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而姬路秀真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應該單獨和政在一起。”


    姬路秀真知道榊原豐曾在井伊政的麵前,提出過要追求水野晴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水野晴和榊原豐湊在一起?


    但宋簡想的是, 她如果和井伊政在一起, 那榊原豐和古河川一不就要湊一起了??


    “不。”她不能退讓道。


    “那……”大宮穗想了想, 笑道:“我去政那邊吧?”


    聞言, 姬路秀真頓時一愣。“穗姐?”


    大宮穗理所當然道:“我回來這麽久還沒和政他們見過呢, 正好這次碰見了, 總得去敘敘舊啊。”


    “……”姬路秀真頓了頓, 對於這種熟悉的若即若離,即便知曉原因, 卻仍然無法控製的煩悶了起來。他想裝作不在意,然而臉上惱怒的神色卻怎麽也掩飾不住。“那你去吧。”


    “這……”看著她朝著井伊政的方向走去, 想著井伊政原本可以和古河川一單獨相處的大好機會沒能成功, 宋簡不由得有些苦悶道:“沒關係嗎?姬路君?你不是想要見她的嗎?”


    姬路秀真轉頭便回到了車上, 漠然道:“她並沒有那麽想見我,我想不想,又有什麽意義?”


    “……好吧。”


    宋簡沒有辦法,隻好也準備上車了。


    轉身之前,她和古河川一對視了一眼, 他一直看著這邊,而榊原豐在他身邊, 看見宋簡後,突然“哼”了一聲, 扭頭把古河川一拽走了。


    井伊政歎了口氣,看著他們兩個,有些無奈的笑著和大宮穗一起上了車。


    ……


    姬路家的車上, 又恢複了安靜。


    不過,比起一開始的時候,這片寂靜對宋簡來說,已經沒有那麽尷尬了——她已經找到了應對的辦法,用以打發時間。


    她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卻是姬路秀真主動找她說話了:“水野桑。”


    “是?”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些問題?”


    “我能先聽聽是什麽問題嗎?”


    “為什麽你跟政已經有了婚約,卻還要去招惹川一和豐?”


    招惹?


    宋簡迷惑道:“招惹是什麽意思?”


    “川一很在意你。”


    “因為我是他的對手吧。”


    而且還是他喜歡的井伊政的未婚妻。


    “豐也總是幫著你。”


    宋簡道:“榊原君在意的不是我,是古河君。他是故意和他對著幹,才找上我的。”


    姬路秀真愣了愣,“豐為什麽要故意和川一對著幹?”


    宋簡看了他一眼,心想,因為什麽?當然是為了引起古河川一的注意力了。這麽明顯的事情都發現不了,果然是異性戀的思維啊。


    這種邏輯在純愛文裏,可是行不通的。


    “那麽你,”姬路秀真發現,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為什麽要向川一挑戰?”


    宋簡道:“很簡單啊,因為我不認可他的行為。”


    “可是難道你都沒有考慮過,你是政的未婚妻的這個立場?”


    “我首先有我的立場,我的立場是最重要的。”


    “你有打算和政真的結婚嗎?”


    “有的。”


    “是曾經有過,還是現在依然有?”


    談論到了工作,宋簡有話可說,便不那麽不自在了。她道:“隻要政不解除婚約,我也不會解除。”


    “是嗎?”姬路秀真古怪道:“你現在的行為,看起來倒像是完全奔著解除婚約去的。”


    “婚約是婚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繼續維係下去。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必須無條件的認同政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想法。”


    “你想改變政的想法?你覺得可能嗎?”


    “人的想法都會變的,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可能呢?”


    姬路秀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了:“你和政說了差不多一樣的話。”


    “咦?哪一句?”


    “人的想法都是會改變的。”說到這句話,姬路秀真臉上的笑意淡了淡,“每個人都想改變對方,但最後變得隻會是愛的更深的那一方吧。有的想法可以瞬息而變,為什麽有的想法,卻一直都無法改變?”


    “我不大懂……”一聽他的話語又涉及到了異性戀的情感糾葛,宋簡遲疑道:“關於感情這方麵的事情。”


    姬路秀真看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然後道:“你喜歡政嗎?”


    宋簡搖了搖頭。


    “川一呢?”


    她繼續搖了搖頭。


    “豐呢?”


    宋簡忍不住笑了,“姬路君要把全校的男生名字報一遍嗎?我沒有喜歡的人。”


    “……是嗎,真好啊。”


    “姬路君覺得喜歡一個人不好嗎?”


    姬路秀真幹脆道:“也許是我沒有碰到對的那個人吧。”


    這麽多年來,榊原豐,井伊政,甚至古河川一都曾勸過他。道理翻來覆去的說了那麽多年,他該懂的早就都懂了,甚至灌灌水,他自己都能盛產一大碗情感雞湯,但隻要大宮穗一出現,他就無法控製自己。


    宋簡問道:“對的那個人……什麽算是‘對的人’?”


    “就像是靈魂伴侶。外貌登對,脾氣相合,家室相符,契合的就像是拚圖一樣,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的人。”


    見他似乎準備跟自己深入談論情感話題,宋簡遲疑了一下,決定抽離感情,使用上帝視角回複他——這樣能讓她自在許多。


    “可是,”她回憶了一下自己執行過任務的世界:“這樣的配對是沒辦法成為主角的,因為會很無趣。有時候,越是不可能的人,才越能碰撞出越精彩的故事。”


    姬路秀真問道:“誰是主角?”


    “你們啊。”宋簡靠在車門上,看著他道:“你們禦四家四個,在我的故事裏,都是重要角色。”


    這是實話,然而聽的人,誰也不會當真。


    姬路秀真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她,好奇道:“那你呢?”


    “我隻是個配角而已,用來促使政君這位主角之一發生改變,而大宮小姐按理來說,跟我差不多,也隻是負責補充完善姬路君人設背景的女配而已,不過她比我重要一點。”


    “為什麽重要一點?”


    宋簡理所當然道:“因為姬路君喜歡她,非常的喜歡她。”


    “不過沒什麽,”她道:“等到功成身退,我們一樣都會被人遺忘的。”


    姬路秀真覺得這個角度很新奇,他想了想道:“你把每個人的一生,都看做一個故事?”


    “每個人本來就是一個故事。”


    “這麽想的話,我這麽沒出息的喜歡著穗姐,也許隻是因為有個人,在某個地方,寫下了一行字:‘姬路秀真一直喜歡著大宮穗,哪怕大宮穗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而穗姐不喜歡我,說不定也不是真的不喜歡我,而是有人安排說;‘大宮穗不能和姬路秀真在一起,這樣的話,故事就沒有意思了,來點波折吧,求而不得更有意思一些。’?”


    宋簡笑了起來,“說不定是這樣的。”


    “這麽一想的話,痛苦好像也不是那麽痛苦了。”姬路秀真怔怔的捂住了胸口,但旋即卻又恨恨道:“但這麽寫的那個人,絕對是個三流寫手,根本寫不出好的作品,才隻能做這麽低級的設定。”


    “啊啊,”宋簡提醒道:“不可以這麽說哦,不然的話,就更沒有好結局了。”


    “那麽,如果我說這麽寫的人非常棒,他就會把我和穗姐寫在一起嗎?既然那個人下定了決心不讓我順遂的話,不管我說什麽對方也不會改變了。”


    “可是,雖然現在看來並不順遂,但大宮小姐說不定也隻是一個讓你成長的過程,在未來,姬路君說不定會遇見另一個人——一個,或許一開始看起來不那麽正確,但是在一起會創造出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的人。也許你隻有經曆過大宮小姐,在她身上學到了什麽東西,才能應對後續的難題。”


    “……就像遊戲一樣,要在最初練好等級,打好裝備,才能去麵對boss?”


    “是的。”宋簡知道姬路秀真的特長是鋼琴、繪畫、攝影,服裝設計,而愛好則是打遊戲。


    “穗姐……”姬路秀真向後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纖長的睫毛慢慢的眨了眨,“大概是我的第一個副本boss吧。”


    宋簡見狀,連忙跟著放鬆了身體——為了保持儀態,一直挺直腰背真的好累!如果姬路秀真先鬆懈的話,她跟著鬆懈應該就不會被人指摘了。


    人,總要學會在適當的時侯偷點懶,不要那麽為難自己。


    她也靠在了沙發椅背上,看著天花板,舒服的輕輕舒了口氣:“看起來,似乎是個很強力的boss啊。”


    “是啊,”姬路秀真低聲道:“而我既沒有裝備,也沒有經驗。”


    “開荒嗎?好艱難啊。”


    但聽見宋簡居然這麽順暢的用遊戲術語接了下去,姬路秀真忽然覺得很好笑的笑了起來。“你真厲害啊。”


    “啊?”


    姬路秀真轉過頭來看著她道:“你居然說,你對感情不怎麽懂嗎?”


    宋簡遲疑道:“對於男女之事,我的確……接觸不多。”


    姬路秀真笑道:“第一次有人對我說,穗姐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她被我喜歡。”


    “不對嗎?所有人的世界裏,都是自己最重要,那些被你認為重要的人,也是因為被你在意,才會重要的。”


    “……我以前從沒想過這一點,我總是覺得自己很卑微。我的整個世界都在她的一個眼神下黯然失色。”


    宋簡不自覺的感歎道:“真了不起。”


    “這有什麽了不起?”


    “因為,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在對方麵前黯然失色的人,一定是真心付出了很多,毫無保留啊。敢於付出真心的人,都很了不起吧。”


    “你不勸我不值得?豐一直都這麽勸我。”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這麽彼此對視著,交流了好一會兒。


    宋簡想了想道:“生活裏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值得。”


    她說:“它們都造就了現在的你。”


    “我不喜歡我被造就的這樣子。”


    宋簡好奇道:“為什麽?”


    “……”姬路秀真望向了其他的方向,想了想,才又凝注著她道:“水野桑為什麽要維護平民?”


    “因為他們不應該被如此對待。”宋簡道:“憑出身來評判一個人,是最膚淺的事情了吧。”


    姬路秀真垂下眼眸道:“水野桑知道‘肉食者鄙’這句話嗎?”


    宋簡微微一愣:“知道。”


    “這是漢語,意思是,占據高位者粗鄙愚蠢。不管是公家,還是武家,出生之後,未來能夠走到哪裏,其實都已經確定好了。你的門第在哪裏,你的位置就在哪裏,也許會往下跌,但不大可能再向上爬。”


    “是。”


    “我知道‘肉食者鄙’這句話的時候,很不服氣,我覺得,身居高位者,一定比平民更加優雅聰慧。至少,我一定要成為德配其位的人,我要讓人覺得,士族是理所應當淩駕於平民之上的。”


    “嗯。”


    “但是,情況並不是這樣的。教我鋼琴的老師是平民出身,因為非常有名,我的父母本想叫他上門教我,但被拒絕了,說我要是想跟隨他學習,就必須自己去他開辦的音樂教室。所以我接觸過很多平民,比政,比川一,比豐接觸過更多。我見過門第高貴的士族之後宛若強盜罪犯,蠢笨如豬,卻趾高氣揚,不知道他究竟在驕傲什麽,也見過才華橫溢的貧困之人……”


    姬路秀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低聲的傾訴道:“我學鋼琴大概一年之後,師父又收了一個師弟。那是個皮膚黝黑,瘦小,衣服破舊,但笑起來很燦爛的男孩子。他很開朗,很活潑,我很喜歡他,我第一次和一個人,那麽快的交上了朋友。而且他也非常厲害,才上了幾個月的課,就已經比我學了一年還要彈得好。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那種完全無法追趕上的絕望,但是,我們第一次參加比賽時,他明明比我彈得更出色,最後奪冠的卻是我。聽說,是因為組委會的人裏,大多是士族出身,他們不能允許一個出身低微的平民壓在眾多士族之上。沒過多久,他就不見了。我問老師,他去哪裏了?老師歎了口氣說,他家裏負擔不起學費,所以不會再來了。”


    宋簡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又閉上了。


    “所有人都說我是老師最出色的徒弟,但我知道我不是。我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偷。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那些誇讚,那些肯定,究竟肯定的是我,是這個叫做姬路秀真的人,還是姬路家繼承人的身份?自那以後,我坐在鋼琴前,就會覺得自己很肮髒,我每參加一次比賽,就會想,我是不是又奪走了別人應有的名次?我是不是又占據了本不該是我的位置?”


    宋簡輕聲道:“所以這才是你討厭鋼琴的原因嗎?”


    “但是父母以我為傲,我的家族需要我拿下更多的,足以撐起場麵的榮譽,穗姐也需要我和她搭檔……所以我硬著頭皮彈了下去,哪怕每次我都覺得自己快要嘔吐,所以我隻能看著穗姐,隻有看著她,我才能撐下去。”


    “從很久之前,我就摸不到這個世界了,我不知道我所在的世界,真實的邊界在哪裏。我甚至很害怕,我害怕其實我一無是處,可是所有人都騙我,說我很優秀,我就真的信了——像是那些在我眼中蠢笨如豬的士族之後一樣,被人耍的團團轉,還一無所知。我不知道我的琴練的究竟好不好,不知道我畫的畫究竟好不好,不知道我拍的照片究竟好不好,因為從沒有人批評我。我害怕我除了姬路家的繼承人這個身份外,什麽都不是。”


    “也許……”姬路秀真道:“這就是我喜歡穗姐的理由。在她麵前,姬路家繼承人的身份毫無意義,她隻是把我當做我,當做姬路秀真,她會拒絕我,一定是認真的評估過我,那個真實的我,才得出了和她不合適的結論,對吧?如果那樣的話,就說明,她一定是看見了真正的我。”


    “但是,穗姐既然是我的鏡子,”他自嘲道:“她不停的拒絕的那個真正的我,大概真的一無是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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