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十三,那就是十月十三。


    是六起沉船案中其中一起的發生時間。


    是陳安那個流民,看到的那兩艘船的那天晚上。


    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的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似乎和沉船案有莫大牽連的不相幹之人。


    寧蘭君很認真的看著江夜:“十月十三那天的事情,你從頭到尾說一遍。”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的江夜,大眼珠子亂轉,直到看到寧蘭君讓他放心的表情,這才慢慢開口:“原本我生活在青州,爹娘先後死了,一個家裏的老仆人帶著我相依為命。


    為了我的安全,老仆人帶著我離開青州,目的是永安城。


    好不容易到了乾州,乘船不幾日就能到永安城。


    半路上遇到水匪,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老仆人帶著我跳進運河。


    水浪很大,老仆人不見了,我隻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在一艘船上。


    聽那些大叔聊天,說是運糧的官船,船艙裏全都是糧食。”


    何寶興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的道:“你這娃也太倒黴了,一天之內兩次掉水裏。”


    “沒有啊,就隻是遇到水匪的時候掉了一次。”江夜斷然道。


    其他人,迅速互相對視一眼。


    寧蘭君認真的盯著江夜,繼續問他:“那天晚上沒有風浪,沒有電商雷鳴,船沒有沉嗎?”


    江夜搖頭:“沒有。”


    所有人幾乎都是一臉疑問。


    怎麽會,這不可能啊。


    難道所有證人都在作偽證,這也不可能。


    寧蘭君走近江夜,認真和迫不及待的樣子,是少年江夜從來沒有見過的。


    “你詳細說說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麽事。”


    江夜努力回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情,整理了一下要說的話,同樣認真的道:“那天晚上,我躺在船艙裏,其他人都在聊天。沒多久,那些人都睡著了。


    有人進來查看,我害怕,直接裝睡。


    不多久,船艙外有人說話。


    我從船艙裏的窗子往外看,附近停了一艘船。”


    等等,江夜也提到了另一艘船,那就是說,當時確實有兩艘船。


    那個流民陳安沒有說謊。


    何寶興臉上的表情挺不好看,銀子要回來了,還把人揍了,這說出去怎麽混。


    沒有理會何寶興,寧蘭君對江夜道:“你慢慢說,不著急。”


    江夜繼續他的話:“後來,我看見船上的人在搬糧食。”


    “往哪搬?怎麽搬?”寧蘭君直接切中關鍵問題。


    “把官船上的糧食往另一艘船上搬。”


    所有人幾乎傻了。


    這麽說,根本就沒有沉船,而是光明正大的搬走了一艘船上幾萬斤糧食。


    那也不對,船上的人呢?


    押糧官和漕運衙門的隨船捕快呢?


    寧蘭君看著江夜:“船艙裏的那些人都睡著了?”


    江夜肯定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去碰那些人,應該是睡著了,好久沒動過。”


    被迷暈了嗎?


    可要是被迷暈,為何醒來之後,說的是完全不存在的事?


    還有,當時的江夜為什麽是清醒的?


    這不對啊。


    肯定還有什麽被錯過了。


    寧蘭君沒放棄,他問江夜:“那後來呢?”


    “後來糧食搬完了,那艘船便離開了。又過了會,船艙裏的所有人都被抬出去,我也裝睡,被抬了出去


    船上的人都被抬上岸,那些人砸爛了船底,船裏應該進水了,不多久沉沒。


    後來,他們把岸上這些人,全都扔到水裏。


    幹完這些,那些人從岸上走了。


    不久之後,巡邏的船隻到了,所有人被救上岸。”


    寧蘭君現在隻想確認一件事,他問江夜:“你句句屬實嗎?”


    “公子,我不敢說謊,全都是真的。”一臉真誠的江夜,回應著寧蘭君探尋的目光。


    江夜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說謊。


    更不會編造這麽一個對他而言沒什麽好處的謊言。


    如果江夜所言為真,那麽之前那個困擾寧蘭君的疑問,便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問題是,船上的人是怎麽回事?


    事後的證言又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全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先出去吧。”他們有事要討論,寧蘭君讓江夜先離開了。


    李長庚皺著眉,回想著關於此案的種種細節。


    其他人同樣坐在那裏,回想著江夜剛才的話。


    “怎麽解釋那些證人的證言,當初這些人可是在船上,就算是昏迷了,也不可能出現眾口一詞的完全不存在的證言。”何寶興站起來,原地走了幾步。


    寧蘭君聽了這話,忽的回頭:“那隻有一種可能了。”


    其他人紛紛看向寧蘭君,李長庚急切的問:“什麽可能?”


    “和當日何寶興宋小偉一樣,船上那些人全都中了幻術。”


    幻術!


    其他人認真想著,紛紛恍然大悟的認同寧蘭君的分析。


    沒錯,就是幻術,才造成了兩種完全不一樣的證詞。


    流民陳安沒有說謊,那是眼見為實。


    江夜也沒有說謊,那是他的親身經曆。


    六艘船上那些掉進水裏的人,也沒有說謊。


    隻不過,他們的證詞全都來自於,有人給他們設定好的幻想。


    試想一下,如果船上這些人暈了,處於昏睡狀態,幻術起了作用,如同醒著一般,讓他們在幻想中完整經曆了一次沉船事故。


    醒來的時候,要麽已經被救上岸,要麽還在水中。


    不管是哪一種,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可怕的沉船,幻想和現實的思維無縫銜接,他們豈能辨別的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想。


    對方有幻術高手,而且實力強悍,六品青衣使的何寶興和宋小偉都無法招架,船上那些捕快和船夫一類的人,更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沒錯,是幻術。”李長庚當即肯定的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這是目前最靠譜的解釋。


    “那江夜這少年是怎麽回事?”有人很有疑問的道。


    寧蘭君解釋道:“很簡單,江夜的身世不一般,來自於青州江家,那個為了防止山海國餘孽,而存在的家族。這樣的家族,必然有很多獨特的傳承,不用說,江夜可以免疫幻術。”


    其他人對視一眼,青州江家,那自然是大名鼎鼎,如果江夜真是江家子弟,對幻術有相應的對抗手段,是情理之中之事。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寧蘭君道:“可以驗證一下,馬上就能知道結果。”


    其他人皆是一臉期待的表情,江家沒落了很多年,今日有幸見識到江家後人的傳承,是時候開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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