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的脾氣,衙門裏的人都知道,不是輕易發火的那種人。


    這麽一吼,李忠流不說話了,電線杆子一樣站在那裏,眼裏滿是疑惑。


    這些天壓力挺大的沈越,火氣寫在臉上,發了火,這才給理由:“先不說那黑山老妖消失了兩百年,不見蹤影,能不能找到的問題。雲台山那麽大,山精鬼怪數不勝數,實力強的也不在少數。你李忠流不過七品巔峰實力,我呢,六品中期,外加七個捕快,這點人力和實力,去雲台山送死嗎?幾百年道行的黑山老妖,就算找到了,你李忠流抓得回來嗎?”


    自知不妥,說話沒過腦子的李忠流趕緊道:“大人,是我草率了。”


    “此事,我會上報清江府奉天司,之後我們再做打算。”


    “大人,是屬下魯莽了。”李忠流躬身抱歉。


    李忠流和寧蘭君往外走,沈越卻單獨喊住了寧蘭君:“寧狀元,你留下。”


    寧蘭君站在那裏,摸不透這個指揮使心裏怎麽想的。


    等了一會,沈越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緩緩開口:“奉天司被那群言官彈劾了,說是最近金華縣接連發生滅門大案,奉天司辦案不力,放任妖魔橫行。清江府範達人已經正式來信,要求我全力破案。”


    想來沒錯了,這便是剛才沈越發火的緣由。


    寧蘭君試探性的問:“大人,李捕頭他們能理解的。”


    沈越苦笑一聲:“不管是官場,還是奉天司向來如此,官大一級壓死人。最上邊的壓力,層層壓下來,最底層的我就成了背鍋的。事情辦好了,那是上級領導有方;辦不好,那就是我們失職。”


    寧蘭君沒混過官場,但窺一斑而見全豹,大概能想得出來沈指揮使此時的心情。


    “大人,我始終相信邪不勝正,我們早晚能破案,能找到凶手的。”這話說的挺沒底氣,可話趕話到這了,寧蘭君沒轍。


    沈越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寧蘭君:“金華縣奉天司能用的人不多,這些天就要你多辛苦點了”


    “大人,我還是那句話,我會竭盡所能。”


    沈越微微點頭:“你去忙吧,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隨時來找我。”


    寧蘭君轉身離開,在外邊碰到了李忠流幾人。


    他們紛紛湊上來,問這問那。


    寧蘭君沒隱瞞,都說了。


    李忠流歎一聲:“沈大人也真不容易。”


    其他幾個捕快點頭認同。


    中午的時候,一行四人在外邊找了個酒樓,喝了一杯,這也算是隔段時間,他們的例行活動了。


    這幾天怪累的,酒桌上倒是能輕鬆那麽一會兒。


    四人點了七八樣菜,讓小二上酒。


    王財七酒量不行,剛喝了一點,就推脫自己牙疼,不喝了。


    八成是裝的,李忠流一拍桌子:“老七,別來這種鬼點子,糊弄誰呢,你家婆娘是有消渴症(糖尿病)咋的,你怎麽不說你蛀牙了呢。”


    聽懂了的陳有山哈哈一笑:“頭兒,那可沒準兒,七哥新婚,還不得什麽都要嚐試一下。”


    李忠流跟著大笑,猛拍王財七肩膀:“要是這樣,饒你一杯。”


    寧蘭君後知後覺,半晌才反應過來,跟著一笑。


    王財七這兩天挺累的,沒心思喝酒,牙確實疼,不是裝的。


    八成上火了,可這幾個性口哪裏信。


    晚上回家一身酒氣,家裏娘們還不得上天了。


    一行四人正喝得盡興,隔壁桌子上兩人的對話,傳入四人耳中。


    那桌上兩人,一個道士裝扮,年齡五十出頭。


    另一個一身長衫,書生模樣。


    隻聽那書生道:“道長,我屢考不中,如今早已是心灰意冷,道長乃是得道高人,可否為晚輩指點迷津。他日若是能高中三甲,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那道長右手撫摸著長須,故作深沉狀,沉吟好一會才道:“世間之事,切莫強求。能者居之,庸者該有自知之明。”


    就算被這狠狠的一句,猛甩一巴掌,書生也不放棄:“久聞道長乃是修行多年得道高人,今有人間迷途一書生,為何不出手相助。曾有傳言,無根道人無所不能,解危濟困,如今看來,全都是不值一提的流言。道長也不過是流落江湖,騙人騙已的無能道士罷了。”


    “言盡於此,公子好自為之。”似乎不想爭辯的道士,站起身往外走去。


    這邊酒過三巡的四人,寧蘭君喝得少,離那兩人也最近,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無根道人。


    那不是山雞精假扮黃清和之後,編造出來的一個莫須有的人物嗎?


    怎麽會?


    王財七和陳有山喝的正好,沒聽見,李忠流倒是聽清楚了,當即扔下杯子:“別喝了。”


    陳有山一驚:“頭兒,別耍賴,還想跑。”


    “都清醒點,結賬走人,有差事要辦。”


    兩人還是了解李忠流的,瞬間反應過來,真有事兒。


    一路出了酒樓,四個人跟了上去。


    王財七還不太明白:“頭兒,那道士是誰啊?”


    “無根道人。”


    王財七馬上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山雞精假扮黃清和後虛構的嗎?”


    “追上去就知道了。”李忠流加快腳步,讓他們跟上。


    四人一路跟著,采取分散的模式,前邊一人,後邊三人。


    隔一段時間換人,保證連續性和隱蔽性。


    就這麽一路跟到金華縣東邊,一處人跡罕至的道觀。


    荒廢了多年的道觀,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藤蔓和雜物。


    四個人躲在幾十米之外的大樹旁,王財七賊溜溜的眼睛,一直往那邊看著,忍不住問李忠流:“頭兒,咋辦?”


    幾杯酒下肚的酒勁兒已經沒有了,腦子怪清醒的,意外收獲任誰都挺高興。


    “再等等,別著急,看看情況再說。”多年的老捕快了,李忠流沒那麽冒失。


    又過了一會,他們瞧得清楚,破爛的道觀裏,那道士站在那裏,背著雙手,盯著正中間的台子上供奉的有些年頭的三清像。


    好一會,慢悠悠的轉過身,朗聲道:“來都來了,不用躲著,今天是個好日子,結伴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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