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高力確實被搞出心理陰影, 他二十幾年來從來沒把女人這種東西跟自己放在對等的位置過,覺得她們都是美貌而柔弱的生物,永遠隻能是強者的附屬品。


    誰知道今天遇到的一個臨陣倒戈陰他一把,一個不由分說差點捅死他, 大新的女人真是太狠了, 陰著來明著來, 越漂亮的越狠。一晚上竟然接連在他看不起的女性生物身上栽了兩個跟頭, 這將被他視作畢生的恥辱。


    宮裏也不知道哪裏突然冒出那麽多衛兵, 追得他東躲西藏,萬分狼狽。


    他不辨方向, 隻好憑感覺往沒有衛兵的方向跑, 最後像是被驅趕似的在皇宮邊緣找到了一堵比較矮的宮牆。


    桓肆他們到那裏的時候,格瓦高力已經快要爬到牆頭了,星漣也看見了, 急忙搖著他的手道:“他在那, 快跑出去了,快去抓住他呀!”


    “別急。”桓肆從旁邊一個羽林衛手裏接過一張弓,搭上羽箭,滿滿地拉開對準牆頭的人,轉頭問星漣, “他用哪隻手掐你的?”


    星漣一愣, 答道:“當然是右手啊。”


    桓肆點了點頭,轉回去,眯起一隻眼, 等格瓦高力正要翻過去的時候鬆開弓弦。錚的一聲羽箭離弦,又快又準地射出去,正中他右臂,巨大的力道帶得他直接翻下了牆外。桓肆放下弓箭,滿意地微笑了一下,看來這麽久沒使用,他的箭術還是沒有退步。


    “好了,不用追了,讓他去吧。哦對了,派人去盯著,可別讓他死了。”桓肆對羽林衛統領吩咐道。


    星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桓肆卻拉著她直接往長樂宮的方向走:“先回去,找個禦醫來給你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裏。”


    “皇上?為什麽不追了?不找桓律了嗎?”星漣不解地睜大眼望著他。這麽多人費了這麽大力氣,好不容易要抓到了,卻就這樣把他放了?


    “把他抓起來有什麽用呢?嚴刑逼供問他桓律的下落有用嗎?要是他真是塊硬骨頭,怎麽也問不出來呢?”桓肆反問。


    星漣想了想也覺得沒辦法,忽然好像明白了桓肆的用意,抬頭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然後派人跟著,隻要他回國跟桓律見麵,就能找到他了是吧?”


    桓肆點頭,讚了她一句聰明。不但故意放他走,甚至到處都給他留出了生門,可惜他一直沒發現,最後隻好調動兵力,把他追到這麵最容易爬出去的牆下麵。


    他又解釋說,如今大新和角戎外交上還是聯盟關係,格瓦高力的行為應該暫時還沒有代表他們的官方態度。他雖然是偷偷潛入境,但如果死在大新,要是被角戎知道,就有理由直接撕破臉宣戰了。兩國停戰幾年,若是戰事突起,最受苦的是邊疆的百姓。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想放他走,那就別把宮禁設得這麽嚴實啊。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地派人追來追去的,弄得整個皇宮雞飛狗跳?”


    桓肆促狹地一笑:“他們今晚在我的宮裏弄出這麽一場大戲,不配合一下多沒意思?他們進來得容易,再要這麽容易地出去可不行。不給他點厲害嚐嚐,人家還以為我們大新的皇宮跟他家草原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尤其星漣歪打正著讓格瓦高力吃了這麽大苦頭,可以想象他心理受了多麽大的創傷,這經曆定讓他畢生難忘。


    路上桓肆便讓人去請禦醫,星漣回到長樂宮的時候禦醫和醫女已經在洗心閣裏等著了。醫女幫她檢查完畢,她身上隻有一些擦傷,脖子的淤痕,還有一隻腳有輕微脫臼,正位的時候讓她很是痛了一下。


    桓肆沒說什麽,倒是紫雲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埋怨了好一陣子,最後是星漣稱累著了要睡覺才放過她。


    見她這裏沒問題了,桓肆才離開去看泰政宮那邊什麽情形。最後統計下來,被火燎或踩踏受輕傷的有四十七人,被重石壓成重傷的有三人,好在沒有死亡的。


    格瓦高力已經放走,他的手下也盡數伏誅,楚月河母子被送回萬和宮軟禁起來,不需要再設嚴防。桓肆親自出現安撫了眾人情緒,澄清今日國慶晚宴上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有敵國奸細混進宮蓄意破壞,企圖擾亂人心,使大新國體動蕩。


    群臣對此激憤不已,一致譴責咒罵始作俑者,太後聽得心裏不舒服,早早就借口身體不適回萬和宮了。


    為了補償今晚大家的損失,桓肆承諾給與宴官員全數多發放三個月俸祿。傷者如果願意可以安排暫留宮中交由禦醫們治療,其餘人可以由羽林衛護送離宮回家。如此一來,就算對皇宮防衛疏忽導致災難而不滿的一些人也不好說什麽了。


    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暫時料理好了,已經過了子時,桓肆才疲憊地回了長樂宮,其他的留待明日審理。


    經過一夜的刑訊,被星漣目睹放火的小太監德安招認了他是受萬和宮總管太監汪曲指使的。他本是一個負責掃灑花園的雜役太監,地位低下毫不起眼,平時與萬和宮那邊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大概汪曲就是看中了他毫無存在感,又與萬和宮的人沒關係,事過之後也方便滅口才選中他的。


    誰知道他縱火過程中太緊張露了馬腳,又那麽巧就被星漣發現了。這小太監愛財如命卻又膽小如鼠,被羽林衛抓回去之後,還沒用上什麽大刑,隻是揍了一頓就竹筒倒豆子,把汪曲怎麽收買他,他又是怎麽放火的全招出來了。


    桓肆當然知道這背後的實際授意者是太後,但現在桓律下落未明,他顧慮頗多,不宜公然與太後翻臉。然而汪曲是太後的得力心腹,太後和楚月河很多事都是經由他和於啟安的手做的,除掉他,等於砍掉太後一條手臂。


    於是天還沒亮就有一隊禁宮侍衛來到萬和宮,把尚在高臥中的汪曲從床上提起,他還沒完全從昨晚的夢裏麵清醒過來,就被五花大綁押到了內侍省的刑訊司。


    汪曲的嘴比德安可硬得多,而且仗著背後有太後支持,一點也不把審訊人和侍衛們放在眼裏。他一開始完全不願配合,不停大喊自己是冤枉的,是他們夥同那個不認識的小太監汙蔑他,甚至放狂言等太後來了要他們好看。


    最後在審訊者提醒下,他終於想明白了,太後知道這事,卻不會再來救他了。因為事情是由他出麵辦的,敗露之後,他已經成了一枚棄子,一隻並不無辜的替罪之羊。


    他本來還想在死前最後表一次忠心令太後記住他這個忠勇可嘉的奴才,可血肉之軀畢竟承受不住各種刑具。他又不是什麽真的大義凜然的英雄,沒受幾下刑便哀哀求饒,主動在早已擺在他麵前的兩份供狀上分別簽了字畫了押。


    兩份供狀內容有著很大的不同。


    一份是讓汪曲本人攬下所有罪狀,昨夜勾結外邦引刺客入宮,放火燒宮並破壞禦苑中的涼亭,毀了國慶晚宴。另一份則是他做的這一切實際上都是受太後指使,因桓律要與角戎人勾結,意欲聯手顛覆大新政權,特地製造混亂將桓律家眷偷送到角戎。


    桓肆得到這兩份供狀,帶著它們直接就去了萬和宮,並且把汪曲和德安也押解過去。


    到了萬和宮,桓肆令人將萬和宮中所有人召集到正殿前寬闊的庭院中等候,包括太後,受了傷躺著的楚月河也沒能例外。以皇上和太後為中心,其餘宮人分列兩邊,皆不明就裏。


    “皇上,你今日來哀家這裏,做這麽大陣仗是什麽意思?”太後由於啟安扶著坐到正中的椅子上,鐵青著臉問道,“汪曲究竟犯了什麽事兒,你要這樣罰他?別是就為了打哀家的臉吧?”


    汪曲和德安衣衫不整地跪在下方,被綁著雙手,嘴裏堵著布團,一副奄奄一息認命挨宰的樣子。


    “兒臣豈敢對母後不敬?”桓肆抱歉似的微微向太後欠欠身,“隻是這狗奴才瞞著母後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兒臣這裏人證物證俱在,不想母後受了這狗東西的蒙蔽,將來名聲被他牽連受損。”


    “哀家實在不知皇上在說什麽。”太後手指捏緊了座椅扶手,隱隱感到有些眩暈。


    桓肆笑了笑,兩指拈著一張供狀:“這是汪曲自己承認了,簽字畫押的口供,江德彥,你拿去念給大家聽聽。”


    江德彥上前雙手接過,走到汪曲身邊,把上麵的內容一個字不漏大聲讀了一遍,然後把上麵的簽字和手印挨著展示給眾人看。


    “汪曲,你自己說,朕可有冤枉你?”桓肆冷冷看向他,“勾結外族引刺客進宮,放火燒新陽宮,是否都是出自你的手?”


    汪曲想起那些恐怖的刑具便覺頭皮發麻,寧願被砍頭也不想被折磨,隻求痛快速死,便急忙點頭承認了。太後見他的口供居然把她摘了出來,不禁稍稍鬆了口氣,麵色稍霽。


    “母後,他是您的人,您看該怎麽處置呢?”


    “這狗奴才竟敢瞞著哀家私通敵寇,罪不能赦,請皇上下令立即處死他吧。”太後臉上顯出怒色,仿佛對汪曲深惡痛絕。


    桓肆滿意地點點頭:“汪曲通敵賣國,應施以極刑,判他杖責八百,以儆效尤。”他停頓了一瞬,眼角餘光見太後神色自若,微微一笑,繼續道,“就在這裏行刑,讓在場所有人看著他是怎麽死的,以此為戒!”


    他這兩句話殘酷冷漠得像帶著冰渣子,沒有任何人敢提出異議,太後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嘴唇嚅囁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般人受一百杖很大可能就挨不住了,更何況八百杖,汪曲嚇得不住叩頭求饒,額頭上磕出血印子,但毫無用處。他被平放到行刑長凳上,因為動得太厲害,被結結實實地和凳子綁成一體。


    打了幾十杖他便昏死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斷氣的,但剩下的幾百杖還是得執行下去。途中行刑者累到板子都拿不動了,先後換了三撥人。等八百杖打完,汪曲已經看不出人形來了。


    暗紅的濃血浸透了中庭,不少人被這血腥的畫麵嚇哭了,太後和楚月河早在不到一半的時候就嚇得暈了過去,從此萬和宮上下對新帝的畏懼達到了頂點。


    太後在自己的寢殿醒來,身邊一個宮人也不見,她口幹舌燥,按著心口坐起來,卻發現桓肆正坐在外間的坐榻上,不由心中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很晚的話沒時間碼字了,可能會暫停一天。要是明天早上九點還沒更新就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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