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戰場的情報逐一傳來。


    雖然鵺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但是也不免感到意外。


    羽前宗政比他想象的更難纏。


    新一批的禦庭番眾比他想象的更優秀。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得到卡車裏的貨物。


    刺殺季斯拉夫,不過是幌子,為了支開禦庭的守護代與庫曼斯克的警力。


    揚言盜竊文物,同樣也不過是幌子,讓他們低估計劃的威脅性。


    隻可惜,這一次行動的禦庭番眾超乎了他的想象。


    “先生,東區港口已到,一共是163盧布。”


    “嗯。”


    車窗外,城市的廣播宣布進入警戒狀態。


    港口將近一半的警力都將被抽調。


    一時間,碼頭的乘客人心惶惶。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跟附近的察曼部落有關。


    鵺將煙頭丟到了窗外。


    公司抽調的人越多越好,聚集的人也越多越好。


    無論是特轄軍、聯邦警衛還是公司員工,抑或高天原的人。


    即便計劃失敗,也得留下一件“令人驚喜”的禮物才是。


    汽車的後視鏡中映照出另一張戴著老人麵具的臉。


    那張麵具殘留著木製的紋路,醜陋不堪,張著巨大的嘴巴,兩對誇張的胡子高高翹起。


    “您終於來了,大人,”老人頭說道,“輪船險些被禁航。”


    “然而呢?”


    “我出示了證件。”老人頭發出一聲刺耳的笑,“一切皆如大人的安排。”


    “嗯。”


    鵺大人戴上了黑色的便帽。


    他要等待的輪船即將啟航。


    這時候,負責安保的警衛看到兩人怪異的打扮,便走上前阻攔了他們。


    “喂,你們是幹什麽的?”


    那半張猿猴麵具仿佛靈長類生物空洞的頭骨,盯得警衛們有些發毛。


    “嘿……別緊張。”


    鵺輕輕搖晃著手指頭。


    如同電影裏幽默風趣的紳士,拉開半邊西裝外套,亮出一張高仿的偽證。


    “我們是此次高天原特派的能劇演員,進行文化交流。


    “但是警官先生,城市裏似乎發起了警報……可以允許我們上船避難嗎?”


    警衛們彼此相視一眼。


    他們發現輪船上還有不少能劇演員在朝他們招手。


    猶豫片刻,警衛們還是選擇了放行。


    “啊,十分感謝。”


    鵺輕輕抬起便帽,禮貌地微笑。


    再見,庫曼斯克。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一想到未來的盛大晚宴,鵺的心中便會泛起的不小的波瀾。


    “你見過能將黑夜映如白晝的焰火嗎?”他問老人。


    隻聽鵺大人深情地描述著:


    “如同第二輪太陽,驅散惡魘,帶來光明。”


    “嗬嗬,您的意思是?”


    “那輛卡車。”


    他遲遲沒有下令讓輪船進發。


    隻為了最後看一看日輪升起前的序曲。


    鵺坐在輪船甲板上,叫服務生送上一杯傑克伏特加。


    “時間差不多了,好戲馬上開始。”


    #


    ——街道疾風呼嘯!


    刺劍劃破空氣,月讀斬下赤黑光輪。


    一前一後,高傲的女武士與黑夜的暗殺者。


    白骨支離破碎,利刃交織下華美的芭蕾。


    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就在關智賢即將命中的刹那,一輛呼嘯的重卡卻瘋狂衝擊而來!


    “不好意思,今天玩夠了。”


    珣香身後機車轟鳴!


    她餘光一瞥,重卡連同憤怒的機車一同衝擊而來。


    好機會。


    刺劍與後頸僅有毫厘之差,而骨女卻於此時猛然加速,衝向珣香的麵前。


    關智賢心中一凜:糟了,這女人要拚命!


    他心中一急,不得不放棄攻擊,順手甩出幾片逆鱗,企圖逼退骨女。


    她等待的正是這個時機。


    讓狂骨華麗綻放——血骸詠歎!


    骨女露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微笑,全身上下的缺口同時狂湧出致命的骨刺!


    “開什麽玩笑!”


    尖錐四麵八方突刺,關智賢急忙止步,而珣香也找到機會脫離重卡的行車路線。


    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並未將真正的實力展露出來。


    對手遠不是自己所能對付的。


    重卡呼嘯而過,骨女袖中的骨刺徑直穿入卡車頭,用力一撐便攀上車頂。


    “到手了。”


    她扒在前進的車頭上,破碎的白裙仿佛獵獵的旗幟。


    “美女,你能不能快點啊,我要涼了!”


    耳機裏傳來了同伴無比淒厲的哀嚎。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骨女冷冷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她打開遠程駕駛係統,呼喚懸浮方舟。


    距離目的地還有五公裏。


    “高天原的女人……”


    駕駛卡車的司機此時打開通訊說道:


    “你們答應過的,‘喀喇霍特’的獄火將焚燒惡龍的長船。”


    “記得。”骨女回答說。


    為了等待這一天,察曼人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們心甘情願為了“喀喇霍特”的業炎火而獻身。


    喀喇霍特,那是他們傳說中的永恒地獄,是罪孽深重的亡者之城。


    他們渴望毀滅文明社會的一切,寧願燒毀自己的牧場,也要將奴役他們的殖民公司拖入地獄。


    可是,那並非深淵的烈火。


    那是淨化罪惡的白色日輪。


    骨女回想起當年父親告訴她的話:


    “當黑夜變成白晝,新的時代終將降臨。”


    如此做會有許多許多人死去,但是,如此做亦會拯救更多更多的人。


    她這麽做不僅是為了複仇,更是為了真正的大計。


    忽然,骨女聽到卡車車廂後傳來了些許動靜。


    她回頭一看,卻發現之前那難纏的小子竟然爬到了車廂上。


    “喂……大媽,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沒有什麽本事……死纏爛打倒是天下第一。”


    骨女的眉毛微微蹙動。


    那姓關的禦庭足輕勉力站到了車頂上。


    “車廂裏的東西是什麽?”關智賢問道。


    “你已經是個死人了,告訴你也無妨。”


    關智賢提著刺劍慢慢走近。


    “裏麵裝的,是能改變世界規則的聖物。”


    “什麽?”


    一架懸浮的方舟此時飛近了行駛的卡車。


    骨女踏上那空中的平台,微笑道:“你會成為黎明前的犧牲品。”


    “等等!”


    關智賢剛想要發射爆鱗,卻發現好幾道鐵鉤卡住了車廂的頂端。


    周圍的察曼騎手一瞬間離開摩托,攀了上來。


    “再會。”


    骨女消失於車頂,取而代之的是數名殺氣騰騰的察曼人。


    他們手持彎刀或複合弓,冷漠地說道:


    “你阻止不了‘喀喇霍特’,黑可汗終將毀滅世間每一座城市。”


    關智賢頓時冷汗直流。


    “千子,這些人就跟一幫邪教瘋子似的……”


    “那麽,你就要比他們更瘋咯。”


    “什麽意思?”


    “嗯哼,問你自己,我可不理解瘋子的思維。”


    此時此刻,兩人背靠背。


    即便隻是虛擬的ai,可也令他安心了不少。


    對付瘋子,要如瘋子一般戰鬥,無所顧忌。


    ——刹那間,刀劍亂舞。


    持久的戰鬥已令他筋疲力竭。


    他也記不得自己到底如何攻擊如何招架,隻知道一往直前,不見鮮血誓不罷休。


    最後一名察曼人倒在了他的劍下。


    關智賢喘著粗氣,手臂已經酸麻。


    終於……結束了。


    他半跪在車廂上,勉力以劍支撐身形。


    “千子,我今天表現得怎麽樣?”


    “一如既往地莽。”


    關智賢幹笑著,隻想著回去能夠喝上好幾瓶肥宅快樂水。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究竟到哪去了……”他說,“否則,我還能更莽。”


    千子坐在車廂的邊緣,長長的發辮隨風揚起。


    “千子隻是……休息去了。”


    “休息?”


    “都怪你要跟鋼太郎拚命。”少女假裝責備道,“有時候,你真就是個不要命的傻瓜。”


    關智賢似乎回憶起來了。


    在那場驚天動地的自殺式攻擊後,他的意識幾乎已經完全喪失。


    可是,在那滾滾濃煙中,是千子一直在努力喚醒他。


    隱隱約約,他記得千子似乎為他落下了眼淚。


    可是,ai怎麽會流淚呢?


    大概是幻覺吧。


    “謝謝你。”關智賢望著她的臉龐說,“我知道,那份瀕死的痛苦也會令你感同身受。”


    也許正是千子努力喚醒我的意識,她才會“消失”。


    “所以,你更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再當傻瓜了。”


    “一定。”


    說完,關智賢忽然發現車頭的大門打開了。


    緊接著,一枝爆破箭拋射而來。


    關智賢心中一凜——我怎麽把司機給忘了?


    他連忙向後撲倒,箭矢爆炸,他險些掉下卡車。


    關智賢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上來。


    “該死……什麽玩意?”


    他看著車廂頂部被轟開的缺口,一個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是,虛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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