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永安城很熱鬧,各種風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填充著市井人員平日裏聊天的話題。


    以天火之案為起點,一個年輕的青衣使,憑借金華縣牢中的兩句詩走入大眾視野。


    左家那一刀,砍掉了馬文良腦袋。


    民間輿論場上,這是無可爭議的頭號新聞。


    寧蘭君的身上又多了無數光環,不畏強權,為民除害……似乎在這朝堂黑暗,眾生皆苦的民間,普羅大眾總是願意把最高的讚美,給予這一類他們眼中所謂的英雄。


    很多人都在擔心,馬文良乃是左閣老的親外甥,此事豈能輕拿輕放。


    無數流言,開始瘋狂傳播,某些好事之徒,信誓旦旦的說什麽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那些人眼中,處於風暴中心的寧蘭君,正常行走在魯府和聽雨樓兩點一線,該吃吃,該喝喝。


    昨天晚上,沈長卿從宮裏回來,什麽都沒說。


    一個時辰後,值班的人聽到了琴聲。


    今日早晨,寧蘭君到了聽雨樓,也未見沈長卿召喚。


    應該沒什麽事吧?


    ……


    早朝的時間和往日一樣,所有朝中大臣按時到達。


    嘉明帝很罕見上了早朝,對於這位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一麵的皇帝,突然在龍椅上看到這位陛下,很多臣子感受到的不是親切,而是,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事了。


    毫無疑問,很多人心裏有數。


    馬文良的案子早已人盡皆知,一代閣老竟然沒有任何動靜,怎麽說都很反常。


    外甥也是骨肉血親,就算是不成器,該死之人,能動手殺了他的也不應該是個外人。


    聽雨樓和左黨的梁子,早就結下了,舊恨未消,又填新仇,誰說得準兩邊都在憋什麽大招。


    那些普通的臣子,隻希望不要殃及池魚。


    坐在龍椅上的嘉明帝掃了一眼諸位臣工,語調洪亮的道:“朕可聽說,如今整個永安城可是熱鬧的很,說什麽的都有;朝堂上也挺熱鬧。”嘉明帝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沈長卿:“沈愛卿,你最近問題挺多。”


    沈長卿站出來道:“微臣知罪,還請陛下責罰。”


    “知什麽罪?”


    沈長卿躬身回道:“欲加之罪。”


    群臣嘩然,好狂妄的沈長卿。


    那些人一句接一句的討論,目光全都在沈長卿身上。


    嘉明帝嗬嗬一笑:“你們聽聽,欲加之罪,好一個欲加之罪。”嘉明帝朝那邊的太監揮了揮手。


    一個太監走向嘉明帝,手中托盤裏放了幾十個奏折。


    嘉明帝指著那些奏折:“這些奏折,朕已經看了,誰參的沈愛卿,誰站出來把罪名說一遍,讓他親耳聽聽。”


    得到了嘉明帝授意,早已蠢蠢欲動的官員,一個個站了出來。


    最先站出來的是刑部尚書賈岩朗:“啟奏陛下,天火之案,聽雨樓至今未有結果,沈長卿嚴重失職,請求陛下將他撤職查辦。”


    工部侍郎也站出來接著這話說:“平日裏沈長卿驕橫跋扈,目中無人,聽雨樓辦案手段粗暴,民間多有怨言。馬文良雖是罪犯,但未經審判,卻被聽雨樓青衣使當眾斬首,此風不可長。聽雨樓乃是守護大夏安危的重要力量,而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濫開殺戒的江湖莽夫。沈長卿執掌聽雨樓多年,風氣日漸滑落,若不換人重整聽雨樓名聲,恐監察百官之責,難以服眾。”


    此人說完。接力的人已經出現,那人乃是禮部官員,他走上前,慷慨激昂:“陛下,這些年來,朝堂貪汙腐化之官員日漸增多,聽雨樓身負監察百官之責,毫無作為,任由此等歪風邪氣蔓延滋長。聽雨樓上不對起陛下所托,下對不起天下黎民之所望。沈長卿執掌聽雨樓多年,毫無建樹,既不能為陛下分憂,也無肅清官場汙垢之能力。臣懇請陛下,將沈長卿撤職查辦,派有能之要員,重振聽雨樓聲望。”


    ……


    陸續有十幾位官員站出來,從各個方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攻擊沈長卿。


    他們的訴求出奇的一致,總結成一句話便是,沈長卿撤職查辦,聽雨樓樓主換人。


    人群中的沈長卿,依然是清冷的表情掛在臉上,目不斜視,表情未曾變過一分。


    嘉明帝看了一眼沈長卿,又看了看那麽多義憤填膺的臣子。


    嘉明帝的目光,最後落在首輔左丘陽身上:“左愛卿,身為閣老,說說你的意見?”


    左丘陽站出來道:“陛下,前幾日,馬文良之事還未結案,若是臣此時表態,那便有落井下石,官報私仇的嫌疑,懇請陛下容臣中立避嫌。”


    “哦。”不置可否的嘉明帝點了點頭,又問一言不發的次輔夏景雲:“夏愛卿,你呢,說說看。”


    一身官服,容貌清正的夏景雲,站出去,躬身道:“大夏律法,綿延數百年。哪怕是街頭地痞,土匪山賊,也有人人皆有的自辯之權,沈樓主未說話,恕臣實在不好開口。況且,方才諸位同僚所言,皆是慷慨激昂之語,並無切實證據。孰是孰非,豈是臣所能定論。”


    身後諸位官員,早已習慣了這兩位大佬字字斟酌的說話藝術,不免感歎一聲,左丘陽演技頗好,明明是左黨群起攻之,作為帶頭人,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妙啊。


    老成持重,平日言語不多的夏景雲,泥鰍一樣,事不關己之事,斷然不會多發一言。


    看不出來此時嘉明帝臉上的表情是不是失望,他再次看向沈長卿:“沈愛卿可有話說?”


    “微臣並無話說。”沈長卿朗聲答道。


    “沉默著什麽都不說嗎?”嘉明帝的目光盯著他。


    沈長卿躬身,雙手抱拳:“懇請陛下,召見一人。”


    “誰?”


    “聽雨樓奉旨辦案的青衣使寧蘭君。”


    嘉明帝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清晰的聲音傳來:“天火之案沒有結果之前,朕召他何用。”


    “啟稟陛下,天火之案已經調查清楚。”


    嘉明帝臉色微動,難以察覺的複雜神色一閃而逝:“準奏。”


    沈長卿不聲不響的拋出重磅消息,滿朝文武皆是表情複雜。


    有小道消息稱,昨天晚上陛下召見沈長卿,談了什麽,無人知曉。


    有些心思縝密之人,似乎察覺到了點不同味道。


    這朝堂,怕是沒有寧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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