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秦壽先坐著,我給他沏一杯茶,坦白講,我的確顧慮的事情有些多,返祖化妖被天下道門認定成十惡不赦的天瀆。


    好在龍門代表著華夏正統,若是龍門沒有開口,三大道門也不敢明目張膽弄死我。


    尤其我現在還被孫老任命為特勤處的臨時工,背後好歹多多少少沾了點皇親國戚的血統,他們若是敢對我出手,裏麵牽涉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畢竟,世間無論多麽厲害的道術也抵不過子彈。


    我為特勤處辦事,也等於在給自己增加籌碼。


    現在覺得龍門四脈當中有高人出謀劃策,讓我每一步都能占據先機。


    所以說,我現在做事都是在為我自己鋪路。


    不知道是誰還給我買了許多新鮮的茶葉,就好像有人一直都在這兒居住似的。


    秦壽喝了幾口茶,便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


    他說的是在沈城有這麽一個姓關的家族,以皮影戲謀生。(東北非物質文化遺產)


    皮影戲在民間也稱為‘燈籠戲’,是以一種獸皮或者紙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來表現故事的戲劇。


    表現時,藝人在白色的幕布後麵,一邊操縱影人,一邊用唱腔講著故事,同時還要配上打擊樂和弦樂。這類民間藝術發源於漢代,也是小孩子最喜歡的一種表現形式。


    關於皮影戲的傳說還有一個版本,說是在秦朝末年,楚漢相爭之時,楚兵圍困漢兵。張良為了退兵,就在城樓上列了一大排人影,又讓士兵舞動旗幟,敵兵一看,城頭上守兵眾多,不敢冒然攻城,自行退去。包括湖北依然流傳著“一評二鼓三皮影,智勝項羽三千兵”的民謠。


    但還有另一種詭異說法,說的是皮影戲的師傅有兩個箱子,一個是裝有普通的裁剪小人,還有一個裏麵全是小孩子的鬼魂。如果東家價格給得好,那就會用鬼魂來演,可以讓戲變得更加傳神,由於每個鬼魂附到了皮影後,是可以自行對話演出的,至於皮影師傅,隻需要手裏拎著鞭子,誰不聽話抽打誰便可。


    從上世紀30年代開始,老關家老祖就開始從事皮影戲這個職業。


    家族靠著敘事直白,通俗以及勤學創新,成為了一代皮影戲大師,幾經風霜歲月,這一脈手藝始終傳承到了今天。


    關家老祖在“領箱子”期間,曾經與龍門打過交道。


    正值辛末之變,關家曾借助給東瀛人演皮影戲時,幫助龍門傳遞消息,救了龍門一位大人物,戰爭勝利之後,關氏一族始終在遼北地區生活。


    百年來的興衰榮辱,皮影戲也經過了重創險些滅絕,直至今日被街頭巷尾放在台麵上宣傳,可如今這個時代已經沒幾個人願意看這些稀罕玩意兒。


    關氏一族在遼北靠著演繹皮影戲謀生,得罪了當地遼北第一狠人範海彪,於是逃難到了沈城安家落戶。


    大概在一周前,關氏後人關老三去農村演出,因為老百姓興致高昂,東家加錢就多演了幾場,等散場回家時,天已經黑透了,走在鄉野無人的小路上,周圍並沒有燈火,僅靠他多年的駕駛經驗在村裏穿梭。


    開著開著,道中間突然竄出一個人,由於刹車不及時,就聽“咣當”一聲,關老三心想這是壞菜了,趕忙下車查看這人到底怎麽樣,結果他圍著汽車繞了好幾圈,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當他還在納悶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兩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關老三一開始還以為是劫道的,不等他說好話,對方竟然往關老三的手裏塞了一摞子鈔票。


    這二位男子直言說,剛才他們路過看見關老三的皮影戲很精彩,明天又是他們家少爺要過生日,想請他去籌備籌備,過去給他們家少爺演出。


    關老三拍著胸脯,緩了好幾口氣兒,埋怨倆人大半夜這是幹什麽,也不知道給點動靜,萬一把人嚇死了咋辦?


    心裏滿腔怒火的關老三,原本還想發作,可看二位青年人高馬大,當時就蔫了,不敢多說什麽,隻好留了一個地址,告訴二位青年明天可以去找他,或者支付往返路費和辛苦錢,他自己開車去也是可以的。


    誰知那倆人竟然上了車,坐在後座告訴關老三,開車回家,帶著他們去認認門,等著接他一起走。


    看著一摞子的鈔票,少說也得有六七萬,一場生日演出能給這麽多錢,關老三簡直是欣喜若狂,樂嗬嗬地就拉著二位青年一起回了家。


    到地方以後,倆青年就坐在後座也不動彈,關老三就問他們怎麽不下車?倆青年也不回答,眼睛直勾勾盯著,連眨都不眨,模樣特別詭異。


    恰巧關老三的媳婦出來接他,攔下車之後,媳婦臉瞬間就白了,哆哆嗦嗦問關老三這是怎麽了?


    關老三讓他媳婦別害怕,把自己路上見到兩位青年,以及給他錢預定明天的皮影戲,包括倆人不放心,打算跟著過來認認門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他媳婦帶著哭腔說,當家的,你好好看看車上的是人嘛!


    關老三還很納悶,說這半大小子怎麽可能不是人呢?他使勁揉揉眼睛,再次看後座的兩位青年,差點沒被嚇昏過去。


    這倆哪裏是什麽活人,分明是兩個花花綠綠的紮紙人,除此之外,後座裝滿了散落的紙錢碎花,再看副駕駛的錢,關老三尖叫起來,一摞子鈔票是成捆的還沒有開封的冥幣。


    當天晚上,關老三就被嚇病了,躺在床上開始做噩夢,說著胡言亂語的夢話。


    偶爾還會嚇得大哭不已,身上莫名出現各種各樣的傷痕,在醫院住院也沒用,找了神婆給查過事兒,都說是撞見了一個很厲害的邪祟,神婆的法力低微解決不了,隻給畫了幾道符減輕痛苦,然後神婆就再也不敢登門了。


    事情已經過了七天,關老三的媳婦想盡一切辦法,也去了太清宮見過道長,可他們全真派是出家人,對這種事情也隻是搖頭歎息,沒有辦法解決。


    直到關老三的媳婦在家裏收拾屋子時,發現了一個淡黃色的折子,上麵寫著龍門某個地址,她感覺這東西不同凡響,就按照地址找到龍門聯絡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龍門知道我回到沈城,他們一致決定讓我負責解決關老三的麻煩,若是完成了,就給我轉正。


    我說:“轉正有什麽待遇嗎?”


    “工資三千五,給你繳五險一金,退休以後有保障,怎麽樣?心動了沒有?”秦壽笑著說。


    “成交!”


    我沒有什麽猶豫,在東北說好聽點我是相師,可在外人眼裏,這就是無業遊民啊。


    尤其咱們東三省,別說你家有這店,那個店的,一個月能賺多少多少錢,要是沒五險一金統一都會淪為三個字——“不穩定”。


    秦壽當天陪我一起去了關家,作為皮影戲的傳承者,在沒有獲得名氣之前,隻要與藝術沾邊的這碗飯能餓死一群人。


    關家也不例外,住的是八十年代的回遷房,更別提什麽物業綠化了。


    進了樓道,亂七八糟堆放的酸菜缸、鹹菜壇、破紙殼子,塑料瓶子,都被家家戶戶放在門口,雖然早就不興跑馬圈地這一套,可很多人依然我行我素。


    關老三家是304,我到了大門口,左鄰右舍就他家看起來最整潔,大門上沒有什麽廣告,一看就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


    和秦壽對視了一眼,當前沒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待我緩緩敲開了他家的大門,屋內頓時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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