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的日子,太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很多人愛惜。


    快入秋了,煩悶了十幾天,終於能在大街上,或者牆根樹下,懶羊羊的躺一個下午了。


    其他地方,出奇的平靜,奉天司衙門外,卻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人很多,有年輕的,也有小孩老人。


    從這頭望不到那頭,黑壓壓全是人,至少數萬。


    奉天司衙門這邊的街道,怕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些人高喊著,憤怒著,嚷嚷著。


    不約而同的呼喊著同一個名字:寧蘭君。


    自從那日清安江邊,寧蘭君一刀斬斷清安江,江中怪物求饒,雨停了的事情傳開,寧蘭君這三個字,便成了為民請命,人間救世主的代名詞。


    更不用說,還有名氣頗響,也很靈驗的楊公廟的顯靈之語,寧蘭君的身上更是籠罩著無數神秘色彩。


    這樣的人被抓了,能答應嗎?絕對不能答應。


    人群呼喊著,最前邊是能說會道的讀書人,向所有人發表演講:“天降暴雨,萬裏澤國,無數生民或塟於洪水,或殞命於饑餓。致使人間塗炭,悲歌無數。寧蘭君傾身而出,斬妖魔,與天爭,救黎民於水火。今不幸陷於牢獄,罪無證,囚無名,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不能讓英雄負罪長眠,財狼大笑而歌;不放人,我們寧死不退。”


    “寧死不退,寧死不退……”


    數萬人振臂高呼。


    ……


    奉天司大堂內,人都到了。


    範淩峰不發一言,坐在椅子上,老僧入定一般。


    作為此時這奉天司職位最高之人,田征南眉頭皺的很深。


    事情鬧大了,外邊數萬人喊著放人。


    上級沒有命令,怎麽可能私自放人。


    若不放,此棘手場麵如何收場?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走不是,躲也不是。


    還是跟隨他多年,這次一起同來的屬下,試探性的問:“大人,那些人有可能衝進來。”


    “大膽刁民,那是找死。”田征南終於發作了,爆喝一聲。


    旁邊的範淩峰適時的清了清嗓子:“大人,事情怕是沒這麽簡單。”


    雖然田征南是校尉,但人家是越州奉天司校尉,比他高了一級,範淩峰也不好表現的太過主動、


    可不說話,出了事,他也難逃罪責。


    田征南看向範淩峰:“有話可以明說。”


    “大人,這幾日風風雨雨的傳言你也聽說了,焦點自然是四十年前的嘉明首案。各派鬥法,台麵下不可開交。


    又有三朝元老撞死在金鑾殿上,矛盾已經公開化。外邊那些人中,除了單純感謝寧蘭君的雨停之恩,恐怕還有很多儒家人趁機煽風點火。


    大人,奉天司向來中立,忠於陛下,忠於誕生以來的職責,不會輕易站隊。


    這個時候,稍有不慎,那就……”


    “那你的意思是?”能混到一州之奉天司校尉,田征南不傻。


    “既不能現在放人,也不能激怒外邊那些人,眼下隻能靜觀其變。”


    甚覺有道理的田征南點點頭:“就這麽辦。”


    很多人都各行其事,辦差去了,範淩峰湊近田征南:“大人,這奉天司的大門別關太緊,寧蘭君牢中也不用派人看守了。”


    田征南回頭,認真想著這話,過了會道:“可以說的明白點。”


    “大人,如今的寧蘭君身上光環無數,深得民心。不管是哪一派人,都在想辦法讓形勢對自己有利。不免有人會來找寧蘭君,大人,真有人來,你攔還是不攔?”


    田征南仔細琢磨著這話,眼珠子滴溜溜轉:“範大人,受教了,你提醒的很及時。”


    “咱們當差的不就是求個安生,隻希望城門失火,不殃及我們這些小魚小蝦。”


    心領神會的田征南當即道:“範大人,你去安排下。”


    範淩峰答應了一聲走了,留下個田校尉愣愣的站在那裏。


    ……


    牢房裏,寧蘭君胃口依然不錯。


    吃著袁鎮送來的飯菜,頓頓酒足飯飽,不知不覺怕是漲了好多肉了。


    這些天,袁鎮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寧蘭君了。


    時不時的還會打趣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的最後一頓飯呢。”


    寧蘭君扔下筷子,打了個飽嗝,對袁鎮道:“有什麽新消息?”


    “外邊的聲音你也聽見了,都是為你而來的。”


    寧蘭君點點頭:“預料中之事。”


    “聽雨樓樓主沈長卿來金華縣了。”


    聽雨樓,沈長卿那都是如雷貫耳,甚至神秘莫測的字眼。


    在整個大夏王朝的政權架構裏,聽雨樓是個很特殊的存在。


    聽雨樓隻對皇帝一人負責,職責是監察百官,保護皇帝安全。哪裏有事,聽雨樓便會出現在哪裏,將一切威脅大夏王朝江山安穩的人和事,扼殺在搖籃裏。


    很多人聞之色變,很多人見之如死神。


    而沈長卿,那更是大夏王朝曆史上一個傳奇。


    此人出身世家,八歲名滿京城,琴棋書畫,驚豔四方;十二歲高中狀元,乃是大夏王朝曆史上第一年輕的狀元郎。


    十六歲,以四品實力,橫空出世;二十歲,帶領大夏鐵蹄,征戰四方,立功無數。


    三十歲入聽雨樓,成為聽雨樓最年輕的樓主。


    曾有詩讚曰:一襲白衣曾定國,十萬鐵蹄屢開疆。


    對大夏王朝無數普通人來說,沈長卿是最無可挑剔的模板。


    寧蘭君麵露笑意:“皇帝老兒急了,出王牌了。”


    “能不急嗎?朝堂民間,兩派人馬劍拔弩張。放眼國內,先是越州大水,後有涼州大旱,赤地千裏。更有乾州蝗災,損失巨大。到處都要錢,到處都要安定人心。


    關外,烽煙四起,蠻族叩邊……哎。”袁鎮歎了一聲:“內憂外患,風雨飄搖。”


    寧蘭君斜躺在草堆上,慢悠悠道:“天不亡我,注定這一次是逢凶化吉,說不定還能魚躍龍門。”


    袁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些天憂愁滿腹,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好的辦法。


    給老爺子發信,結果老爺子回信,一切聽天由命,看寧蘭君的造化了。


    誰承想,在這緊要關頭,寧蘭君卻說出了如此輕鬆的話。


    袁鎮一臉嚴肅的道:“這開不得玩笑,寧蘭君你這天殺的別玩我,一點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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