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菡十分費解,她何時善待小寶,教它以規矩?


    容瑾瞧見她疑惑的模樣,好心解惑道:“夫人剛才還教導小寶,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頗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你照顧小寶,為夫甚是放心。”


    那是害怕小寶咬她的腿,她才說的……。


    鄭青菡心頭在滴血還要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半晌道:“小寶的行徑實在不妥,把美人們嚇得不輕,候爺瞧瞧蔡言,挺漂亮的一張臉說腫就腫,嘴唇開裂滴出血,短時間怕是吹不成笛。依我看,要給小寶豎個規矩,短時間內不許來我房間,乖乖呆在小樹林裏好好思過。”


    珍愛生命,遠離小寶!


    容瑾對她的心態拿捏的極準,應承道:“小寶性子剛烈,行為偏頗,確實有點靠不住。”


    鄭青菡下意識地點點頭。


    容瑾掀掀嘴角,對趴在地上的小寶道:“罰你去小樹林好好思過。”


    鄭青菡見小寶撅撅屁股、搖搖尾巴走遠,一雙眼睛方才有些璀璨,卻聽容瑾道:“夫人,咱們也早些回屋休息,西院子亂成這樣,哪裏還能呆人!”


    說完,取好狐毛裘披在鄭青菡身上,徑自牽著她往屋外走。


    鄭青菡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站在鄭青菡身後的錦繡方想移步,隻覺得一陣腿軟,扶在椅背半天沒能動。


    方才的變故著實把錦繡嚇壞,正欲麻著腿再跟出去,聽見容瑾的聲音傳進來:“錦繡,幫忙把西院子收拾幹淨後再回來。”


    錦繡一掃亂成鬼的西院子,心裏頭暗忖:“今晚怕是回不去正屋,候爺要是對小姐欲行不軌,可如何是好?”


    屋外,漫天白雪。


    明明來的時候還是零星幾點,淡淡的,淡淡的……。


    想不到,轉眼就成鵝毛大雪。


    鄭青菡縮了縮手,但掌心被容瑾握得很緊,沒有縮回來半分。


    容瑾止步,望著她,突然恍然道:“聽雲亭說,你找我有事?”


    鄭青菡的注意力立即從交纏的手指上移開,目光徐徐掃過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方才嚴謹地道:“大表哥在營賬被人偷襲,交手時發現,對方手背上有灼傷,像是被大火燒的。我回來仔細想過,當初在莊子燒的一把火,把賈林手下燒得夠嗆,能全身而退者寥寥無幾,依我看,和連戰交手的兩個人定是賈林的手下。”


    容瑾聽她說完,眼裏掠過一絲笑意,牽著她緩緩向前幾步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若還有沒想到的細節,此時慢慢想,我慢慢聽。”


    還有什麽要想的?


    就剛才兩句話,已是說完。


    因有求於他,也不好突兀反駁,試探著道:“賈林害我大表哥性命,候爺可有辦法冶他?”


    容瑾眼眸含笑,慢慢道:“這事,一時半刻說不清,得容我想想。”


    賈林已是邊關的大將軍,豈是說冶就能冶的?


    容瑾說要想想,便由他想想吧!


    若是想出個上上策,便能替連戰報仇,替韓家姐妹報仇。


    兩人靜靜走了一路,容瑾覺得這條路今日格外短,故把候爺府能繞的遠路全繞了一遍。


    鄭青菡每每想提點他幾句,想到他為連戰的事如此操心,操心到連路都走錯幾回,實在說不出口。


    總算,光費許久許久的時間,兩人才走到正屋門口。


    此時,容瑾身後是無數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翻滾而下,天地之間渾然一色的蒼白。


    容瑾站在那兒,瓊枝招搖,資神出眾,眼神深切切,恰如他身後的雪影,傾耳若無聲,在目晧已潔。


    鄭青菡的目光一時移不開,在他身上頓了頓。


    就見容瑾掏出塊透明佛印,上刻幾千字的蒼頭佛經,心意昭昭地道:“南化最有名的禪師所賜,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聽說能永保平安,你戴上。”


    鄭青菡莫名道:“為何無緣無故送我東西?”


    容瑾道:“我是個注重禮節的人,你既贈送東西給我,我自然是要回禮的。”


    鄭青菡加倍莫名道:“我幾時,有送東西給你……。”


    話沒說完,隻覺得喉嚨一卡,盯著容瑾手裏一塊皺得跟牛屁股裏拉出來的帕子,幾乎說不出話來。


    容瑾指了指皺得不能再皺的帕子道:“聽雲亭說,你親手繡的花樣,因為不好意思拿給我,一直塞在桌子底下。”


    正是容瑾當初讓她繡的帕子,雖然挑出圖樣最簡單、最好繡的一幅,還是繡得一塌糊塗,實在拿不出手。


    鄭青菡塞在桌子底下,打算日後用來擦擦桌子或是擦擦鼻涕之類的。


    想不到雲亭個死丫頭居然拿給容瑾……。


    鄭青菡好一陣心虛道:“候爺的禮送得太重,非我那樣的帕子所能及,我實在愧得很”


    容瑾道:“沒關係,禮輕意重,有份心意就好。”


    鄭青菡低頭看著腳尖,小心翼翼道:“我把帕子塞在桌子底下,是因為繡工太差,實在是拿不出手。”


    容瑾道:“你不必因為帕子繡得不好,就不好意思拿給我,我不計較。”


    鄭青菡的頭差不多快低到膝蓋:“我覺得候爺對這個事情還是有點誤會,其實……。”


    “可是第一回送人帕子?”容瑾打斷道:“我知道你向來舞刀弄槍,不屑做針線,拿帕子送我,定然臊得掛不住臉麵。”


    容瑾稍默一會,方道:“以前,有很多姑娘送東西給我,可她們給的東西,我從沒認真看過一眼,唯獨你送的帕子,我是真心喜歡的。”


    想不到容瑾品味如此獨特,帕子上繡著一隻禿鷹,因她手藝委實“高超”,硬生生把禿鷹繡成一隻缺毛的鴨子,容瑾毫不嫌棄,還說是真心喜歡。


    鄭青菡倒也沒被容瑾捧得分不清南北,摸著良心問道:“我繡的帕子,你當真歡喜?”


    “你繡的帕子對我而言,就是最特別的,就是最好的。”容瑾被凍得臉發紅,乍一看以為他正在害羞,站在漫天白雪的背景裏道:“我話裏的意思,你可明白?”


    說實話,容瑾送的禮委實太重,鄭青菡本來打算再繡一幅送他,如今因他說前張帕子特別,反倒拿不定主意,後麵那張是繡還是不繡?


    容瑾審美特別,若繡不出前張帕子的水平,可會讓他失望?


    賈林的事,尚有求於容瑾,萬般不能得罪於他,故思慮良久道:“我明白,我本就覺得候爺的禮太重,想再繡一張帕子贈予候爺,可我繡工水平時高時低,怕是繡不出前張帕子的高端水平。”


    再次思慮良久道:“我嫁妝裏有塊碧玉石,是天然的寶石,紋理色澤皆由萬物天造,實乃上天之作,非俗人所能擁有,我打算送給候爺。”


    容瑾目瞪口呆地看她半晌,眼神中似乎掠過一份不可置信,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才開口道:“想不到,你悟出這麽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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