們隻不過是深山老林裏剛出來的普通人家,軍武出身的楚定邊暗下思忖,心中決定了一件事。


    隻見楚定邊和夫人竊竊私語了一番之後楚夫人就止不住的留下了熱淚,第二天楚家吊孝舉辦喪禮,原本的老部眾都來詢問怎麽回事,有那些能感受氣息的部將在孩子出生後就把消息放給了所有人,本來他們都打算第二天前來道喜,結果卻參加了楚家的葬禮,楚定邊看著眾人也隻是說了句:“日後你們自會得知。”


    楚家長子楚天寒從此就被雪藏,楚定邊大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謀劃楚家的事宜,自己的老部眾如果不能在自己有生之年重新匯聚,日後定會被時間將他們這種特殊的存在一點點磨滅幹淨,借著擴張城牆,借著新地還沒人住,楚定邊大笑,總算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把自己的老部下們匯聚到一起了。


    從房間裏退出來的楚天問一掃之前的疲憊感,此刻的他感到身心舒暢,自己的親大哥雖然不會說好聽的,但他今天遲疑了,這就是個好兆頭,證明他心裏也在衡量這件事的大小。


    自己這個大哥哪裏都好,也會給自己出謀劃策,唯一一點就是聽調不聽宣,讓他做什麽他總能做的天衣無縫,然而讓他到自家人的麵前來卻怎麽也叫不來,父親給了他玄堂堂主的位置,玄堂的作用便是研究兵法軍陣,除了赤堂的武備軍是聽令行事以外,負責打探消息、暗殺任務的墨堂以及負責家族生意順便堪輿山河大川的青堂都是聽從玄堂的指揮,一切也都在楚天寒的掌控之中。


    若非大哥承認自己是楚家少主的地位,恐怕自己很難服眾,有大哥的支持下自己的少主坐的穩如泰山,父親不在一切便聽從自己的指揮行事,單憑忠誠這一點楚天寒就足以擁有統帥楚家三堂的資本。


    不知不覺的楚天問已經行至自家後院的洗兵池了,時近中午,侍女小蘭心在池邊的歡喜亭裏擺弄著那幾朵還在開著的花草,隻見小蘭心滿心歡喜,一邊修剪殘枝敗葉一邊說:“大笨魚,傻鯉魚,你怎麽那麽可愛啊,要是早點來我們楚家就好了,我得少挨多少罵啊。”


    楚天問悄悄地走到小蘭心身後猛地一拍小蘭心的肩膀,嚇得小蘭心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楚家少主哈哈大笑問道:“小蘭心幹嘛呢,什麽大笨魚傻鯉魚的,看你那個少女思春的樣子該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是不是我那個滿腹經綸的正誠堂弟啊,趁著春天還沒完全溜掉,快說與我聽,我也好幫你做主,正誠堂弟那邊我去跟他說。”


    “哪有啦,沒有。”小蘭心被楚天問說的羞赧起來,忍不住的開始扭捏,手裏抓著自己的發梢不住的擺弄。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臉都紅了。”


    “少主哥哥壞,沒有就是沒有。”


    “哈哈,我那天邀請你去參加杏林書會你沒同意,後來跟著正誠老弟還是悄悄去了,還說沒有,這都快坐實了。”


    “不是不是,”小蘭心連忙擺手,“正誠哥哥老早就跟我說好了,書會那天讓我跟在他旁邊給他當個侍女撐撐排麵,你是臨近書會的前一天才跟我說的,所以才沒答應你的。”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有沒有去看看你李唐哥哥啊,他今天回來的挺晚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學院裏有什麽事耽誤了。”


    “你說大笨魚啊,他今早上跟我在靈犀鎮裏逛了一上午,還被我拉著去見了我娘,所以才回來晚了。”


    “感情你說的大笨魚傻鯉魚是我唐哥兒啊!”楚天問不由吃驚的瞪大雙眼。


    “不是啦,少主哥哥你壞死了,不跟你玩了,哼。”


    “哎,小蘭心,我不是那意思,哎,快回來!”


    楚天問看著遠去的小蘭心怎麽也叫不回來,不由得暗罵一聲:“唐哥兒啊,你可真能惹事,怎麽就勾著小蘭心的魂走了呢,難怪十幾年來隻見過幾麵的韓笙兒對你都死心塌地的,原來唐哥兒你的個人魅力這麽強,連我楚家的侍女都心動了,哎呀,你可真行。”


    就在這時,一旁有個身穿緊身衣的墨堂人士來到了歡喜亭,“啟稟少主,李唐今日發現自己父親李宗業不在自己住處,已經在楚家北苑開始逢人就問,見人就說了。”


    “啊,唐哥兒就是唐哥兒,剛回來就發現了問題,沒什麽事,李伯父隻是跟著父親兩個人遠走江湖看風雨去了,額……”楚天問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吩咐下去,把唐哥兒引到那邊去,這其中的奧秘嘛,讓唐哥兒自己去尋就好了,你下去吧。”


    楚天問抬手一指,方向正是自己大哥楚天寒的居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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