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理解,一條蛇而已,殺了能怎麽樣?


    道家戒律中寫的很清楚,不準無故打殺龜蛇。


    不僅是因為龜蛇很有靈性,它們還是真武大帝的護衛。


    最主要,任何動物都有蒼天設定的壽元,比如狗的平均十五年,過了十五年就有機會成仙,要是吃了這樣的狗肉,會遭報應的。


    其他動物也是如此,過天壽就不再是畜生道的一員,老天爺會在冥冥之中保佑它。


    其中,龜蛇二類過天壽的比例是自然界最多的。


    可劉二柱子是職業的捉蛇人,他炮製的藥酒也能給村民治病,能都是他的錯嗎?隻不過是天道輪回,生靈都有自己的劫數罷了。


    今天既然插手,自然也要說個明白。


    我說:“車馬關是仙家必須經曆的劫數,在這劫數期間,你母親隻能變回普通的蛇,要在車輛駛過之前被人救下,但世上之事皆是偶然,老天爺都將它認為是劫數,你又何必這般執著,他日你娘親投胎轉世,也許會有另外一番機緣。”


    “我呸,虛偽,若我殺了你親人,告訴你這是他的劫數,你會怎樣?還不是欺負我們畜生修仙不易!”


    劉二柱這時也清醒過來,他顫顫巍巍走到前麵給小男孩兒跪下,說:“那天我就是騎車路過,真的沒有瞧見啊,再說了,我們捉蛇人都有規矩,不捉過街蛇,不捉過河蛇,若真瞧見肯定會幫一把的。”


    “哼,別假惺惺了,我來這裏就是想親眼瞧瞧你們所有人是如何不得好死!”他惡狠狠道。


    美子皺皺眉,看她的模樣已經打算動手了。


    我搖頭製止,她很無奈,說一切隨我便吧。


    劉麗睜大了眼,顯然沒想到小男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而他爸跪地哀求,事情似乎是真的。


    我知道,這小孩子恨意太重,屬於那種生死大仇沒辦法化解,除非動手殺他。


    可真那樣做的話,又與劊子手有什麽分別?


    我思索了一下,繼續道:“這樣吧,我觀你剛剛通了靈智,不如讓劉麗做你的弟子,借此治病救人,為你積累功德,不僅可以福澤死去的母親,還能修成正果,總要好過淪為擔驚受怕的爬蟲。”


    小男孩聽完我的話,的確鬆動了。


    他沉思片刻,想要考慮考慮。


    畜生開靈智非常難,他既然鑽屍體出來閑逛,說明小男孩非常想做一個人。


    我又征求了一下劉麗的意見,劉麗問我,如果當弟子的話會怎麽樣?


    小男孩這種出馬不像立堂口,屬人妖同修,頂了他的神兒從此會五弊占其一。


    沒想到,劉麗竟然答應了。


    我問她為什麽,得到的答案卻大跌眼鏡,她告訴我城裏的工作太難找了,雖然大學剛畢業,可學的專業是冷門,在外麵當了半年前台,連房租都付不起,還被渣男騙,不如回家做個神婆。


    聽了她的話,我竟無言以對。


    關於如何讓劉麗當弟子的事,還需要把小男孩的屍體送回原處,帶上一些貢品,寫好拜師貼燒掉,小男孩會在夢裏入竅。


    接著,我問起小男孩關於村裏的事情。


    他說:“原來村裏地下有條河流,河流通氣以後,村裏的風水才變得適合人居住,望月蟾除了在水下修行以外,還負責清理地下河道,保證村子的風水,現在望月蟾修為被破,離開泉眼,用不了多久,那泉眼又會被堵死,到時候,村裏的祖墳會受到影響,全村六畜絕滅以後,就該死人了。”


    我深吸了口氣,他說的沒錯,氣脈受阻以後就是絕地。


    像沙漠地帶為何多毒蟲,也是地下水脈斷絕,或者太過於深邃所導致。


    可望月蟾已經被傷透心了,破掉一隻眼的修為,他恨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救人?


    劉麗問我該怎麽辦?我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去一趟後山,見一見常大仙,把事情說清楚,也好過再起一些誤會,更何況,那些憋寶人才是罪魁禍首。”


    “我陪你去!”陳懷珺和美子同時說。


    我搖搖頭:“不必了,去太多人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更何況,我是去談判,又不是打架。”


    其實我這麽說,也兩手準備,萬一談不妥,我自己有辦法逃走,加上她們,不容易脫身。


    趁著天色還早,在我的見證下,劉麗拜了師父,那小孩兒叫常富貴,看著雖然年紀小,實際上也幾百歲的妖怪,劉麗拜師後喊他一聲太爺。


    她還特意做了一桌子吃的東西,常富貴不能吃,讓我用柳樹枝泡井水,撒在食物上,方才可以大吃起來。


    到了夜幕臨近,由小男孩帶路前往後山。


    因為村子是在西邊,本就四五十戶,人口稀疏,顯得不是特別聚集,我們穿過村子還要半裏路,看著山路高低起伏,放眼望去,左右層巒疊翠。


    小男孩帶著我一路出了村子,順著小路往後山走,天色徹底黑下來,我拿著手電照明。


    很快,我們到了一處荒墳亂塚之間,這裏到處都是墳包,東一座西一座,枯樹無葉,紙錢亂飛,顯得陰氣森森。


    小男孩說:“我偷偷收了劉麗做弟子,沒有告訴常太奶,怕她責罰我,所以,前麵的路你自己走,我把屍體送回以後就去劉家,剩下的事兒就要看你自己解決。”


    我點點頭,讓他放心去吧。


    小男孩趴在草叢裏,用肚皮著地,速度飛快,眨眼的功夫就鑽入亂樹叢中消失不見。


    我為了表示誠意,將手電筒關閉,在黑暗中等了一會兒,讓雙目逐漸適應以後,慢慢走向了墳地深處。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看到墳地中間有一處廢棄的戲台。


    早在八十年代以前,農村若動土、遷墳、祭祖,或者告慰山精鬼怪,都會請戲班子去山裏唱戲,夜裏子時開始,酉時結束。


    這處戲台荒廢的有些年月,我清了清嗓子,準備問一問常太奶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身後碰我一下。


    我一轉身,身後站著一位白衣女子,她臉色煞白,容顏俏麗,在她身側還跟著一位癆病鬼。


    女子焦急說:“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麽?快回去。”


    癆病鬼瞪著眼,若不是有女子在,看表情似乎要將我活吞了似的。


    以相術觀察,一眼就認出他們二位早已是鬼。


    我上下打量著女子,她脖頸處有一塊兒紫痕。


    這時,想起劉二柱說起的那位李寡婦,我試探著問:“多謝姑娘提醒,我想見一見常太奶,就說麻衣派掌門,陳正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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