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是某樣東西的奴隸,財富,地位,力量,又或者說真理。”站在走廊上的陳佐看著自己推著輪椅走遠的伊萌娜醫生,對走出病房的周望景輕聲說。


    他聽到了剛才伊萌娜醫生所說的那些話,心中感觸很深。


    他忍不住看向走出來的周望景,很想知道,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昔日的複仇目標,和想要複活的母親···如今的他,又會是什麽東西的奴隸呢?


    但是周望景沒有看出陳佐此刻的疑惑,又或者看出了沒有理會他。


    他點燃了一根煙,自己抽了起來。


    “醫院裏是禁煙的。”陳佐忍不住提醒道,在他原本的認識裏,眼前的男孩兒應該會立馬放下手中的煙,甚至還會說一聲抱歉。


    但是如今的他,顯然發生了許多的改變。


    “有什麽關係,如果人真能活到因為一隻二手煙而死的時候,那就權當做我對他們的祝福吧。”周望景呼出了一口煙氣,一旁路過的小護士們迅速的略過就當做沒有看到。


    她們都知道這是帝國新晉的景王陛下,這間醫院本有很多規矩,但此刻他在這裏,那麽他就是規矩。


    聽到周望景的話,陳佐微微沉默了,他明白周望景說出這些話是因為什麽。


    他見過那麽多人,那麽多死在他麵前的人。


    他們都沒能活到因為一根煙而影響到生命的年紀。


    不僅僅是他們,還有她···也是如此。


    陳佐想到了某個很喜歡抽煙的女孩兒,心中的傷口被從新的揭開,又如同撒上了鹽巴。


    “你的妹妹如今是這樣的狀態,你真的要在這種時候,隻身去往北境嗎?”


    “她很安全,姬燃禮也好,我所安排的那些人也好,包括你們,都會保護好她。”周望景輕聲說:“她很黏我,等她醒了,我就無法一個人去做這些事情了,到時候隻會更加的危險。”


    周望景說到這裏忍不住看向病房內,那個女兒帶著氧氣麵罩睡在那裏,靜謐安恬。


    “而且有些事情,本就時不我待···我不知道下一場儀式的地點是在哪裏,但是我不可能等在這裏讓周望尊將全部的儀式完成。”周望景轉過頭。


    “可是如今通往北境的甲鐵城航線全部都已經隨著回歸之炎的大毀滅被摧毀了,最快的搶修也需要一年的時間。”陳佐歎氣提醒道:“沒有任何空中的運載機器能夠越過北方的極境和寒天。”


    甲鐵城航線不僅僅是一段堅不可摧的廢土鐵路,更是一連串的廢土安全其上鏈接的儀式通道,保證了不會有任何異常幹擾航線。


    而昔日周望尊分裂出凰炎早已經將大多數的航線都給摧毀,如今回歸之炎僅剩的一條也因為這次事件被摧毀,就等於說兩地之間再沒有任何的安全區域,這種時候一般的空中器具隻能是一座座的空中墳墓。


    聽到這些話的周望景微微沉默,再次點燃一根煙,但卻沒有說什麽。


    正當陳佐想試圖以加快搶修進度來安慰他的時候,周望景再次開口了,卻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這也是一件令所有人心中感到悲傷的事情。


    “對基金會這次傷亡人員的葬儀以及古力賈德主任的追悼會準備的怎麽樣了。”周望景忽然問道。


    “已經在籌備了,有了你的命令,凰炎政府很配合我們的,資金預算也很充足,預計哀悼會會在一周後舉行···這次會來很多人,而且會加上之前那些災難中死去的基金會士兵一同。”陳佐歎了口氣說:“這都要多虧了你,周望景,是你幫基金會正了名,也還給了古力賈德主任清白。”


    “這都是他們本應該獲得的尊重。”周望景說到這裏伸出手放在了陳佐的肩膀。“好好的祭奠一下娜夏。”


    陳佐聽到這話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


    但還是對周望景微微揚起一個笑容。


    “恩。”


    ----


    一周後,追悼會的現場,人山人海正如上一次國悼的晚會,凰炎國的高官都應邀前來。


    他們不一定是願意來,但是卻沒人敢不來,因為向他們發出邀請的是如今的新任親王周望景。


    這場追悼會之所以弄得這麽盛大,也不全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更多的則是為了那些死去的,基金會士兵的家屬。


    有了如此盛大的國悼,他們多少可以從死去親人的悲傷中,撿起一絲絲的寬慰吧。


    周望景單膝跪在地上,將手中的白色玫瑰放在了眼前的地麵上,白色的燭在他麵前圍成了一個巨大的閉合心形。


    每個白色的蠟燭上都寫著一個名字,這些都是這兩年死去的基金會士兵。


    “上一次的國悼,我都沒有找到哥哥的名字。”一旁忽然傳來了女孩兒的聲音,周望景有些詫異的回頭,眼前出現的女孩兒讓他沉默了,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


    對方也看向他,衝他露出了一個好看微微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周望景哥哥。”眼前的女孩兒衝他微笑道。


    “好久不見了,師戀。”周望景看著這個相比較一年前,看起來有了很大變化的女孩兒,親切溫柔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還記得一年前這個女孩兒看起來是那樣的活潑,如今雙馬尾變成單馬尾,看起來成熟又穩重。


    那個時候,他還有白祈,還有眼前的師戀,可是一起蹭過她哥哥的飯呢。


    “師戀,你怎麽在這邊···額,您是···”一旁有一位中年男人和女人前來,就要拉走自己的女兒。


    這邊不知道什麽原因空出了一片,但是看氣氛顯然不應該是他們這些平民應該接近的,直到他們看到眼前單膝跪地的男孩兒以及他肩膀上的勳章,當即蒼白了臉,就要將女兒拉走。


    周望景站起身,這兩位中年夫婦也不敢冒昧的離開了。


    “這位···大人,對不起我們家的丫頭不太懂···”夫婦倆躬下身,語氣惶恐道。


    “為什麽要道歉?”周望景轉過身,扶起兩位正色道:“請你們以後不要再隨便的道歉了,你們應該理直氣壯的,在任何場合,對任何人都是。”


    “啊?”夫婦倆聽到這話一愣,不明白眼前的大人物忽然間在說些什麽。


    但周望景接下來的話,讓兩人忍不住淚目哭了出來。


    “因為你們的兒子,曾經救過他的好友,也就是我,周望景。”周望景看著他們,輕聲說:“而我,曾拯救過,也將再次拯救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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