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正在宮門口等待著朱祁鎮的紫芙遠遠的便看見一個人影緩緩的行來,頓時麵色大喜的迎了上去。


    然而,當紫芙走近之後才發現,來人並不是朱祁鎮,而是王振。


    見此,紫芙駐足,對著王振傾身福了一禮,道:“原來是王公公啊,奴婢還以為是皇上回來了呢!”


    “皇爺因為私自離京被太皇太後罰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告罪去了,估計還得在太後娘娘那兒用膳,得等會兒才能回來。”


    王振麵帶微笑的對紫芙拱手還了一禮,道:“有勞紫芙姑娘在此等候,雜家就先回去了。”


    說罷,王振便轉身離開。


    “王公公慢走!”


    紫芙對著王振的背影福了一禮,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惑,隻感覺剛剛的王振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也就沒有在意,繼續回到乾清宮宮門口眺望著轉角處,等待著朱祁鎮的身影出現。


    紫芙不知道的是,王振並沒有離開,而是在角落處靜靜的注視著她,等待著他期望的那一幕出現。


    片刻之後,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紫芙為了避免剛才的尷尬,沒再第一時間迎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全神貫注的等待著腳步聲的主人出現。


    緊接著,餘楓帶著數名小太監出現在紫芙的視線之中,徑直來到紫芙麵前。


    “餘公公!”


    紫芙恭敬的向餘楓行了一禮,疑惑的看著他,道:“不知餘公公到此有何貴幹?”


    “紫芙姑娘,太皇太後有請!”


    餘楓一臉微笑的看著紫芙,道:“紫芙姑娘,這就請吧!”


    紫芙見此,雖然不知道太皇太後為何要召見她,但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自然是不敢對太皇太後的口諭有絲毫怠慢,更何況餘楓等人就在她麵前,容不得她拒絕。


    因此,紫芙隻得囑咐了一番乾清宮中的眾人之後,滿心忐忑的跟著餘楓等人離開。


    紫芙在一眾乾清宮的太監宮女的目送下跟著餘楓等人離開乾清宮之後,本早已離開的王振卻出現在了乾清宮。


    一幹乾清宮的太監宮女見此,心中都不由對紫芙此去的結果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攝於王振一向的威勢,不敢多言。


    “紫芙姑娘隻是被太皇太後調到其他宮裏去服侍了,你們也不要有什麽憂慮,好好做事,別在皇爺耳邊多嘴多舌!”


    王振看著麵前的一幹乾清宮內的太監宮女,神色淡然的告誡道:“若是讓雜家知道誰在皇爺耳邊亂嚼舌根,別怪雜家到時候不念舊情!”


    “奴婢不敢!”


    一幹太監宮女麵對王振的脅迫,雖然心中不忿,卻也不敢在此時忤逆他的意思。


    皇宮內就是這樣,爭權奪利無處不在,很多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使絆子,誣陷你。


    此時,跟隨著餘楓等人的紫芙終於發現了不對,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向餘楓開口質問道:“餘公公,這條不是去清寧宮路,您這是要帶奴婢去哪兒?”


    這時,餘楓等人也停下腳步。


    餘楓帶來的一幹小太監將紫芙隱隱的包圍起來,防止她逃跑鬧出動靜,驚動了宮中的貴人。


    “紫芙姑娘,王振對太皇太後說你蠱惑皇爺私自離京,太皇太後震怒,令雜家帶人送你去掖廷。”


    餘楓倒也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的對紫芙說道。


    “這…”


    紫芙聞言,不禁愣在當場。


    她做夢都沒想到,王振竟然敢在太皇太後的麵前誣陷她,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紫芙一想到這裏,就不由心如死灰。


    她雖然心裏清楚朱祁鎮回來後沒看到她肯定是要問的,但以王振的手段,糊弄朱祁鎮那還不是小事一件,再加上太皇太後肯定也不願意此事被朱祁鎮過早得知,所以,也會瞞著朱祁鎮。


    等到時間久了,想來朱祁鎮也就忘了,到時候她就算不死,也肯定會在掖廷一輩子。


    掖廷,那可是皇宮裏麵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永樂朝建成至今,三十多年的時間中,不知多少貴人都葬身在那裏。


    “走吧。”


    餘楓對紫芙開口說了一聲,也不等紫芙回應,便對周圍的一幹太監揮了揮手。


    一幹太監得到餘楓的示意,齊齊上前將紫芙羈押起來。


    本就身弱力小的紫芙沒有絲毫反抗,任由數名太監將她的手臂禁錮起來,朝也挺走去。


    皇家祠堂。


    朱祁鎮晃晃悠悠的獨自一人進入了祠堂,清冷的皇家祠堂正中擺放著數塊靈牌,最大的當屬開國太祖朱元璋的靈位了,然後就是太宗朱棣,至於朱元璋之前也有幾位,不過朱祁鎮並不在意。


    先不說朱祁鎮和他們之間相差了多少代,就說他們的地位,除了是他的老祖宗之外,也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了,就連他們靈牌上的名字還都是朱元璋取的,其原因,那就是他們的本名太丟人。


    不過,朱祁鎮並不在意這些,而是上前為這些祖宗們上了一炷香,跪在神龕前的蒲團上,道:“不肖子孫朱祁鎮向列祖列宗告罪,不該不顧安危私自離京,讓皇祖母及母後和朝中大臣憂心!”


    說完,便站起身來,轉身朝祠堂外走去,出了門,朱祁鎮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朱元璋那顯眼的靈牌,心中暗道:我一定會解決掉您沒能解決的殘元勢力,讓大明帝國威震寰宇!


    離開了祠堂,朱祁鎮便徑直朝乾清宮走去。


    乾清宮。


    燈火通明的乾清宮此時卻充斥著一股壓抑,紫芙被帶走,所有人都知道是因為什麽,所以,他們在王振麵前不敢有絲毫放肆。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身便裝的朱祁鎮獨自一人回到乾清宮,宮內的一幹太監宮女在王振的率領下齊齊跪伏在地,恭聲道:“奴婢等恭迎陛下回宮。”


    “都起來吧。”


    朱祁鎮掃視了一圈眾人,卻沒發現紫芙,不由得疑惑出聲:“紫芙呢?”


    “回稟皇上,太皇太後想要了解陛下離京之後的詳細情況,便將紫芙姑娘召到清寧宮去了。”


    站起身來的王振來到朱祁鎮身邊,輕聲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


    聽到王振的話,朱祁鎮不疑有他,了然的點了點頭。


    畢竟,他私自離京一整天,又在通州抓捕了知州和百戶,張氏自然是要召人了解這其中的緣由的。


    所以,朱祁鎮也就沒有繼續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陛下,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您先洗漱吧。”


    一旁的王振見朱祁鎮相信了他的說詞,心頭大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繼續分散著朱祁鎮的注意力。


    “恩。”


    朱祁鎮點了點頭,便在幾名宮女的服侍下進入內殿洗漱去了。


    被馬車顛簸得不輕的朱祁鎮閉著雙眼、一臉享受的躺在浴桶裏麵,不時的shenyin出聲,那名和紫芙關係最好的宮女小心翼翼的為朱祁鎮擦拭著身體。


    閉著雙眼的朱祁鎮在熱水的包裹下有些迷迷糊糊,以為現在在為他擦拭身體的是紫芙,下意識的便伸手將那在為他擦拭著身體的小手抓住。


    然而,為朱祁鎮擦拭身體的小宮女感受到小手被朱祁鎮握住,渾身猛地一抖,下意識的便用力將小手從朱祁鎮的手中抽出。


    小宮女的這一舉動登時將迷糊中的朱祁鎮驚醒,還沒回過神來的朱祁鎮麵帶疑惑的轉過頭,卻見小宮女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跪在了地上,口中連連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無妨,朕還以為是紫芙呢。”


    見此,朱祁鎮隻感覺心中一陣煩躁,但腦海中來自後世的記憶又讓他不願對這個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小宮女施以重懲。


    “你起來吧,替朕更衣。”


    說著,朱祁鎮便從浴桶內出來,任由小宮女為他擦拭著身體上的水漬,然後穿上衣服。


    此時的朱祁鎮並不知道,紫芙並不是如王振所說的被太皇太後召去了清寧宮,而是去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掖廷。


    是夜,朱祁鎮因為奔波的原因睡得很香,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了過來。


    “陛下,您醒了。”


    昨天為朱祁鎮沐浴的那名宮女出現在朱祁鎮的視線中,道:“陛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恩。”


    朱祁鎮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那就起床吧。”


    說著,朱祁鎮便從床鋪上爬了起來,忍著殿中的絲絲寒意,任由一幹宮女為他更衣。


    朱祁鎮穿上常服之後,便在一幹太監宮女的服侍下來到外殿用膳。


    朱祁鎮一邊用著早膳,一邊掃視著眾太監宮女,疑惑道:“怎麽沒見紫芙呢?”


    一幹太監宮女聽到朱祁鎮的問話不敢應聲,隻低著頭,裝著沒有聽見。


    就在朱祁鎮不解準備追問之際,宮門處王振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啟稟陛下,紫芙姑娘從今天開始就要到太皇太後的宮裏服侍了。”


    一邊說著,王振一邊來到朱祁鎮的身邊。


    “恩?”


    朱祁鎮聞言,不由一愣,心中不禁疑竇暗生。


    張氏乃是宮中第一人,她想要什麽樣的人找不到,為何偏偏要將紫芙調過去?


    “陛下。”


    王振見朱祁鎮不信,頓時心中焦急,連忙開口解釋道:“太皇太後知道了陛下在京外的一切都是紫芙姑娘在照應,覺得紫芙姑娘心靈手巧,便將紫芙姑娘調了過去。”


    “即便如此,她也應該過來給朕說一聲啊。”


    朱祁鎮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他並不懷疑王振敢欺瞞他,因此,並沒有多想,隻是心中暗自決定,等會兒去清寧宮看看紫芙。


    王振也沒想到朱祁鎮對紫芙如此傷心,心中暗暗擔憂起來,但一想到這是太皇太後的意思,也就有了些許底氣。


    心中有事的朱祁鎮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隨隨便便吃了兩口便站起身,徑直朝乾清宮外走去。


    王振見此,急忙帶著一幹太監宮女亦步亦趨的跟了出來,滿臉疑惑的看著朱祁鎮:“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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