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陽麵無表情地回瞥道台。


    雖然他早就對道台等人做人做事的底線沒任何期待。


    當真親耳聽到時,還是一時難以保持鎮定。


    此刻,他內心的怒火化為一片波濤洶湧的汪洋。


    若能化為實質。


    那怕是能把天給燒塌。


    不過憤怒歸憤怒。


    司陽行為上確很平靜。


    但現在越平靜。


    越表明之後道台等人,將會迎來無窮無盡的怒火、承受無法想象的懲罰。


    而道台此刻反而沒之前那樣渾身發抖、臉色慘白。


    竟開始變得鎮靜起來。


    隻是他止不住跳動抽搐的臉皮。


    說明他內心此刻並不如臉上表現得那麽平靜無畏。


    不過道台兩個眼珠子不停打轉,顯然是在謀劃什麽。


    “還有後手?”


    司陽眯起眼睛想到,但隨即暗自冷笑兩聲:


    “我倒想看看你還能幹嘛。


    今天別說你,南磐皇帝來了也擋不住我!”


    屠戶張兩開現在揣著粗氣。


    盡管他根本沒運動。


    但剛才的一番傾訴消耗的精力。


    對他來說並不亞於進行一場劇烈運動。


    他是頂著內心的恐懼、道台無形的餘威壓力,以及內心積壓的龐大的難以宣泄的憤怒,對司陽控訴的。


    而當講完後。


    他心中幾乎所有對道台的恐懼,都奇跡般地消弭於無形。


    猶如撥開雲霧見月明。


    一種失去枷鎖、失去壓迫的自由感、暢快感突然湧遍他全身。


    他……


    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中的通達愉悅之意淋漓盡致。


    但不僅有笑。


    兩行止不住、幹不了的苦澀熱淚,從他眼中湧出。


    他笑得越大聲、越激烈。


    他淚水便越多、越滾燙。


    司陽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屠戶笑。


    道台等人也不敢說話。


    民眾們也沉默。


    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過去他們隻能在沉默中走向滅亡。


    但今日。


    他們要在沉默中爆發了!


    “大人!”


    一名婦女站出來,一臉決絕地對司陽說道:


    “我要控訴道台的小妾王讚悅!


    這賤人過去仰仗道台之威,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


    把我們北林城十幾戶大家逼到家破人亡!


    多少女眷都被她逼到青樓賣身!”


    “我也要控訴這個王讚悅!”


    另一位小商販也站了出來說道,指著小妾說道:


    “我印象最深的是十年前,我們北林城有一戶史姓人家。


    這戶人家的女兒貌美無比,比王讚悅那個心狠手辣的人還漂亮。


    而王讚悅怕這戶人家的女兒奪了她的風頭,尤其是怕道台看上對方。


    於是就派人給這戶人家按了莫須有的罪名,把男女主人給抓了起來,打入大牢。


    接著,王讚悅以此事逼他們的女兒去青樓賣身。


    若不去賣,就把她父母拉倒菜市口斬頭!


    於是那女子被逼無奈,隻能委屈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當她去牢獄裏探望父母時,才發現她父母早在牢裏被折磨死了!


    據說王讚悅畜生之極,甚至讓著獄卒在女子父母屍骨前強暴她!


    那女子一時絕望之極,不僅不就範,甚至以以頭搶地,最後慘死牢中。


    那王讚悅還不嫌解氣,把一家人的屍骨全剁碎,扔到豬棚裏給豬吃了!


    最後王讚悅還不讓人給他們立衣冠塚。


    她揚言誰敢立,誰就和他們一個下場!”


    司陽再次回頭瞥了一眼小妾。


    現在小妾臉色煞白,臉蛋都在發顫。


    她明白,這番話基本算是判她死刑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司陽內心感歎道。


    這種事一般人真幹不出來。


    說這小妾是蛇蠍女人,都是在侮辱蛇蠍了。


    “大人,我要控訴那師爺朱成!”


    又有人站出來說道:


    “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


    他年幼喪失雙親,被以前北林城一個顧姓大家族收留當了仆人。


    當時顧姓主人見他聰穎機靈,十分喜他,於是他在家族中地位很高。


    但這人就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當時顧家和道台不合,但道台剛上任沒多久,還沒站住腳,所以當時動不了顧家。


    但沒想到的是,顧家卻讓朱成這種人進去了!


    這個朱成暗中勾結道台,陷害顧家。


    那是顧家老家主的一次大壽,宴請嶺安道不少勢力。


    這些勢力大多都是和道台府不合的。


    當時宴會中途,氣氛正歡,但很多賓客突然口吐血沫、不省人事。


    很明顯就是中了劇毒!


    少數功力強的勉強活了下來,但修為散盡。大多數人都是橫死當場!


    事發之後還沒過多久,朱成就帶著道台府衛兵,還有一些和道台府勾結的勢力衝進了道台府。


    朱成當場指認是顧家家主吩咐其他人下毒,目的就是為了削弱這些勢力,然後吞並他們!


    顧家人本想解釋,但道台府的人根本不聽,直接動手。雙方打在一起。


    這次行動很明顯是早有預謀,道台府的人糾集的戰力遠超顧家。


    而且據說當時顧家的人也被下了藥,戰力發揮不足平時十分之一。


    所以很快死的死、抓的抓,顧家當晚就被滅掉,一個人都沒逃走!


    那些被抓的下場淒慘,連投降都不接受。


    其中男的大多都很快死在牢裏,而一些女眷被廢了武功,賣到青樓。


    據說顧家女兒被道台賞給朱成,這個朱成對她百般淩辱,她後來懸梁自盡。


    至於顧家家產,大多都被道台府吞掉了。少數則留給了朱成。


    其中原來顧家的房子,成了朱成現在的府邸!


    再後來,朱成一直留在道台身邊,給他出謀劃策,最終成了師爺。


    可以說這十幾年來道台做的事裏,至少有一小半是朱成的主意!”


    司陽又轉頭看向師爺。


    盡管現在他隻有眼珠能動,但也能從他眼珠裏感受到極致的恐懼。


    “看來一時半不會還不能讓你死了。”


    司陽輕聲道:


    “不把你們好好折磨一番就讓你們死了,真是便宜你們了。”


    “大人,我也有……”


    “大人,我也要……”


    “大人……”


    “大人……”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有了第二個,就有第三個。


    有了第三個,就有更多。


    現在的民眾徹底爆發了。


    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外,所有人都往司陽這裏湧。


    把這些年道台府的人的罪行一股腦地倒出來。


    道台、徐紀、師爺、小妾、護衛長、鎮府高手……


    現在的司陽可以輕易同時處理這些民眾說的話。


    聽了半天,司陽歎息道:


    “罄竹難書啊,這個道台府從上到下,已經徹底爛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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