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條人影早就跑開,但引鄭青菡到此的人卻還在。


    容瑾疾走幾步,一把將躲在佛堂大柱後麵的沉香拖出來,五指掐進沉音的脖子,戾氣外露道:“是你把人引到這裏的,說說看,是誰指使的?”


    容瑾用力極深,五根手指掐進血肉裏,沉香脖子上血漬漬一片,整張臉青紫,正掙紮道:“沒人指使奴婢,奴婢帶大小姐去放生池,正好路過……。”


    “還不說實話。”容瑾把沉香的脖子掐得咯咯作響,一臉陰森地道:“天寶寺的放生池離這裏十萬八千裏,你個臭蹄子膽敢欺騙本候。”


    “天寶寺擴建,是奴婢不識路,才會錯帶小姐。”


    容瑾眼眸深如墨色,冷酷道:“把我當三歲小兒糊弄不成。”


    說話間,沉香被他掐起,雙腳已離地,整個人在半空中撲騰,容瑾毫不憐香惜玉,五指把沉音的脖子掐得破皮露骨。


    容瑾的作風就是,一言不合就殺人。


    想不到,像沉香這樣天仙似的小美人,他也下得去手!


    誰說容瑾喜歡女色,比起女色,小候爺似乎更喜歡黃土白骨。


    鄭青菡難得好心腸地道:“候爺,殺人不過頭點地,您一擰脖子她就斃命,事情也會落定塵埃。依我看來,實在不妥,事情豈能隻看眼前,說不定沉香被冤枉了,說不定其中另有乾坤。”


    她的語氣在說“另有乾坤”時格外加重幾分。


    話裏有話。


    看來,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鄭青菡殺個候爺腿肚子都不顫一下,自然不會是個好心的,沉香落到她手裏,隻怕比死還要慘。


    容瑾冷不丁向鄭青菡望去,死丫頭的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容瑾會意,手一鬆,沉香從半空中癱到地上。


    “你的家務事,自己看著處理。”容瑾由衷道:“我相信你,不會再給別人欺負去。”


    確實,吃一塹長一智,鄭青菡最近把注意力全放到鄭伯綏身邊的暗衛身上,忽視了其它人。


    既然有人送上門找死,她就先放過鄭伯綏,把趕著要投胎的送去黃泉路。


    鄭青菡笑笑道:“候爺放心,不會有下次。”


    聽到她的保證,容瑾放心下來,轉身要出去。


    鄭青菡送出幾步道:“今兒真巧,碰巧候爺來天寶寺,不然的話,我早就一命嗚呼。”


    又道:“您來天寶寺,有事嗎?”


    容瑾不耐煩地瞪她一眼:“有沒有事,跟你有什麽相關,多管閑事!”


    永遠不能跟小候爺好好聊天。


    鄭青菡乖乖站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想多說一句。


    容瑾撇頭想,要不是皇上千叮萬囑讓他來天寶寺一趟,鄭青菡早就沒命了!


    不想還好,一想到鄭青菡差點被壓成肉泥,容瑾就覺得四肢百髓都發疼,恨不得折回去,一刀把沉香斬成七、八塊。


    一直走到西門盡頭,往北拐去百米,是天寶寺布置的棋室。


    有小廝迎麵過來行禮道:“小候爺,王爺在棋室。”


    皇上讓六王爺穀熙來見他,也不知道有何事。


    容瑾進到棋室,六王爺穀熙笑臉相迎:“聽聞小候爺棋藝高明,今日可願意跟我對弈一局?”


    容瑾勾勾唇,很沒禮貌地道:“不願意。”


    回答過於簡單直接。


    六王爺的笑掛在臉上,一時收不回來,表情很尷尬。


    容瑾揀個位置坐下,敲著桌子道:“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六王爺是諸王爺裏教養最好的,此時也差點破功,要不是考慮大局,六王爺很想甩袖子走人。


    跟容瑾這等沒教養的貨色,真是尿不到一個壺裏!


    六王爺深吸一口氣,按捺情緒道:“候爺不喜歡下棋,咱們就聽段佛經。”


    容瑾挑挑眉,心裏道:且看你耍什麽花樣!


    六王爺清咳一聲,棋室屏風一側現出條婀娜多姿的身影,因屏風過於單薄,可以很清晰地瞥見來人的一舉一動。


    剪影裏的女子手執佛經,翻開一頁便開始朗讀,聲音甜如浸蜜,酥軟人心,還夾雜莫名情愫,像春蠶吞食桑葉,聲聲亂人心扉。


    原來,戲骨在這兒!


    容瑾倏地站起,一手拉開屏風。


    屏風裏顯現出一張絕色傾城的臉,烏發如漆,美目流盼,身段嫋娜,是不可多得的人間。


    容瑾斜挑眉眼道:“姑娘,佛門清靜地,你變著法勾引人,不太好吧?”


    女子美目下垂,寵辱不驚道:“瑩瑩不知候爺何意,我隻是遵照父親的意思念經,嘴裏念的是佛經,心裏頭也隻有佛經。”


    容瑾抿唇,一瞬不瞬地道:“姑娘唱作俱佳,好本事。”


    六王爺走過來道:“小女熟誦佛經,佛祖聖誕日來佛前頂禮參拜,皇上有意讓咱們同在棋室相會,小候爺應該明白其中的用意。”


    原是六王爺嫡女,名動京都城的大美女穀瑩瑩。


    果然不負傳言,足夠明豔照人!


    皇上的用意呼之欲出。


    安樂公主私德不檢,被遣去尼姑痷念經反思,皇上要在各王爺府裏挑個合適人選,又怕他不滿意,才有今日的安排。


    難怪最近王爺府、公主府裏的閨女紛紛定親,原來是想避開賜婚。


    也不知皇上許給六王爺什麽好處,六王爺才舍得把女兒往火炕裏推。、


    莫非,皇上給六王爺想要的權勢,而六王爺把穀瑩瑩當成貨物送給容瑾。


    容瑾冷笑道:“六王爺是不是和皇上談了筆權貨兩訖的交易?”


    六王爺皺了皺眉頭道:“小候爺誤會,王爺府還不至於出賣女兒來換取榮華富貴,一來是皇上意思,二來是小女自己的主見。”


    容瑾厲眸直直盯著穀瑩瑩道“坊間盛傳我的事跡,穀小姐不但不害怕,反而要嫁進候爺府,為何?”


    穀瑩瑩眼波水潤,神色不似作偽:“候爺對我而言,就如同河裏的一條魚,魚雖有點腥,可就是貓想要的。”


    因她一句話,容瑾謔笑道:“穀小姐除了喜歡吃血腥之魚,還有別的原因嗎?”


    穀瑩瑩麵帶笑意,眸光卻清冷如冰:“天下未定,候爺後浪可推前浪,此為其二。”


    容瑾麵色大變,連呼吸都快忘記。


    半刻,一拍桌子大怒道:“穀姑娘是想攛掇候爺府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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