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找。


    寧蘭君去了聽雨樓大門外。


    杏兒姑娘站在那裏,遠遠的看著寧蘭君,


    她緊走幾步,到了寧蘭君跟前,羞羞怯怯的道:“公子還記得我嗎?”


    “記得。”


    “我要走了,穀幽蘭小姐走之前,說有點東西讓我交給公子。”杏兒姑娘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寧蘭君挺納悶的問:“這是什麽?”


    “穀小姐說這些都東西,或許對公子有用。”


    寧蘭君接過盒子,看著眼前的杏兒姑娘:“以後有什麽打算?”


    “天下那麽大,總有能去的地方,公子,保重。”


    “保重。”


    寧蘭君目送著杏兒姑娘,慢慢的走遠。


    回到留風堂,寧蘭君打開了那個小盒子。


    裏邊東西不多,隻有幾封信。


    他拆開一封看了看,是羅素清寫給父親的。


    又拆開另外的幾封,都是父女兩之間的來往書信。


    其中一封羅廣雲寫給女兒羅素清的信,引起了寧蘭君的注意。


    “餓殍滿地,徹夜啼哭,長豐縣已成人間煉獄。


    土地兼並泛濫,災民為活命,低價賣出土地。然區區數兩銀子,幾石稻米,能撐到何時?民變將不可避免。


    可為父身為長豐縣縣令,更擔心的還不是無數災民饑無食,寒無衣。


    上任以來,長豐縣匪患嚴重,結社之人不勝枚舉。


    工、商、農、牧,皆參與其中,人數之多,影響力之大,前所未見。


    更有山神廟宇,信徒眾多,村村如此,萬人效仿;


    長此以往,民不信官,官不治民,民間江湖勢力做大,天子龍威延伸的諸州府縣,還是誰家天下?


    為父也曾出兵剿滅此等亂世之人,不成想,上峰有令,不可手段激烈,激化民間矛盾。隻能偃旗息鼓,就此作罷


    為父人微言輕,上不能為國分憂,下解不了民間疾苦,諸事紛擾,可悲可歎。


    言路閉塞,為父之憂慮,無法上達天聽,為之奈何?為父死不足懼,唯念清兒,跟著為父逃不脫這牢籠之苦,前途命運無定……”


    看完了那封字字泣血的信,寧蘭君沉默長思。


    羅廣雲之案,難不成還有額外隱情。


    按這信中所言,長豐縣的問題,並不僅是災民遍地,土地兼並。


    有一夥人,結社壯大,滲透和掌控了工、商、農、牧,各行各業,勢力龐大。


    更有民間山神廟宇,信眾無數,至高無上的皇權在這裏受到了削弱,大夏的統治,在這裏可有可無。


    這不可能啊,長豐縣乃是承天府下轄之縣,距離京師永安城也不過幾十公裏之遙,說是天子腳下也並非誇張。


    此中之事,難道朝廷之上的所有人都瞎了嗎?


    除非和土地兼並一樣,早已經形成了堅固的利益集團;再加上左丘陽把持朝政多年,言路閉塞,各利益集團盤根錯節,互相妥協、勾結,長豐縣之事,就算在天子腳下也沒人能看的到。


    再往深處去想,是不是和天火之案一樣,有人勾結朝中要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寧蘭局甚至大膽假設,這羅廣雲的死,是因為民變四起,還是因為帶兵剿滅長豐縣盤踞的這夥人,被砍了頭,現在已經無法確定了。


    此事可大可小,寧蘭君知道輕重。


    拿著那封信,寧蘭君立即去了三樓。


    沈長卿照例坐在那裏,麵色不改,目光盯著麵前的琴弦。


    寧蘭君剛走沒多久,又來了,沈長卿滿是疑問的看著他。


    “樓主,屬下有事稟告。”寧蘭堪躬身道。


    “說。”沈長卿隻有清晰的一個字。


    寧蘭君走過去,將那封信放在沈長卿麵前的桌子上:“樓主,此信乃是羅廣雲寫給女兒羅素清的信。”


    眼皮略微動了動的沈長卿,拿起那封信,認真看完了,隨手放在桌子上。


    目不斜視的沈長卿,麵色凝重:“說說你的想法?”


    “樓主,事情似乎比想象中嚴重。按照羅廣雲的說法,長豐縣的基層統治,幾乎已經失控。


    某些勢力,因為長期漠視的緣故,已經成長到可怕的程度。


    再加上山神廟宇,蠱惑民眾,無數信徒為之瘋狂,他們還認永安城這位天子嗎?


    大夏多災之年,很多底層民眾,沒有出路,絕望,無助,若有人揭竿而起,怕是應者雲集。


    京師之側,天子腳下尚且如此,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又是到了何種程度。


    此事,若是處理不好,勢必……動搖大夏根基。”


    一番話讓沈長卿不得不站起來,如果說那位羅縣令是字字泣血,剛才寧蘭君之言,稱得上振聾發聵。


    事情的嚴重程度,也讓這位藐視天下的沈白衣,皺起了眉頭。


    多年聽雨樓生涯,告訴他一個道理,能單槍匹馬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麵對一群人,不知道對手是誰,也可能找不到解決方法,那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良久,沈長卿默然回頭,他盯著寧蘭君:“倒了兩棵大樹,於事無補。”


    很好,寧蘭君挺高興,沈長卿同誌的思想轉變還是很快的。


    眼前的局勢,嘉明帝的未來不好說了。


    一旦危機全麵爆發,撐不住的嘉明帝沒得選擇。


    就算沈長青不為自己謀後路,也得想想那時候,他該站在哪裏?


    “樓主,羅廣雲因何而死,現在無法確定了。民變或許隻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成了絆腳石。”


    沈長卿好一會兒才道:“此事,你暫且一字不要對外透露,具體情況還要調查清楚再說。牽連甚廣的事情,任何時候都不能頭腦發熱。”


    寧蘭君拱手道:“謹遵樓主教誨。”


    寧蘭君離開三樓,回到留風堂。


    這聽雨樓是個好地方,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如今風雨欲來,就讓那些站在背後的家夥,算計來算計去,拚個你死我活吧。


    他喝著茶,笑看風雲,該上場的時候,皇帝老兒不會忘了他。


    真要全部洗牌,他麵前的船挺多,一艘沉了,還有另一艘,不虛。


    黃昏,冷風嗖嗖,黑夜將至。


    寧蘭君騎著馬,一身輕鬆的往魯府趕。


    走了沒一會兒,不遠處街道邊站了一人。


    挺麵熟,是上次九公主的侍衛。


    那人一個閃身消失不見,心領神會的寧蘭君,策馬前行。


    隻是,這九公主也真是的,大晚上的多不方便啊,你個公主什麽都不怕,可我不行啊,黃花大小子一個,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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