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絲毫不念父女之情!


    安樂公主聽父皇把話說得絕情,一點後路也不留,抹去眼淚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緩緩道:“嫁進候爺府也會被容瑾折磨至死,早晚是死路一條,不如早死早操生,女兒就此別過父皇、母後。”


    話說完,起身就往一旁跑去,王聰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卻被她掙脫,隻聽“砰”一聲重響,安樂公主撞在牆上。


    雪白牆麵濺滿鮮血,安樂公主倒在地上,頭上的口子滋滋冒出鮮血。


    皇後渾身不停抽搐,慟哭道:“快來人,快傳禦醫……。”


    王聰和甘寧宮的奴婢全跑過去,團團圍上前施救,隻聽王聰喊道:“公主還有氣,把禦醫給我趕緊架來!”


    王聰一邊喊,一邊把官服脫下來,揉成一團捂在安樂公主的頭上。


    屋裏頓時亂哄哄,宋之佩在駭然中抬眼,透過縫隙,眼前顯露出一張芙蓉秀臉,本該是懾人心魄的嬌豔,此時卻因失血過多而湛白如脂,緋紅的血從額頭滲下,滴落在地麵,綻開出一朵朵腥紅的玫瑰。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安樂公主居然就是王好瑟!


    宋之佩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地連退幾步。


    牽著他手上船,贈他青螺的人,真的是當朝的安樂公主。


    他望著一臉血汙的安樂公主,突然喘不過氣來。


    甘寧宮人出人進,亂成一鍋粥,王皇後捂住胸口,大腦一片空白,木頭似地站在那裏不動,整個人半癡半呆。


    王皇後不曾想到,安樂公主會用如此決絕的方式反抗皇命。


    居然連性命也可不顧!


    在百官麵前,安樂隻是個傲視眾生、華貴美麗的公主,而對王皇後而言,安樂公主是她的血肉,是她心窩裏的疼愛。


    王皇後並不讚成安樂公主和南化小候爺聯姻,可皇上下旨,誰能違抗?


    為了能讓安樂公主過上好日子,王皇後讓王聰除掉容瑾寵愛的外室,規勸安樂公主墨守成規,一切的一切,隻是希望安樂公主能過得更好。


    可是,事與願為。


    安樂寧願撞死在甘寧宮,也不願嫁給容瑾。


    王皇後咬了咬牙,生出透心寒意,目光冷冷地落在皇上身上。


    是皇上!


    是皇上一心要逼死親生女兒!


    皇上似是感受到王皇後的目光,繃著臉皮不悅道:“皇後往日是如何管教的,堂堂公主跟個市井潑婦一般,安樂和小候爺的婚事早就板上釘釘,絕無告吹的可能,不管皇後用什麽辦法,此事都得給聯揭過去。”


    “一個無根之人,還妄想攀龍附鳳,也不怕斷了安生立命的根本。”皇上轉頭望向宋之佩,譏誚地冷笑:“來人,還不把宋之佩拖去刑部大牢。”


    王皇後隻覺心肝亂顫。


    皇上從頭到尾,沒有對安樂流露出疼惜,隻一昧提醒她要把事情隱瞞,要把事情不動聲色的揭過去。


    父女情誼,涼薄至此!


    王皇後氣得手腳發顫,冷眼瞧著宋之佩被人拖走。


    門簾一晃間,有條人影正側身站在門旁,不怒自威的麵孔,戾氣十足的眼神,手中緊握的馬鞭正咯咯作響,仿佛分分鍾就會將馬鞭甩向屋內。


    王皇後一見之下便覺驚心動魄,刺眼不敢深看,正是南化小候爺容瑾。


    也不知容瑾是何時來的,更不知他站在那兒多久,聽到些什麽,看到些什麽。


    王皇後頓覺通身的冰涼又被人用冷水澆了個遍,真正是涼徹心扉。


    皇上順著王皇後目光望過去,半隱半現的紫色長袍,一塊隨意進出宮殿的如意金牌掛在腰間,正是先帝賜給容府的。


    皇上擰起眉,道:“來人,給小候爺賜座。”


    門口的紫色長袍一甩,容瑾邁步進屋,跪在地上,擲地有聲道:“臣不敢打擾,故在門口等候傳喚。”


    估計人是早來了!


    公主和宋之佩私通,公主撞牆的事怕是瞞不住。


    皇上咳嗽一聲,說不出話。


    甘寧宮外,有人傳話:“禦醫求見!”


    王皇後一肚子怨忿正無處可撒,嘶啞著嗓子道:“沒腦子的東西,這要命的時候,還傳什麽話,快讓人進來。”


    禦醫帶著傷藥疾步進屋,忙上前查看安樂公主的傷勢。


    上藥包紮好後,禦醫稟道:“公主出血過多,待調息養神後,定能五誌舒和。”


    王皇後剛舒口氣,卻聽癱倒在地的安樂公主半死不活地睜眼,沉沉喘氣道:“父皇、母後,女兒穿著男裝私自出宮,宋大人並不知情,隻把女兒當男子相待,於情於理是置身事外的人,是女兒不知分寸,是女兒讓父皇母後齒寒,女兒以死謝罪,隻求饒過宋大人……。”


    話沒說完,脖子一歪,雙目閉合,整個人又暈了過去。


    王皇後氣得腦門疼,真是個冤孽癡情種,自己都隻剩半口氣,還記得要幫宋之佩求情,好好一個金枝玉葉,鬼迷心竅才做出這等有傷風化的事。


    皇上整張臉扭曲得難看,端在手中的茶盅籟籟作響。


    反觀容瑾,聽完公主的一席話,整個人異常平靜起來,執起茶蓋,拂去茶葉,細細啜茶道:“臣和安樂公主的婚事,還望皇上重新置喙,免得公主身在曹營心在漢,日後在候爺府憋屈難受。”


    破事全讓容瑾撞見,能不能揭過去,全憑容瑾的意思。


    現在,容瑾索性把事情擺上台麵,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門親事是絕對不能成了!


    容瑾又道:“安樂公主把話說的太誅心,臣在公主心裏,竟是個狎妓,殺人為樂的狗賊,公主寧願撞死在甘寧宮,也不願嫁進候爺府,倒是個有誌氣的。”


    “隻是……。”容瑾喝口茶,慢慢道:“臣的廟小,供不起大佛,總不能讓寶珠蒙塵,讓誌氣卓然的公主陪伴一個凶暴的男人度過幾十年寂寞幽徒的生涯。”


    皇上被他堵得沒話說。


    容瑾開門見山道:“衝公主這份清明,臣也不敢高攀。”


    都是聰明人,話說這裏哪還有不明白的,雖說是皇家理虧在前,但容瑾公然拒婚,又豈是一般的膽識。


    外頭的傳聞八成全是真的,這個容瑾,一副天皇老子的性情,安樂真要嫁過去,有的是苦果子吃,就連皇室,怕是也不能替安樂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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