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但有些見識的都清楚,有時候就算親眼見到也是不牢靠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障眼法和騙術大行其道了。


    東萊城一戰,龍蛇聖君表現出的戰力誇張得不行,但也沒有真正嚇破狼山大寇的膽。


    許朗甚至有一種驚人的猜測,就是這龍尾,其實是一種障眼法。


    而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決定親自試試。


    “看得出來,這次東萊起事十分倉促,龍蛇聖君雖然獲得不少家族的支持,卻沒有真正掌控邊軍的核心力量。


    彭東來雖然身死,但東萊不少的舊部哪怕明知不敵,依舊選擇抵抗。


    除了這些軍伍,還有城裏不少受邊軍庇護的家族、商賈,也都在自發的進行反抗。


    雖然城外大戰已了,城內卻亂成一團,可這位龍蛇聖君茲當看不見,直接躲進城主府裏,任憑兵鋒肆虐。”


    許朗語氣幽幽,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天的東萊城,處處都是煙塵火光,拚殺叫喊,他卻在城主府裏同擄來的女眷淫樂不停!


    沒有規矩,沒有道義,隻有凶暴。


    而他就在城主府裏,不管也不問,隻是快活。


    我隱匿身形,直到深夜,等到屋裏動靜徹底消停,才摸黑動的手...”


    “結果怎麽樣?”


    許遼眼中先是期盼,他特別想從兄長口中聽見,那龍蛇聖君隻是掌握了什麽奇異的秘術,還是有很多缺點雲雲。


    但旋即,他好像意識到什麽,又是一陣失魂落魄。


    若真是這樣的好消息,許朗又怎會力排眾議,拋了狼山百年基業不要,都要投效對方呢。


    “我動手時,那位還在呼呼大睡,龍尾也不存在。”


    看著自家兄弟意識到什麽,許朗才緩緩說道:“可就在我剛靠近府苑,那條龍尾卻忽地出現......”


    說到這兒,許朗扭身握著那柄插在刀鞘中的狼頭寶刀,“倉哴”出竅,精鋼寶刀,隻剩兩尺殘刃:“若非我足夠小心,又有寶刀護身,恐怕下場,與彭東來沒兩樣。”


    “這世上,真有天生聖人?”


    許大當家的故事,聽得許遼頭皮發麻。


    明明已經縱欲過度呼呼睡去,那龍尾卻能自信護主,削鐵如泥的精鋼寶刀仿佛紙片般被鉗斷。


    這種完全已經超出武道範圍的事情,除了歸咎於天,許遼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是不是天生聖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東萊那位聖君,比咱們以前見過的,聽過的,所有的傳說武者,都要更強!


    即便是五大學宮中那些個所謂聖師,在這條青色龍尾麵前,也討不了好。”


    許朗隨手將殘刃歸鞘,平靜道:“眼下世人皆道自己眼明,還以為對方隻是在胡吹大氣,所以我們舉族去投效還能混幾分情義。


    若是等到所有人都看清此人強橫,那他身旁哪有還咱們兄弟容身的餘地。”


    “咱...明白了!”


    許遼長出一口氣,認真道:“大哥,接下來要怎麽做?”


    “既然是要投效,那便要有功勞,聖君都將舌頭派來了,目標還不清楚麽。”


    “大哥的意思是,聖君要攻崇明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麽!”


    許朗目光深邃:“我們就是聖君按在此處的前站,聖君出征時,便會將狼山作為聖君行宮本部,所以,必須要做到令行禁止,東萊的混亂,不能在崇明上演。


    兩相比較下,聖君自然看清,誰才堪大用!”


    “這事兒好辦,三山二十四洞大半都是咱們扶植起來的,隻要我們一聲令下,他們還不是指哪打哪。”


    對於這件事,許遼表現得十分自信,且樂觀。


    但對於許朗來講,這還遠遠不夠:“光聽話,還不夠。能躲進狼山的,多是有些本事又不服管束的亡命之徒,可既要投靠聖君,那狼山就是我們兄弟的根本,這些人,就必須得學會服從!”


    “咱明白了!”


    許遼咧嘴笑道:“大哥放心,隻要給咱幾天的時間操練,保管三山二十四洞的崽子全都老實服帖!”


    “除了這個,還有另外一件事。”


    許朗點頭道:“這幾天把布外的線頭子全都召集起來,再把山上踏線的全派出去。


    聖君好色,在他來之前,記得把十裏八鄉的美人全都擄到山上來,討個好彩兒!”


    行動能力強得下屬一定能得上峰屬意麽?


    這事兒並不一定。


    但一個會來事的下屬,一定能得上官青睞。


    既然決定劇組投效,許朗便要將事情做到最好,這也是狼山寨大當家一貫的風格了。


    “大哥高明,咱這就去辦!”


    許遼眼睛一亮,心領神會。


    ……


    風調雨順的年景,收成卻極差。


    通常這種時候,民間便以為是天罰,所以會請雲遊的道士或廟裏的和尚開壇做法,備三牲以祭天。


    通常這種時候,全部村民都會出席,包括女眷。


    而這種時候,也就是狗娃、賴九兩人大豐收的時候。


    畢竟祭天麽,總得有人在高人升邊吹拉彈唱,賣賣力氣,打打下手。


    但百姓又很淳樸,覺得祭天的時候要是自己不跪著,那就得不到神靈的寬恕。


    所以這種時候,沒有田產的閑漢們就變得吃香了。


    他們作為祭天時的陪襯,需要充當“瘟神”的代表。


    臉上畫著惡鬼般的油彩,然後在高人做法時舞舞摣摣。


    等到做法結束,高人將“瘟神”打倒,以此表示戰勝災荒。


    而通常這樣的活計,尋常人家都是不願意幹得,就便宜了像狗娃這樣的孤兒。


    畢竟神靈吃三牲,主要是吃個煙氣,等到法壇結束,這沒了煙氣的祭品還是要落入百姓腹中的麽嘛。


    道長法師們自然要拿大頭,但是像他們這樣的法壇幫工,不說一人分條豬腿,至少也有幾斤豬肉。


    對於沒有產業的兩人來講,無疑是場大大的收獲。


    隻是這種好活計,卻因為賴九的不努力而大打折扣,你說氣人不氣人。


    “跳個大神都能走神,咋不摔死你呢。”


    狗娃用手指戳著賴九腦袋道:“那老道已經甩了好幾個眼色了,再偷懶,還想不想吃肉了。”


    “狗哥...我看見她了...”


    相較於吃肉,臉上畫著油彩的賴九顯然有別種哀愁。


    “看你這作死的樣!”


    狗娃無語,知道對方是因為看到了巴老爺的小妾而魂不守舍,怒其不爭道:“能不能專心點兒,這活可關係到好幾斤肉呢?”


    “狗哥,我真看見了,嬌蓮一點兒也不開心,她一點兒也不開心!”


    “狗屁不開心,這是祭天,多嚴肅的事,哪家女眷敢笑嘻嘻的,這就叫不開心呐?”


    狗娃罵道:“我看你就是腦子有大病!”


    “真的狗哥,我能感受得到!”


    “感受個屁,問問人家認識你麽你就感受?你咋這麽能感受呢!?”


    隨著煙塵升空,第二段神舞即將開始,狗娃兩人又得要上祭壇,下達最後通牒:“專心跳神,耽誤拿肉,我讓你以後再也沒法感受!”


    女人哪有吃肉香,這貨腦子就是有大病!


    禮樂響起,狠狠瞥了眼小弟,如修羅般壯碩的男子,蹭地一下跳上祭台。


    祭祀繼續,法壇上做法的做法,跳神的跳神。


    法坦下,祈禱的祈禱,質樸的村民認為如此便能感動上蒼。


    隻是誰都看不見在這繁忙的虔誠中,一雙雙眼睛,來回在村民女眷的身上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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