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暗是瀑吞之淵最恐怖的存在,越往下就越虛無。窮奇最終沉浸在瀑吞之葬的魔爪下,意識和身體宛若兩股排斥的力量,發生最微妙的分離。


    恰恰是這種分離,比所謂的精神崩潰還要恐怖千萬倍,也必將伴隨著重複的摧殘。


    帕米就像是先知,一下子就準確不誤地拉住了窮奇的身體,防止它的身體被瀑吞的暗流淹沒,到時候就算是意識回來了,再也沒有回天之術。


    咦?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這麽熟悉?難道我已經死了?


    蠻荒之地!怎麽可能?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是時光倒流也不至於……


    “窮奇!快回家吃飯了!”熟悉的聲音從遠處的山崗上傳來,是母親!窮奇欣喜若狂地飛奔了過去,一下子哭著撲入了母親的懷中,像個撒嬌的孩子。


    窮奇的意識的確很清晰,身體卻是小時候的,而且雙親也都還活著,這是為什麽?藍天是真實的,花草樹木也是真實的,母親的體溫也是真實的……它實在想不透所發生的事情六夫臨朝。


    不過,窮奇很開心!因為它做夢都想回到從前,回到最初的時候,回到還擁有著很多東西的時候,而此刻卻是真真實實呈現在眼前。


    “窮奇,你別到處亂跑!要是冒犯了別人就不好了!”母親溫柔地撫摸著窮奇的髒兮兮的腦袋,目光裏的柔情似水,好似春天裏的一縷和煦的陽光。


    “嗯!母親。今天吃什麽?”小窮奇洋溢在幸福當中,一下子就把瀑吞之葬的事情也拋到了腦後。冥冥之中,就像是必然發生的,小窮奇開始遺忘了瀑吞之葬之前的記憶。而取而代之的是小時候的歡樂,隱藏在歡樂背後的是它始終無法預料的災難的開始。


    小窮奇在還沒有成為凶獸之前,還隻是個平常人家的不尋常孩子,一個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孩子,隻是他的兩顆虎牙長著和劍齒虎似的,暴露在嘴唇外,吃飯的時候特別不方便,平常人花十幾分鍾的時間,它卻花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他和他的雙親都是狩獵部落的一員。是曾經生活在遠古時代蠻荒之地上的人們。群雄爭霸的蠻荒之地是一片非常廣闊的大陸,繁衍著眾多的古老部落。


    部落之間偶爾都會有一些你死我活的戰爭,為的是那珍貴的領地。


    窮奇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戰死在異鄉的沙場上,留下了他們母子倆,還有母親肚子裏的孩子。狩獵部落的人們都對窮奇抱有一個蔑視,都在傳言他的母親會不會是妖孽,不然怎麽會懷胎五年才生下了怪異的孩子窮奇。


    謬言在窮奇的父親死後,時刻都在困擾著窮奇和他的母親,還有母親肚子裏三年還沒有出生的弟弟。部落的小孩自然不願意和窮奇混到一塊。大多都是唯恐不避。


    部落的族長也千方百計地趕走窮奇一家子,還不是因為巫師的一個狠毒的預言。那個預言就是窮奇乃是凶神轉世,必將害死你們…..


    那個年代,混吃混喝的巫師不在少數,到處以欺騙為生。


    於是,這個狠毒的預言加重了狩獵部落的人對窮奇一家的顧忌和疏遠,甚至是給他們一些臉色看。


    窮奇看不過眼,幫著母親出頭,結果遭到了一頓暴打。


    回到家中。母親摸著眼淚給窮奇拭擦藥酒。還不停地告誡道:“你可要安分守己,別強意出頭!到時候若是出了什麽事…..”


    窮奇氣憤地說:“我不怕他們!我絕對不允許他們這麽為難你!我都看到了......母親。他們不和你交易,你不得不跋涉遠路道山上去打獵,或是摘菜些野菜回來……”


    “窮奇。別說了!”母親的本意是好的,她寧願自己承受這些痛苦,也不惜一切養大窮奇。


    “嘭”的一聲,窮奇賭氣地跑了出去。


    清澈的河水流淌在蠻荒之地上,滋養著眾多的生靈。而在河底,生活著人們都畏懼的巨敵,那便是蛟龍。隻要蛟龍一興起,河水就會泛濫,淹沒蠻荒之地。


    有多少部落的人們痛恨死了蛟龍,然而卻沒法與它衡抗。而窮奇天生就有種蠻力,一拳可以打碎堅硬無比的石頭,甚至是能搬起巨大的岩石,但是,自他懂事以來,母親就給他訂了一條不許,不許在他人前使用這種蠻力。


    窮奇出於想要得到部落人們的認可,萌生出了斬殺蛟龍之首的念頭,於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河邊。


    此刻月黑風高,河麵微光閃爍,出奇的平靜……


    窮奇腦子一熱,順勢搬起不遠處的大石頭朝著河裏丟了下去,驚起了十米高的浪花,同時也惹怒了萬惡的蛟龍極品桃花運。


    河麵波濤洶湧,不出片刻衝起了百米高的水柱,盤旋在水柱上的是殺氣騰騰的銀色蛟龍,它一瞧是個不知死活的人類小孩在和他對峙,狂笑聲更是十分刺耳。


    “萬惡的蛟龍!納命來!”窮奇一點也不害怕,氣勢凜然地站在河邊。


    “愚蠢的人類!”說罷!蛟龍本著駕馭河水的能力,激起了百丈波濤,張著尖牙利齒襲向窮奇,速度宛若驚雷,疾飛而來。


    轟隆!波濤拍擊著地麵濺起了駭人的聲音……


    “怎麽可能?區區的人類小孩,竟有如此力量?”蛟龍不管怎麽用力也合不上巨顎,它沒有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窮奇身懷一股怪物般的蠻力。


    窮奇雙手抗住蛟龍的巨口,由於身體受了反彈力,雙腳陷入了河邊濕漉漉的泥地裏,難以移動半分。


    “啊啊!”


    窮奇呐喊道,一鼓作氣爆起了肱二肌,收腰一揚。雙手緊扣住蛟龍的嘴巴,狠狠地將它的整個失去平衡的身體砸下地麵,這擊可謂威力驚人。


    蛟龍本是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嚎叫一聲便即引起河水泛濫。淹沒河岸。聰明的蛟龍利用河水的潮起潮落,潛入了河底,似乎沒有什麽動靜。而窮奇因為雙腳插在泥地裏,河水的潮浪才沒有將他卷入河裏。


    自從這件事傳入各個部落,謬論就已經將窮奇推向了風口浪尖處,部落人們更是對他發出了聲討,並一致認為他是在激怒蛟龍,到時候必將引來不盡的災害。


    果然不出所料,憤怒的蛟龍盤旋於河底。三天一場小洪災,五天一次大洪澇,搞得狩獵部落不得安生,被迫一次次遠離河岸。但是,噩夢還沒有結束。


    據悉,蛟龍呼喚來了其他的一些可怕的獸類,其中就有混沌。


    混沌一到,昏天暗地,山河動搖不堪,地麵都裂開了無數的深溝。混沌一吼。黑風四起,席卷整個蠻荒之地,搞得人心惶惶。


    於是這些災害的源頭,人們都指向了窮奇的身上,並提出了荒謬的製裁,那就是將窮奇獻給蛟龍,以此來協調平息它的憤怒。但是混沌並非聽取於蛟龍,而蛟龍隻不過是利用了一些小手段引來了混沌而已。


    何為混沌?據古書記載,那是一種天地自生的巨獸。渾體胖嘟嘟如圓球。口若懸河如鯨魚,行動起來遲緩萬分。加之令人畏懼的重量足以震撼大地。


    所以每當混沌一動,大地就會震一下,故此人們避之不及。也不會去招惹這樣的凶獸。


    狩獵部落的族長連同其他部落,抓住了窮奇,把他捆綁在河岸邊,並大呼道:“偉大的蛟龍!我願將罪人獻於你,懇求你免除對我們的製裁。”


    時間一點點過去,河麵平靜如鏡,蛟龍並沒有露麵,反倒是遠處傳來了強烈的地震……“混沌來了!快跑!”


    於是一時間,人們紛紛亂散,抱頭鼠竄。


    窮奇的母親哭成了淚人兒,連忙衝上去解開了窮奇,並把他緊緊地抱在懷中。


    窮奇感受著母親渾身的顫抖,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為了母親才沒有掙脫開繩子,可是就算這樣做也依然沒有改變什麽。反而是眼前的那個龐然大物,讓他驚詫得恐懼都催生了出來。


    “這是什麽?”窮奇的雙腿發軟,湧動在胸膛的麻痹感不知從何起。


    “窮奇,快逃韓戀!這是混沌……”母親擋在窮奇的麵前,那種護子心切的心情,是無私的母性。


    據年代已久的古書記載:“又西三百五十裏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於湯穀。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


    其實混沌並非是古書所講的那樣,它形象如同巨大的狗,人類無法看見它、也無法聽見它,它經常咬自己的尾巴並且傻笑;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渾沌便會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惡人,渾沌便會聽從他的指揮。實為古怪的凶獸也。


    眼前這個怪物張著滿是黏糊糊唾液的巨口,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沒有看到它前麵的窮奇和他的母親。


    但是,人們對混沌了解無幾,所以才會如此愚昧惶恐。


    混沌最出色的是它的力量,以及那如鋼鐵般堅硬的身軀,就算是利劍也未必能夠將其一分毫。


    窮奇被恐懼感驅使著,明明隻需要帶著母親逃離混沌移動的軌跡就好了,可是他不知道混沌看不到他們,隻顧著轟隆隆行走,搞得地動山搖。


    “啊啊……”窮奇的母親受到混沌凶氣的影響,動了胎氣,快要生了的樣子。


    懂事的窮奇不得不戰了,他取之周圍所能用的武器來戰鬥,譬如岩石、粗壯的樹木以及動物的脊骨……然而這些對混沌來說不痛不癢,反而引起了混沌對他們的注意。


    這下,才是他們真正的危機臨頭。


    母親的身體非常虛弱,加之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整個人都暈厥了過去。在毫無急救措施之下,窮奇的母親呼吸漸次微弱。心跳也慢慢停止了


    “母親……母親……你快點逃吧!我來拖延住混沌……”


    任憑窮奇拚命的喊道,身後一如回音。他錯愕地回身,慢慢地跪倒在母親的身邊,顫抖著冰冷的右手感知母親的呼吸……沒有呼吸了!窮奇的精神一下子遭到了晴天霹靂。萬念俱灰。


    窮奇的母親由於日日思念她死去的丈夫,相思成病導致身體虛弱下去,為了不讓窮奇擔心,她強忍著病痛的折磨,也為保全著腹中的胎兒交瘁了心力。


    窮奇百般無奈,呼喊著部落的人們前來相救,哪怕隻是救走母親也好……然而他絕望了,沒人願意回頭。而他守在母親身邊,緊緊地抓住母親漸漸失去溫度的手。不住地叫喚。


    最終,母親還是永遠的睡去了,在他懷中再也醒不來了。


    窮奇憤怒無比,怨念化為灰黑色的魔力溢出身影,形似黑化的魔鬼。慢慢地,潛伏在他身體深處的野性終於因母親的死而爆發了出來,就像是不可阻擋的火山噴發,灼熱無比。他的形體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越來越大!力量也越來越暴戾,充滿了令人畏懼的凶煞。


    “你不知道你的母親和父親到底是什麽人?不,他們不是人。而是為了相愛而承受著罪孽的神獸,而你就是他們愛情罪孽的結晶,所以你才會變成這個你自以為很醜陋的模樣。這本該是你原本的樣子,你無法改變的事情。”


    不知何時,帕米風律以真身出現在了窮奇的身邊,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就將窮奇身後的母親的真麵目呈現了出來。


    窮奇猛然驚悟,落下了灼熱的淚水……


    “你所麵對的幻象是你內心無法釋懷的黑暗的過去,而瀑吞之葬則是讓你再次經曆這樣的慘痛,然後將你推向死亡的邊緣。我花費了好大的神念才進入到你的意識裏……醒醒吧!窮奇!別再被過去所束縛!”帕米風律操控著風氣。一把撕碎了眼前的混沌幻象。


    “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我已經沾滿了鮮血的罪惡朱門繼室。還能……還能得到饒恕麽?”窮奇這才想起,讓它變成凶獸的一切源頭在於自己的心。而它的力量偏偏是心門的力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需要饒恕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你是神獸,不是凶獸!你的力量來源你的父親和母親,不是來自鮮血的罪惡……”帕米原來是有所預謀的,它沒有告訴窮奇瀑吞之淵還有一個別名,那就是真實之淵,能夠喚醒內心最恐怖的感覺。


    眼前的一切都在消失,消失在黑暗之中……窮奇深深地望了一眼曾經的蠻荒之地,決絕地轉身再也不回頭地走出了這個幻象。


    當窮奇醒過來的刹那,眼睛被光線刺痛得生疼。


    “這裏是哪裏?”


    “水底!你看那裏生長著神力草,數量非常稀少!數百年才能長成一棵!”帕米很輕鬆就潛了下去。


    窮奇不能像帕米一樣做到改變體型的大小,由於巨大的浮力,潛下去艱難萬分。沒辦法!摘菜神力草的任務就交給了帕米。


    離開了瀑吞之淵後,窮奇和帕米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末白城都。


    “回來了?比想象中的還快……”酷比抱著三胞胎小白貓,喜歡得不得了。


    “放手!”窮奇輕輕地從酷比手中接過三胞胎小白貓,極不情願別人動自己的手下。


    “喲!小窮奇吃醋了?”酷比取笑道。


    “行啦!趕緊讓它們吃下神力草吧!”長天拉過酷比的胳膊,不讓他搞亂。


    帕米將三棵神力草分別放在三胞胎小白貓麵前,輕聲地說:“吃吧!擁有了力量之後,你們就能跟著窮奇老大去闖天下了。”


    三胞胎小白貓似懂非懂地將神力草吃了個幹淨,身體在一團白光的籠罩下,越長越大,還分生出了和窮奇一樣的白色翅膀,體型還不算小,差不多是窮奇的三分之一大。


    “帕米,我……”臨走之前,窮奇心情沉重無比。


    “行啦!別囉嗦,感激的話就免了吧!快走吧!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再把你變小了……”原來帕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指引窮奇走上正確的道路,僅僅而已。


    “嗯!你們可別跟丟了!”窮奇心平氣和地看著身後的三胞胎小白貓,不!它們已經有了新的名字,那就是窮白三將!


    酷比愉快地抓起帕米的前爪,不斷地轉圈歡呼道:“大功臣!大功臣!”


    帕米暈著腦袋,晃悠悠地邁了幾步,語無倫次地說道:“別鬧了!我們趕緊出發吧!你們決定好了目的地沒有?再耽擱下去,三天之內都出不了帕斯卡帝國。”


    酷比意氣風發地緊握著拳頭,說道:“前往萬斯卡帝國!”


    長天驚訝地問道:“我怎麽沒有聽你說要去萬斯卡帝國……你該不是因為顏末的離開而受了刺激?”


    “切!才不是呢!那裏可是魔導裝備的起源帝國,也是一片富饒的土地。窮奇的棲息地不正是在萬斯卡帝國麽?嘿嘿!走啦!就去萬斯卡帝國。”


    酷比推著長天趕緊收拾東西,自己則是在那兒美滋滋地做白日夢。


    帕米無謂地說道:“算了!隨他吧!”


    長天默默祈禱道:“希望那裏不是什麽糟糕的國度,不然那就慘大了。不知道接下來會遇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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