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年三月初九,早朝。


    君臣禮畢後,便聽朱祁鎮開口問道:“內閣呈上來的各地官府對移民事務的奏報朕已經看了,內閣對此有什麽好辦法嗎?”


    如朱祁鎮之前所預料的那般,因為黑龍江省天氣和環境十分惡劣,所以,即便朝廷對移民過去的百姓給予極大的好處,響應者依舊寥寥。


    楊溥躬身一禮,回道:“臣等無能,請陛下恕罪!臣建議,是否組建屯墾軍?”


    朱祁鎮眉頭微微一皺:“此事也不能怪你們,我大明百姓自古故土難離,更何況黑龍江省氣候惡劣,他們不願前往亦有情可原,就不必太過在意了。”


    頓了頓,朱祁鎮沉思了片刻,然後繼續開口道:“內閣會同海陸五府、兵部及朝廷各部院,將黑龍江省和我大明現在占據的蒙古草原無主之地統計一下,統計完成之後,將黑龍江省五分之一和蒙古草原五分之一的無主土地,賞賜給自宣德十年至今的有功之臣。”


    “五分之一分配給皇室諸藩王、公主,為其食邑,朝廷依照產出適當降低其俸銀,若有不願意的,朝廷依舊照發俸銀,土地則和剩下的一樣,由地方官府規劃管理;另外再遷移軍戶,將其中的五分之一分配給他們耕種;五分之一劃為皇莊,由內廷派人管理。”


    “但朕醜話說在前麵,這些土地朝廷和地方官府有最高管轄權,誰也不能例外。不要仗著自己的身份及功勞兀自違反朝廷律令,否則就別怪朕不念舊情!”


    “特別要注意,這些地方內的一切礦產資源均屬朝廷所有,一旦發現必須主動上報,朝廷可以在後期給與其每年一成的稅收、或者賞賜一筆金銀,以資獎勵!若有隱瞞不報的,一經查明,其在本省的土地一律抄沒歸公,若有盜采開礦的,一律抄沒家產,直係發配邊地為民!”


    朱祁鎮話音剛落,便引起一眾文武官員的竊竊私語。


    沒辦法,黑龍江省就不說了,本就氣候惡劣,再加上幾年前樊忠率虎賁衛在那搞了不小的動靜,使得黑龍江省本就不多的人口再次減少了一部分,時至今日,整個黑龍江省的人口也不過數十萬,這也是黑龍江區區一省之地卻相當於大明內地三省之地的原因。


    而大明現在占據的東蒙古地區,相比起黑龍江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天堂了,雖然同樣不受耕種的大明百姓青睞,但卻深受大明商人和勳貴官員的追捧,因為其中蘊含著大量的商機。


    朱祁鎮原則上並不禁止官員家屬經商,因為禁止也沒用,金錢的誘惑是無與倫比的,與其禁不勝禁,還不如不禁,反正不過就是抄家嘛,朱祁鎮不嫌累。


    而黑龍江,朱祁鎮除了想借助國內勳貴官員的力量大力發展糧食業之外,還決定發展賭博和娛樂產業。


    一來發展黑龍江經濟,二來,也讓全國各地的賭場和娼妓聚集到黑龍江,也便於朝廷的管理。


    不過想要在全國範圍內禁止賭場和娼妓,需要大量的人力武力,當然,這對目前的大明來說並不是什麽問題。


    真正的問題是,需要長期持續不斷的對此進行打擊,因此,朱祁鎮計劃近期就將五司的製度推廣到全國,以此來加強地方秩序和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


    可這事兒事關重大,朱祁鎮要提前和內閣、都察院的一眾官員商量商量,統一一下思想認識。


    麵對一眾朝廷重臣臉上的驚訝之色,朱祁鎮仿似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的繼續道:“此事暫時就這麽定了,朕希望諸卿能夠盡快草擬出分配方案呈上來。”


    “臣等遵旨!”


    接著,兵部尚書王驥出班奏道:“啟奏陛下,月前定國公發來奏報,言及對馬島業已步入正軌,東海艦隊也已經派出福建支隊第五、第七小隊前往駐防,平倭大軍將士遠離家鄉日久、思鄉情怯,乞率軍歸國,當時陛下也已經同意。”


    王驥偷偷瞧了坐在龍椅上的朱祁鎮一眼,有些謹慎的開口道:“算算時間,定國公想來應該在近期抵達天津,不知朝廷應當如何應對?”


    朱祁鎮這才記起來,徐顯忠即將率軍歸國,但他並沒有立即表態,而是看向王驥開口問道:“此事你們兵部和禮部、海軍五府商議過嗎?”


    王驥伸手從袖中拿出一份奏折,舉過頭頂躬身回道:“臣等經過商議,決定依照舊例,以禮部左侍郎儀銘、兵部右侍郎俞綱、海軍前府左都督武興為首,再從禮部、兵部、海軍五府中抽調一些官員將領,內廷再派人隨行,代表陛下一同至天津迎接定國公,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還在王驥侃侃而談的時候,他手中的奏折就已經被王彥呈到朱祁鎮手上了。


    待得王驥說完,朱祁鎮也看完了奏折上的內容,相比起王驥的大概談論,奏折無疑更細致得多,不但有迎接的官員名字、職務,還有迎接之後的安排等等,事無巨細,看得朱祁鎮直點頭,很是滿意。


    合上奏折,朱祁鎮若有所思的看向堂下站著的其他一眾文武官員,開口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一眾文武官員均是一怔,不明白朱祁鎮為何有此一問,雖然大明立國不足百年,但在禮儀上卻是早有定製,所不同的就是一些細節上的差異而已。


    群臣不清楚朱祁鎮心中所想,一個個的都不敢兀自出聲,生怕說錯話引起皇帝的厭惡,紛紛選擇緘口不言。


    王驥聽到朱祁鎮的問話也是心頭一揪,趕忙開口出聲道:“敢問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對於群臣的緘口不言,朱祁鎮不禁眉頭微皺,倒不是有什麽不妥,他隻是純粹的想聽聽其他人的看法而已。


    不過,朱祁鎮也不糾結,旋即便對王驥笑道:“那就這樣吧,禮部也要準備起來,等定國公他們抵京之後,朕要在武英殿賜宴,以褒獎眾將士開疆拓土之功!但其他將士的賞賜也別忘了,禮部和兵部、海軍五府商議一下,盡快將賞賜下發到各軍。”


    “是!”


    接著,朱祁鎮又開口道:“現在京城東、南外城的部分房屋已經建成,順天府安排一下,和城中百姓商議一下,和他們在城中的房屋互換一下,為擴充皇城做準備。”


    “臣遵旨。”順天府薑濤出班領命。


    雖然薑濤很幹脆的領命,但他的心中卻十分憂慮,他擔心一旦開始執行,恐怕京城內的百姓不會那麽輕易答應。


    不僅僅是薑濤有這方麵的疑慮,凡是有眼光的官員都看到了暗藏在其中的禍患,一旦處理不慎,非常容易造成暴亂。


    畢竟大部分百姓的房屋都算得上是祖產,更何況在這其中,難免不會有人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


    但既然皇帝金口已開,那就不是薑濤這區區正三品府尹能夠質疑的了。


    不過,擁有後世記憶的朱祁鎮自然知道這其中蘊含的問題,因此便對陳鎰和王驥開口道:“都察院要派禦史全程監察,防止欺壓百姓的惡劣事件發生;兵部也要下令五城兵馬司加強京中秩序,嚴防有人趁機鬧事,為禍百姓。”


    “臣遵旨!”陳鎰和王驥齊齊出班行禮領旨。


    隨後又處理了一些其他事務,一天的早朝就這樣結束了。


    退朝之後,朱祁鎮剛從右順門偏殿,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跟在身側的王彥開口吩咐道:“王彥,你去將英國公、楊溥閣老、胡濙閣老、周忱閣老、吏部王尚書宣到乾清宮,朕有要事與他們商議。”


    “奴婢這就去。”說完,王彥便轉身再次返回了右順門偏殿。


    此時文武百官都有序的離開,王彥隻看到張輔等人的背影,趕忙趨步上前,先後叫住了張輔等人。


    張輔等人互視一眼,望著王彥問道:“王公公將我等叫住,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王彥麵帶輕笑的看著張輔等人,頷首道:“陛下有旨,請國公爺和三位閣老、王尚書至乾清宮議事。”


    “哦?”五人先是一愣,旋即齊齊點頭,對王彥開口道:“有勞公公頭前帶路。”


    乾清宮,朱祁鎮已經先行乘攆返回了乾清宮,徑直進入內殿,由紫芙為他將朝服更換為了常服。


    本來紫芙是被朱祁鎮安排到錢錦鸞身邊服侍的,但錢錦鸞入宮也已經快三年了,所以,考慮到朱祁鎮身邊沒什麽人服侍,所以又讓紫芙到朱祁鎮身邊服侍伺候,朱祁鎮對此自然是樂得接受。


    剛開始他將紫芙安排在錢錦鸞身邊,主要是怕宮裏的人利用錢錦鸞的身份為非作歹,這才將紫芙安排道錢錦鸞身邊照顧,如今錢錦鸞這個皇後已經熟悉了宮裏的一切,自然不需要紫芙的照顧了。


    沒一會兒,王彥便返回了乾清宮,徑直進入內殿,對坐在禦案後翻閱奏折的朱祁鎮稟道:“啟稟皇爺,英國公、楊閣老、胡閣老、周閣老、王尚書正在殿外候旨!”


    朱祁鎮聞言,趕忙站起身,同時對王彥吩咐道:“那還等什麽,趕緊宣啊!”


    說著,已經站起身來的朱祁鎮提步就朝外麵大殿走去,紫芙趕忙尾隨伺候。


    王彥應了一聲,快步走出大殿,對等候在大殿外的張輔等人躬身一禮,開口道:“英國公、楊閣老、胡閣老、周閣老、王尚書,皇爺宣見,請隨咱家入殿覲見。”


    “有勞王公公了。”幾人對王彥客氣的說了聲,然後便整了整朝服,依次提步進入了大殿。


    一進入大殿,張輔五人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丹陛龍椅前的朱祁鎮,五人趕忙趨步走到來到殿中,一番君臣見禮後,朱祁鎮讓人給幾人端來獨凳,幾人又是一番謝恩,然後才正襟危坐,等候朱祁鎮開口。


    朱祁鎮緩緩坐到龍椅上,看著張輔幾人,開口道:“朕召幾位愛卿,主要是想議一議黑龍江省的事。”


    “黑龍江省?”幾人一怔,胡濙更是當即起身恭聲道:“陛下,黑龍江省的事之前不是已經議定了嗎?”


    “諸卿都是我大明肱骨之臣,再說了,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我們君臣之間就不要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坐而論道不是很好嗎?”朱祁鎮點了點頭,伸手示意胡濙坐下,同時對眾人笑道。


    “臣等謝陛下隆恩!”


    朱祁鎮滿意的頷首,繼續開口道:“在朝上,隻是議定了黑龍江省的土地分配問題,但僅憑皇室和勳貴文武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讓黑龍江省快速發展起來,況且黑龍江省最緊缺的還是人口,朝廷必須要想出一個快速增加黑龍江省人口的辦法,否則僅憑朝廷的這些措施,根本不足以經營如此大的一塊土地。”


    張輔習慣性的欲站起身,但剛一動便響起之前朱祁鎮的話,急忙止住了下麵的動作,微微欠身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鎮眼中精光一閃,道:“朕想,諸卿從近年都察院的報告中也看出了端倪,被查處的官員中,八成都是因為貪汙枉法,而這些錢財,卻被他們拿去招妓嫖娼,朕每每想到此處都是萬分痛心。因此,朕準備在全國除黑龍江省外的地方嚴禁青樓娼妓和賭場,包括南京秦淮河!”


    聽到朱祁鎮的最後那句‘包括南京秦淮河’的話時,張輔等人均是雙目圓睜,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朱祁鎮。


    一方麵是震驚於朱祁鎮的手筆之大,竟然要在除了黑龍江之外的其他地方嚴禁青樓妓館,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其中又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還有因此所引發的問題又將如何解決?


    這事兒連太祖皇帝都沒解決掉,不論是宣德朝的首次大明大規模‘掃黃’,還是宣德十年由朱祁鎮發起的‘掃黃除惡’行動,都預示著這個老大難問題的危害性。


    張輔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朱祁鎮卻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憂慮,當即滿臉肅穆的沉聲道:“如今黑龍江因為氣候和環境的限製,發展前景困難,朝廷不可能不計成本的投入進去。因此,朕準備將全國的青樓妓館和賭場遷到黑龍江省,以此減輕國庫的負擔,增加國庫收入的同時,還能穩定其餘各省的秩序。”


    “諸卿都是朝之重臣,想來也應該清楚。遠的不說,就說自朕登基繼位以來,即便朝廷連連下令嚴禁買賣女嬰,可依舊收效甚微,各地方官府陽奉陰違就不說了,更有甚者幹脆地方官府的官員便是幕後黑手,這些年類似的官員可是查出了不少!”


    “臣等有罪。”張輔等人齊齊起身,對朱祁鎮躬身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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