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就一點都沒有想過和我們一同生存在那裏的可能性嗎?為什麽一定要用這麽極端殘酷的方式!”


    “孩子,這是做不到的,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寬容的生物,同時也是最自私的物種。”卡裏森親王說:“何況阿拉卡達迷城的空間太小了,尤其是在不能用常規手段清理哪些異常的情況下,而我···也不敢將這件事分享給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但七年前的世界收容失效成功的催促我做出了決定,這是個機會,一個讓goc的滅絕行徑,在自私的人民眼裏合理化的機會···於是我就那樣做了。”卡裏森親王說。“goc那天投擲了核彈,而聯邦的士兵迅速進入那裏,在核輻射的風暴之中開始清理並且著手殖民,雖然汙染嚴重,但是再嚴重的核輻射汙染比起那些可怕的異常和未來的大毀滅來說,都顯得是那樣的溫柔。”


    卡塔西婭身體開始發抖,那是憤怒和悲傷的交錯,她此刻恨不得想要扼住對方的咽喉。


    但是她忍住了。


    “那為什麽,最後你們又撤出了殖民?”卡塔西婭輕聲問道,這是她最後的問題了。


    也是她無法接受的疑惑。


    goc和聯邦當初付出了那麽多的代價殖民阿拉卡達迷城,但是後來的幾年裏,又將一切的移民行徑都取消了,卡裏森親王也卸去了職位,再也不管這些事。


    他們是為了生存才毀滅了阿拉卡達,如果這是阿拉卡達被毀滅的意義,那麽他們最後卻將這該死的意義都放棄了。


    這讓她如何能想的通,如果能夠接受?


    “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仿佛回答卡塔西婭的這個問題是讓他感到十分痛苦的事情,卡裏森親王的喘息聲愈發的粗重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即便我們真的移民到了阿拉卡達迷城,也不可能得救···不隻是我們,包括基金會的數據塔,任何我們已知的外側空間,都無法庇護我們活下去。”卡裏森親王說:“我們的死是注定的。”


    “為什麽?被什麽注定?”


    “我···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卡裏森親王說:“但是我所知道的,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毀滅,這個世界也好,阿拉卡達迷城也好,數據塔也好,甚至於那些和這個世界有關的異度空間,都將化為虛無···下達這份毀滅的甚至不是我們崇仰的至高神性···要我們被毀滅的,是比他們更高層次的存在,是神明···是真正的神明。”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背負的一切罪惡,我想要拯救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個老人憤怒的揮手拍在了桌子上,卻再一次驚動了自己的內傷,鮮血咳了出來。


    卡塔西婭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呆呆的聽著老人說的這些話,大腦陷入了宕機。


    老人悲傷的話語,殘酷的論調,讓她感到心中仿佛塞滿了黑礁一般的石碓,狂風驟雨刮過,一切都更加的陰森駭人。


    到底他所說的那毀滅這個世界的幕後,指的是什麽?什麽人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才能給這位親王,以如此孤獨,淒涼的絕望。


    “我還有多少時間呢?卡塔西婭。”他忽然輕聲問道。


    “十分鍾。”


    “能告訴我,我麵前的景象可還美好嗎?”卡裏森親王問道,卡塔西婭一愣,轉頭看向卡裏森親王。


    他的眼中此刻灰蒙蒙的一片。


    他看不見了,在藥劑的影響下,他的身體器官開始急劇的敗化,本該產生劇烈的痛苦這位老人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此刻微笑著坐在躺椅上,像是還能看到遠天的風光。


    “很美,大地在萌芽,陽光會喂飽他們,令他們充滿希望。”卡塔西婭看著遠天的水母和烏雲,編出了一副美好的景象。


    她不知道卡裏森親王此刻意識到底是否清醒,但是她覺得對方會想聽到這樣的描述。


    這很奇怪,為什麽···自己要這樣說呢?


    “真好啊。”卡裏森由衷的感歎。


    “確實是很壯麗的景象,但這份壯麗對於山河璀璨的聯邦來說,稀疏平常。”卡塔西婭輕聲說。


    米蘭聯邦並不像凰炎國建立了那麽高聳的城牆,從醫院的頂層可以眺望整個米蘭首都,以及以外的廢土上的綠洲。


    確實是很壯麗的山河,很難想象人類是用什麽樣的智慧創造出了這裏。


    “嗬嗬···年輕人總是伶牙俐齒,但是又有多少米蘭的公民能看到這幅景象呢?”卡裏森親王開始說除一些令人覺得意義不明的話,卡塔西婭知道他的意識已經開始不清醒了,藥劑腐蝕身體的痛苦,恐怕是他最後的清醒劑。


    “對了,花,我的花,我播下了種子···它們如今發芽了嗎?它們含苞待放嗎?我如今什麽也看不見了,甚至都沒能堅持到目睹它們的綻放···”卡裏森親王問道,卡塔西婭沉默了片刻,才想通對方所說的種子,所說的花可能指的是什麽。


    他在隱喻米蘭聯邦的崛起和複蘇,他在七年前種下了種子,用鮮血澆灌他們,讓這個國家差一點就可以在那場大滅絕中幸存。


    但是,他還是失敗了。


    他現在是忘記了?還是不想承認?


    都有可能吧。


    “就目前來說,很不幸。”卡塔西婭還是沒有狠下心直接告知他的失敗,而是換了一種方式。“似乎聯邦的冬天不利於觀賞植物的生長。”


    卡塔西婭看著遠天的水母,這些水母的尖叫聲和殺戮的畫麵都已經傳不到卡裏森親王的耳朵和眼睛裏了。


    “啊···他們不能在這裏盛開嗎?”


    “您覺得,您在七年前,種下的到底是什麽呢?”卡塔西婭看著漸漸枯萎的老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老人聽到這話以後微微仰起頭,鮮血順著眼睛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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